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5月21日上午10點,一艘客輪抵達了上海。在下船的人流中,有幾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很快,他們就在各種寫了名字的迎接牌中見到了日文寫的牌子,立刻靠過去。沒多久,這些日本人就上了一輛麵包車,直奔虹口區而去。
透過車窗,這些日本人打量著車窗外的上海,不禁感嘆起來,「沒想到都拆了!」
是的,上海這座城市被拆了個差不多。如果沒有街道上往來的人流,以及他們那種身處和平時代的特有的鎮定,很容易就認為這座城市遭受到了戰火。
舊城市的狹窄街道被全部拆掉,寬闊到難以想像的街道兩旁都是新建成的各種圍牆,或者是帶鐵柵欄的圍牆。圍牆內則是一棟棟整齊的樓房。當日本人乘坐的麵包車路過曾經最繁華的十里洋場的街道,發現那些建築也被徹底拆除。變成了同樣寬闊無比的大街兩旁的各種新式建築。
「支……,中國真的變了!」車裡為首的那位日本人嘆道。日本共和國政府根據中國政府的外國要求,在國內全面禁止支那一詞在官方出現,
上海本就是一個非常繁華的港口城市,大量來自於各國以及中國各地的人匯聚其中,讓這座城市變得十分熱鬧。同時,在城市各處都有著窮苦人民的身影。四年後,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失業者,以及朝不保夕的乞討者們都不見了,街頭巷尾都是行色匆匆的勞動者。貨物通過各種車輛運往城市的各處,也從城市各處向著港口、火車站匯集。
如果這哥日本人能透過時空,了解到另一個時空中上海拆遷所花費的巨額資金的話,他或許就不會感到訝異了。上海的地理位置註定這座城市必然成為巨型城市,所以從一開始就以50年為規劃方向,將地鐵、高架的位置全部留下來,對於城市未來建設非常有利。
這些日本人當然不知道何銳在規劃中國大城市的想法,曾經在華的日本情報人員此時心中頗為傷感,為首的川島浪速更是如此。川島浪速作為日本情報人員曾經在上海、北平、東北都生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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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口地區的日本租界在4年前就變成了歷史,現在更不存在曾經的建築。在一個小區門口,麵包車停了下來。故地重遊,不僅是在上海看不到曾經居住過的房子。北平、東北地區,外國租界建築也被一掃而空。日本國內情報界認為,何銳就是要徹底抹去中國被殖民時代的一切痕跡,川島浪速對這個判斷十分認同。
幾人進了小區內的一處房子,裡面已經有人等候。雙方見面鞠躬敬禮的時候,舉手投足間有著眼藏不住的軍人范兒。所謂入鄉隨俗,在中國的日本人住宅里很少有人用榻榻米,都是普通的中式或者西式家具。幾人在沙發上坐下,川島浪速神色嚴肅,「將上海的朝鮮臨時政府最新的資料匯總出來。」
對面是山口豐男立刻答道:「我現在就將報告交給川島君。」
「先不急。」川島浪速命道,「最近朝鮮的局面十分混亂,亂黨們的暴動雖然被鎮壓,但是整個朝鮮的局勢已經變了。現在朝鮮境內的亂黨分成兩類,一部分是傳統的亂黨,另一部分則是共黨。尤其是共黨,眼見日本國內的土地維新,提出了新的綱領,朝鮮獨立後立刻實施土改。」
情報人員們的工作內容需要高水平的知識體系,這幫精挑細選出來日本情報人員都能理解這個綱領的號召力,以及對日本在朝鮮統治的威脅。中國這麼巨大的國家,有著漫長的土地私有制歷史,不過3年就完成了土改。
日本土地制度中,原本土地私有化程度很低,幕府被推翻之後才開始快速私有。現在日本的土改雖然血腥,已經有十萬人被殺或者被捕,但是分到土地的日本農民迅速成了日本新政府的擁躉,曾經的各種鄉土派現在全面倒向了未來社。
川島浪速此時解釋道:「諸君,情報部認為,朝鮮的土地矛盾堪比日本,只要朝鮮共產黨發動占朝鮮大多數人口的農民,加上城市人口中大多數的工人。工農聯合下,日本在朝鮮的統治會遭遇極大挑戰。」
山口豐男等人微微點頭。親眼見過中日兩國的變化,這種事情簡直是一定的。山口豐男問道:「局裡面的具體命令是什麼?」
「局裡想確定朝鮮流亡政府在華人員的確切行動,從而通過外交渠道向中國政府提出外交要求。要收集這些在華朝鮮人的暴力不法行徑,以求在外交上獲得一定優勢。」
得知了具體內容,山口豐男微微欠身,「抱歉,川島君。現在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如之前那樣在中國收集情報,我們現在的人力雖然非常努力,卻也沒辦法掌握在上海的朝鮮流亡政府的行動。」
川島浪速並沒有責備山口豐男,以前中國內部混亂,加上存在大量的租界。日本不僅有著充分的行動自由,還能僱傭中國人為他們出力。現階段別說自由行動,日本在華的情報人員必須十分小心,生怕露出馬腳被直接抓走。何銳重視中日關係,可不等於何銳會允許日本情報人員在中國活動。所以川島浪速只是說道:「山口君,盡力就好。」
6月1日,日本駐華大使西園寺公一就前去拜見了新任外交部長李時光。這位被日本國內認為是親華派的駐華大使將一份報告放到李時光面前,「部長閣下,請您看一下這份報告。」
李時光快速瀏覽了文件後,冷靜的問道:「我認為這份報告中的情報未必準確,而且我不認同日本政府對這份報告的結論。」
西園寺公一當即表達了日本政府的要求,「基於在華朝鮮人長期支持朝鮮暴動。日本要求中國政府斷絕在華朝鮮人向朝鮮叛亂者提供資金的渠道,當這些朝鮮人的簽證到期後,我們希望不要再給這些人續簽簽證。」
「我會向我國中央政府轉達日本政府的觀點。」李時光先給了西園寺公一答覆,隨後提起了私人的詢問,「今天晚上,法國駐華大使館舉辦舞會,西園寺先生有興趣參加麼?」
現在的法國大使館經常舉辦舞會,李時光與西園寺公一就在一處涼亭里坐下,李時光說起了自己的看法,「法國政府又結束了一次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就我看到的法國報紙上講,殖民地已經成為法國政府的很大負擔。」
西園寺公一知道新任外長李時光是以前西歐司的司長,也明白這話不是在說法國,便故作不懂的問道:「如果是中國政府面對這樣的局面,會選擇什麼樣的應對方法?」
李時光坦然答道:「中國會組建一個經濟共同體,將這些殖民地聯合起來。同時建立殖民地過度政府,為他們獨立做準備。」
「如果這麼做的話,會失去很多。」西園寺公一若有所思的答道。
「從經濟角度來說,法國從殖民地得到了什麼呢?一是原材料,二是市場。現在法國所做的一切,對於這個目的幫助有限。低價原材料以及糧食是對當地的掠奪,自然會遭到當地人的反抗。而當地人與法國殖民者們不斷打仗,消耗的是法國的國力。與其這樣令雙方持續失血,還不如放棄殖民主義那套,以經濟為紐帶構建法國主導的經濟合作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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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寺公一知道李時光說的是中國對亞洲的看法。在過去的一千多年中,東亞的國家邊界變化有限。中日朝鮮以及琉球始終維持著穩定。最大的變化是朝鮮國土增加了。直到日本讓東亞的邊界發生了巨大變化。
現在日本共和國政府已經基本站住了,對於現在的日本來說,中國重新回到了傳統的地位,朝鮮、台灣就變得十分麻煩。
西園寺公一問道:「如果現階段依舊是舊日本政府當政,不知道中國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李時光也不隱瞞,「我們中國也許不會採取什麼行動。不過朝鮮人民對於日本舊政府的反抗會更加激烈,也更加有效吧。」
這話不是威脅,而是非常簡單的地緣政治思考,西園寺公一認為這種可能性幾乎必然發生。現在的中國有能力直接出兵將日本趕出朝鮮。
「有沒有能夠和平解決問題的方式?」
「要不要和平,首先取決於日本的看法。如果日本真的將朝鮮等地區視為本土,也是一個和平的途徑。」
西園寺公一沒有回答。他很清楚,日本國內的確有少部分人這麼想,但是這部分人數量實在是太少,並不足以形成共識。而且現階段中國恢復了歷史地位後,朝鮮與台灣的民眾看到了擺脫日本統治,重新回到歷史上狀態的可能。而且已經有很多人開始為此而鬥爭了。
見西園寺公一沉吟不語,李時光爽快的說道:「中國希望看到東亞地區的和平。而日本只要還執行區別對待的政策,就會不斷遭到反抗。反抗引發的衝突會讓日本持續失血。這種失血不僅導致日本的動盪,也會讓東亞局勢混亂,甚至是失控。中國不可能坐視不理。」
西園寺公一能理解這些,但是他想到日本國內會遇到的反對,也著實找不到辦法。只能問道:「中國有什麼建議麼?」
「請向日本總統以及總理轉達我們的看法。設立以東亞經濟一體化為目標的共管機構,對朝鮮、台灣、琉球實施共管。以10年為期限,10年後由各地區決定自己的選擇。」
聽了李時光的建議,西園寺公一沉默了。他覺得這個辦法倒是很好的選擇,但是一旦執行起來,其結果是必然的。也就是東亞一定會回到一千多年來的傳統格局。
李時光等了一陣,見西園寺公一始終不開口,只能主動說道:「日本看似失去了一些東西,但是日本獲得了整個東亞的經濟一體化的新模式。在一體化的東亞,人員的自由流動可以解決日本國內人口問題,經濟的全面合作,又能解決日本的原材料與市場問題。如果東亞還是一個以鄰為壑的局面,就不可能真正強大起來。我相信日本共和國政府能夠理解這些。請西園寺先生將這個建議告知日本共和國政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