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善於鑽研人心，也很懂得迎合他人愛好，比如挑起的話題都是奶奶願意聽願意聊的。
我眼睜睜的看著，一開始奶奶對他的到來並不是很歡迎，等到後來已經是眉開眼笑。
甚至留他下來吃晚飯！
奶奶要親自下廚，我想去幫忙都被她趕出廚房。
匪夷所思！
「你給我奶奶灌什麼迷糊湯了？」
明明一開始還不歡迎他！笑容都很勉強的樣子！
慕北川只是笑，「你不是都聽到了。」
看奶奶現在對他的滿意程度，要想此時把他趕走是不可能了，我只能深深的嘆一口氣。
他拉過我的手，語氣溫軟。
「別這麼不情不願的。」
我像是被電了一般，忙不迭的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倒也沒有阻止，只是握著我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然後鬆開。
我氣的磨牙，「流氓！」
他眨眨眼，「啊？你說什麼？」
我：「……」
總不能當著奶奶的面大聲喊吧！
這人太奸詐了！
奶奶在廚房做飯，時不時的探頭和我們說兩句話，我們想吃什麼，尤其是慕北川有沒有忌口。
我看著都羨慕。
慕北川倒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一直在說沒關係，什麼都吃，什麼都可以。
奶奶眉開眼笑。
我實在看不下去，轉頭去房間裡看媽媽。
難得的是，媽媽居然沒有睡覺，正坐在窗戶旁邊看書。
她這副樣子就說明現在是正常的。
「媽。」我輕輕靠了過去。
媽媽抬頭，笑意嫣然，「歡歡。」
我心頭一喜，「媽，你這是在看什麼書呢？」
「就是你之前給我買的。」
媽媽合上書，讓我看名字。
這本書是很多年前買的，當時的媽媽還沒有瘋，我是個分享欲很旺盛的人，平時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要拿回家跟家人分享。
我將頭輕輕靠在媽媽肩膀上。
「這書好看嗎？」
「好看。」
媽媽很珍惜的撫摸著書皮，書皮的一角有一條裂紋。
這條裂紋是媽媽發病時不小心撕的。
「就是不知道這裡怎麼壞了，我明明記得上次看的時候，它還是好好的……」
聽著媽媽呢喃，我心中五味雜陳。
媽媽的手並不柔軟，她在年輕的時候做過太多的活，過得太辛苦，但我依舊緊緊握著她的手。
那份溫暖令我眷戀。
「媽媽，今天家裡來客人了，你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我……可以嗎？」
我心中酸楚，「當然可以，你也是我們這個家的一份子呀。」
「可是我記得……」媽媽眼神從清明漸漸變得迷茫，「我好像很久，都沒有離開這個房間了。」
我嗓子有些發緊。
還沒等我想出安慰的話，媽媽忽然又笑了笑，「不過沒關係，我覺得這個房間就很好了，可以坐在這裡安靜的看書，能看見外面的風景，我很知足。」
我低下頭，忍下淚意，「媽媽，你今天和我們一起吃飯吧，奶奶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我們也吃不完的。」
「好，聽歡歡的。」
我握著媽媽的手，帶著她走出了這個房間。
與其說是房間，對於媽媽而言，不如說這是牢籠。
封鎖了她的自由。
鎖住了她的靈魂。
餐桌上，奶奶和慕北川都在，我帶著媽媽坐下。
可能是上天垂簾，今天的媽媽一直都很正常，不過在這正常之中也夾雜著一絲不正常。
她沒有理會慕北川。
好像沒看見他一樣。
我和奶奶也不敢問，慕北川更是不敢和媽媽打招呼，媽媽不問他，他就一直保持沉默。
等吃的差不多了，我想送媽媽回房間去休息，因為媽媽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是有些疲憊了。
可我的手還沒有碰到她，她忽然問了一句。
「你怎麼來了？」
她看到慕北川了。
慕北川低聲回答：「阿姨，我……」
「不要叫我阿姨。」媽媽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為什麼還來我們家？」
我和奶奶皆是錯愕。
慕北川抿了抿唇，「阿姨，那只是一段誤會。」
「什麼誤會？你有女朋友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
媽媽站起身，目光犀利。
「我明明記得，你在我女兒的房子裡帶著另一個女人，你說過，那個女人才是你的未婚妻，你還讓我女兒跪下！」
我是怎麼也沒想到，媽媽居然還記得這件事情。
我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開心。
「媽……」
「你別怕，媽媽給你做主。」媽媽拍了拍我的手背，又看嚮慕北川，「你現在來我家是想幹什麼？道歉嗎？你這樣的人會對我們道歉？」
慕北川緩緩起身，聲音有些沙啞。
「阿姨，我……對不起，您說的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確該道歉，歡歡，對不起。」
他微微躬身，認真且嚴肅。
媽媽嗤笑，「你對我女兒的羞辱，僅憑一句話就可以摒棄前嫌？你真當我們都是傻子嗎？」
慕北川脊背緊繃，「我為我曾經做過的事感到懊悔，但是我現在是真心的知道錯了，我是真的想要挽回歡歡。」
媽媽面色更冷，「你想挽回就挽回嗎？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你不要的時候就棄我女兒如敝履，你要了，我女兒就要屁顛屁顛重新和你在一起，沒有這個道理，我不同意，你以後不要再來了，你不要再接近我女兒！」
「不，這個我不能答應您。」
「由不得你不答應！」
媽媽走到門口，一把推開房門，「你現在就給我離開！從今以後不許再來我家打擾我們的生活！」
慕北川不肯動，「阿姨……」
「走！」
媽媽不為所動，而且情緒也越來越激動，我不想讓媽媽受到刺激，只能低聲勸慕北川。
「你先走吧。」
慕北川看向我，眼神有些受傷，「關於這件事情，我可以跟阿姨解釋，我當時不是想要羞辱你……我只是……」
話還沒有說完，站在門口的媽媽已經等不及了，強行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推出門外。
慕北川自然不會跟媽媽爭執。
「以後你不要再來，我是絕對不會同意我女兒和你在一起的！」
媽媽冷冷說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看向我時，她臉色又變得特別複雜。
「歡歡，你要聽媽媽的話，他不是你的良人，你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了！」
這會兒我當然不忍心刺激媽媽，「您不要著急，我都聽您的。」
「好孩子，好孩子……」
媽媽輕輕靠在我身上，似乎剛才的一場宣洩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整個人都疲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