「媽……」
陳楓背著充滿了火藥味的話，給懟的懵了一瞬。
隨即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
這也怪我？
我可還一句話都沒說呢！
陳楓低聲下氣，「媽，這招待客人的事情您就別管了，醫生說了您現在身體沒有康復，需要靜養，而且不能出來吹風……」
「醫生還說什麼了？」
「說您要保持心情平靜，不能鬱結於心，一旦心事過重，也會造成身體上的負擔……」
他喋喋不休。
許女士冷靜反問，「那你又為什麼不由分說，沒有經過我同意就要趕走我的客人？」
「我沒有……」
「還犟嘴？」
陳楓秒閉嘴。
「你是覺得我病的快死了，這個家以後是由你做主嗎？居然敢不經我的同意趕走我的客人，在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母親的？你是不是已經覺得你就是一家之主了？」
許女士火力全開，陳楓根本毫無還嘴之力，只能低著頭，猶如一隻耷拉著脖子的鵪鶉聽訓。
一邊小聲反駁。
「沒有，媽怎麼這麼說我……」
「閉嘴，回你的房間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看得出來，許女士是真的非常生氣，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都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陳楓大概也怕老媽氣壞身子，不敢再多說，悻悻上樓去了。
許女士這才看向我，眼睛裡充滿了歉疚與懊悔，「真是對不起啊，是我沒有教好孩子，讓他對你們說出那樣不禮貌的話。」
「沒事的。」
我還不至於和一個智商怕是。達不到80的人計較，更何況現在許女士還在病中。
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會大度一些。
「你的身體還好嗎？」
從剛才一見到她，我就發覺她的臉色格外蒼白，而且比起上次見面，她瘦了好多。
原本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此時竟然都顯得肥大，露在外面的手腕纖細的可怕。
而且她走路也很緩慢，需要傭人在旁邊扶著。
這看起來病的挺嚴重啊……
許女士在沙發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動怒，還是因為走了級部的緣故，呼吸都有些不勻。
她極力壓制，似乎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沒事，都是老毛病了，就是之前家裡的事情多了一些，一著急上火就把老毛病給引發了。」
她們家的事情，我都知道，先是親人去世，又是陳畫胡鬧頂撞，許女士病倒也並不意外。
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也沒有辦法插嘴，只能試圖安慰，「還是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你放心，我明白。」
許女士笑得特別溫柔。
之後我陪著她說了會兒話，雖然只是簡單聊一些家常，和我最近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可許女士好像很開心。
她也很認真的傾聽，哪怕我說的這些事情有些無聊，她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就像一個慈和的長輩。
我說著說著有點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話太多了？影響到您休息了吧？」
許女士一臉意猶未盡，「怎會，我很喜歡聽你說這些，自從我病了之後，就一直在家裡呆著，別提有多悶，偏偏醫生又不讓我出去，平日裡我就自己待在房間，體力好的時候就下樓去賞賞花，也做不了多一會兒就會有人叫我回房，因為我不能吹風……」
她說的無奈。
我聽著也覺得挺可怕的，再強大的人生病時都會成為最脆弱的人。
「家裡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我也不能把他們拘在家裡陪我，就只能一個人找事情打發時間。」許女士聲音柔柔的。
聽起來不像抱怨，就只是平靜的闡述事實。
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第1次見到許女士，她溫柔強大，優雅嫻靜，可如今卻病懨懨，毫無生氣。
「您會好起來的。」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許女士笑起來依舊溫暖如初，「小何……阿姨有一個不情之請。」
「您說。」
「如果你平日有空，可不可以多來看看我？」
我沒有立刻回答。
說實話，這個家裡，除了許女士沒有一個人是我想要看到的，雖然陳畫不在，可還有陳楓。
兄妹倆如出一轍的難纏。
許女士拍拍我的手背，「你要來之前提前給我打電話，那天我就把所有人都趕出去。」
這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其實也不用這樣的……」
真要是這麼做了，那兄妹倆豈不是更恨我了？！
許女士嘆息，面色憂愁，「我一個人實在是太寂寞了。」
「陳先生呢？」
「他家裡那邊出了點事，需要他去處理，至少半個月內回不來。」
許女士又道，「你要是覺得為難那就算了，我就是隨口一說，其實平時我也是一個人待在家裡，只是如今生了病，心理上總是渴望有個人陪我說說話，但是沒有也沒關係。」
她這樣一說，我就狠不下心。
「那我來之前給您打電話。」
許女士面漏喜色，「好，你也不用每天都來，一切以你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為準，你什麼時候有空，就什麼時候過來。」
她近乎卑微的討好，讓我感覺有些怪異，但無論如何，看著她的臉拒絕的話總是說不出口。
「好。」
離開許家後，我腦海中還在回想許女士蒼白的臉色，止不住擔憂，「給她看病的醫生行不行啊？為什麼他臉色看起來那樣不好？」
慕北川說，「放心吧，她沒事。」
我托著腮，車窗外的風將我的頭髮吹到臉上，我隨手扒拉一下，不由嘆了口氣。
「你就這麼擔心她？」
慕北川忽然問。
我抿了抿唇，「我就是覺得許女士是一個很好的人，這樣的人應該生活的多姿多彩，健健康康。」
而不是纏綿病榻，就連出門都成為一種奢望。
「也許，她樂在其中。」
「生病還能樂？」
他聲音和緩而低沉，「如果生病之後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倒……」
他的聲音太低，恰好此時有一輛車子和我們擦肩而過，我沒有聽清他說什麼。
「你說什麼？」
他搖搖頭，轉移話題，「下次你來這裡的時候跟我說，我送你。」
拒絕的話到嘴邊繞了一圈，又被我咽了回去。
車子停下。
我下車，準備回家，卻聽見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冷靜而清晰。
「還有陳楓，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你再看到他，他也不會再來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