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麟聽聞段祺瑞與徐世昌前來,起身對胡適等人說道:「還請諸位稍等。」
胡適微微一笑,說道:「趙兄,不如請二位入內一敘,也好讓我等見上一面。」
聽到這裡,其他學者都紛紛附和。趙天麟想了想才答道:「容我先去見二位。」
見趙天麟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學者們心中不免百感交集,有人低聲嘆道:「北洋畢竟同氣連枝。」胡適等人聞言,不由嘆了口氣。他們好不容易見到趙天麟,美其名曰祝賀趙天麟取得了世界著名學者的稱號,其實是為了藉機給自己某個正式的職位。這句『北洋同氣連枝』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文憑卓著,享譽世界,三十九歲就成為中華民國的副總理,本人又風度翩翩。在許多文人墨客心目中,這就是從小說中里走出來的人物。偏偏趙天麟正如小說里的角色,頗有個性,一回國就當上國立北洋大學堂的校長,已經讓很多人羨慕不已。在任上表現出色,卻因為與北洋中央意見相左,便憤而辭官,去了四平追隨何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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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加入何銳政府的學者們大多相信,自己與趙天麟的差距並非源於學識不足,而是自己始終沒有一展才華的機會。不管是北洋領袖袁世凱,或是北洋新秀何銳,都對趙天麟這根正苗紅的北洋人才委以重任。10年間,其他學者始終鬱郁不得志,趙天麟卻高位上不斷磨礪。今日雲泥之別,全因出身不同。
原本這幫學者們因為何銳政府對英作戰而生出觀望之心,此時戰爭雖然未定,但亞洲國際法庭大獲全勝,讓他們無法繼續顧忌,都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在何銳政府里混個差事。
此時段祺瑞與徐世昌已經見到迎出來的趙天麟。半年多沒見過面,兩位北洋前輩眼見趙天麟舉手投足間更是穩重從容,心中皆是歡喜。段祺瑞不愛說笑,而且從政治原則來說,代表民意的國會議長段祺瑞乃是民國第二號人物。假如何銳突然去世,段祺瑞就會暫代民國主席一職。面對趙天麟的問候,段祺瑞只是微微點頭。
國家文史檔案館的館長是個極為清貴的職務,徐世昌反倒沒什麼拘謹,笑眯眯的看著趙天麟,「趙總理,我此來是替張公帶句話。」
能讓徐世昌帶話的『張公』,大家都知道是誰。趙天麟連忙問道:「不知張公有何吩咐。」
「我轉述張公原話。」徐世昌答道:「亞洲國際法庭之事,趙天麟這小娃娃功勞極大,既然回了天津,請趙總理來家吃頓便飯。」
被80多歲的張錫鑾叫小娃娃,還有幾個月才滿40周歲的趙天麟不覺得有絲毫不妥,當即問道:「張公有命,自當遵從。不知我何時前去?」
「張公說擇日不如撞日,若是趙總理今日有空,便今日中午如何?」
張錫鑾隱居兩年不問世事,能被他主動邀請吃家宴的民國人物屈指可數。趙天麟也不推辭,直接答應下來,「我此時正與一些學者會面,等談完後,便前去張公那邊。」
聽到『學者』二字,段祺瑞心中就一陣鄙夷。全國所有省份的本地人士都有出任中央政府的官員,是為保證國內政治團結。那麼政府官員的從共產黨到保皇派的都有,就只能說何銳的確有氣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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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寬鬆的環境下還只是個『學者』,段祺瑞著實不想見那些人。話已帶到,段祺瑞便告辭,「我等在張公府上恭候趙總理。」
送走了兩位,趙天麟回到會客廳,不等諸多學者開口,趙天麟主動說道:「當下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在三方面所需的人員格外多。」
學者們見終於得到機會,心情都被拉了起來,當即有人慨然說道:「便是我等德薄才淺,也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值此大戰英國之際,自當為國家效力。」
趙天麟很清楚這幫人的投機性,就當沒聽到這話,直接說道:「當下國家有三件事,第一件是抓獲數萬英國俘虜。這些人與澳新軍團那些犯罪分子不同,如果甄別後沒有犯下罪行,自當保護他們的正當權益。而且對這些人來說,必須有人向他們傳授中國先進的文明,幫助他們從不成熟的落後歐洲哲學荼毒中解放出來。」
聽到這麼一個差事,學者們雖然都覺得自己懂得中華文化,但是向英國戰俘搞培訓,與學者們期待的進入政府當官頗有差別。
沉默片刻,胡適說道:「宣揚中華文化,我輩義不容辭。只是何主席學富五車,我等若是班門弄斧,反倒不美。」
「自有人安排。」趙天麟答道。
其他學者聽胡適這意思竟然是想直接從何銳那邊接受差事,都覺得胡適未免太雞賊了些。
趙天麟繼續說道:「第二件,日本素來以華夏自居。未來只怕會與日本辯經,此當有所準備。」
當即有不少學者說道:「泱泱中華,豈能容倭人班門弄斧。若是倭人敢來,定然讓其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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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些人如此有自信,趙天麟說出了第三件事,「經濟強則國力強,諸位兄台當向外講述國家未來的政策,讓天下皆知中國方向。」
諸位學者們愣了愣。趙天麟這話可就意味深長,搞經濟在學者們看來就是賺錢。他們若是有陶朱公的能耐,自然會去做。但是他們自己雖然做不了趙公元帥(武財神),可他們的親屬中卻有不少人從事商業。但何銳政府的政策到底如何,學者們並不清楚。
就在眾人考慮該怎麼詢問之時,趙天麟站起身說道:「方才段議長與徐館長前來,是張公托他們叫我前去張公那邊。時間快到中午,諸位,我得準備一下。」
聽聞是張錫鑾邀趙天麟,學者們哪裡敢多話,只能起身告辭。離開趙天麟這裡,那些已經有所選擇的學者心中歡喜,只等著被通知。還沒做出決定的學者們在心中盤算著那一條路對自己最有利。
到了門外,有些人想約大家一起吃個飯,眾人也覺得有必要談論一下。便在附近的飯店找了個包間,等坐下最後,有人酸溜溜的說道:「張公深居簡出,此次定然是聽到亞洲國際法庭之事,特意請了趙總理。趙總理這面子真令人羨慕。」
眾人都覺得北洋對外的時候同氣連枝,內部也分裂的厲害,北洋老前輩中只有張錫鑾一人將所有身家都壓在何銳身上,所以人人都想走張錫鑾的路子。但張錫鑾是何等人物,除了在大事上努力推動之外,從來不因為私人關係而舉薦任何人。走不通這條路子的人雖然嘴上各種不滿,其實心中都很佩服張錫鑾竟然從不得意忘形。
張錫鑾此時邀請趙天麟的消息傳出去,卻是一樁美談。看來老頭子便是到了這個歲數,依舊沒糊塗。
趙天麟一直很佩服張錫鑾,也知道老爺子這幾年從不收禮。但空手而去也不合適,就從家取了一份文房四寶包起來。被迎進張家後花園,見到張錫鑾後,便將禮物送上,張錫鑾拉著趙天麟的手笑道:「趙總理,我張家就沒出過讀書人。但願能借了趙總理的文房四寶激勵張家子孫,也能出幾個如趙總理這般的學者。」
大家都知道張錫鑾自己就能寫詩,而且張錫鑾前一陣子自費將自己的詩作編撰成冊,印了一小批送與老友們。便笑道:「久聞張公詩文有燕趙慷慨悲歌之風,只是忙於公務,未能一睹。不知張公可否不吝賜予一本?」
張錫鑾笑道:「打油詩而已,趙總理這大學者看過後定然笑話。不過醜媳婦不怕見公婆,前日印了些送與老友,因為沒人看,又印的太多,家中剩下不少。既然趙總理不嫌棄,來人,取一本,現在送去趙總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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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本就是進士出身,他也印刷了自己的詩集,書帖,對此倒是沒啥感覺。段祺瑞乃是德國軍校留學生,標準的軍人。見張錫鑾與趙天麟又是送文房四寶,又是回禮送詩集。這哪裡是『家裡從沒出過讀書人』,這明明就是讀書人的做派。眼見自己這輩子文章詩詞能留下,中甚至生出了點嫉妒。
說話間,酒席已經送到。張錫鑾邀請趙天麟前來完全沒有辦事的打算,而是是對亞洲國際法庭非常感興趣。眾人入席,只是喝了頭一杯,便請教起趙天麟。
趙天麟並沒有絲毫隱瞞,而且段祺瑞與徐世昌兩人好歹在統一戰爭中頗有貢獻,估計兩人也不清楚此事的戰略意圖。便把來龍去脈向幾人講述起來。
最初,大家邊吃邊聊,酒過兩巡,張錫鑾已經感嘆道:「我等果然已經跟不上局面。若是沒有聽趙總理親自講述,我竟然還以為中國將國際法庭控制在自己手中才是上策。真是鼠目寸光。」
趙天麟見張錫鑾是真的因為中國這次外交勝利而歡喜,便答道:「張公,此事本就是個意外,我們並沒想到澳新軍團竟然做如此禽獸行徑。何主席卻能因勢利導,這份心胸,中央的同志們最初也不明白。大家都參與了此事,即便有何主席指揮,大家都明白過來,也不過一個多月。」
段祺瑞已經服氣了,只是輕聲嘆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徐世昌則頗為感慨,「我之前還擔心歐洲各國沆瀣一氣,沒想到何主席竟然早就看透了歐洲各國不僅不團結,更是不會放過任何拆台的機會。」
趙天麟聽到這裡,忍不住笑道:「中央的同志們也說了差不多的話。當時何主席就答道,若是歐洲各國能在此事上沆瀣一氣,歐洲早就統一成一個國家了。」
其他幾人一愣,思索片刻,都哈哈大笑起來。張錫鑾拍著桌子贊道:「一針見血,切中肯綮!果然是何賢弟的做派。十年前,何賢弟奉段老弟所命,帶了一小隊人馬前往關外。我還記得,那一小隊人帶上何賢弟也不過50人。剛到豐田,何賢弟便孤身前往關東州,以一己之力就讓在瀋陽鬧事的關東軍主動撤出。當時我就覺得何賢弟眼界之高,已經到了老朽完全看不明白的地步。現在看,這世上竟然沒有何老弟看不明白的事情。段老弟對何賢弟委以重任,此乃中國之幸。也是日本與英國之災。來,段老弟,我敬你一杯!」
段祺瑞連忙擺手,「張老哥,你莫要取笑我。」
張錫鑾正色說道:「段老弟,何老弟歸國之時,我北洋如他那個年紀的校官沒有三千也有兩千。為何你偏偏選他?何老弟在關外剛站住腳,你又送了他一萬大洋。段老弟莫要自謙,何老弟嘴上不說,心裏面都記著呢。何賢弟能走到今日,咱們這一桌人也不是沒有功勞,來,段老弟,幹了此杯!」
段祺瑞當然記得自己送給過何銳一萬大洋的事情,不過他自恃身份,從來不對外人說。此時聽張錫鑾說的誠懇,而且趙天麟與徐世昌也都端起了酒杯。段祺瑞抹了抹眼角,端起茶水與眾人碰杯後一飲而盡。
徐世昌喝完酒,又吃了一塊糯米藕,便問道:「關於亞洲國際法庭的書籍文獻,也不知得多少書架才能放下。我倒是急著看何主席下一個神來之筆。」
「已經開始了。」趙天麟答道。
「啊?」其他三人聽趙天麟這麼講,都是真的吃了一驚。
趙天麟解釋道:「此次審判,乃是受壓迫的殖民地人民對殖民國家的第一次反擊。這個地球上受壓迫的人只怕得有10億人。之前國際上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是因為沒人替他們發聲。我已經與各國法學專家以及前來中國的各國左翼人士多次溝通,大家都有意建立一個國際刑事法院,以及組建國際人權理事會。國際人權理事會各個分布會定期發布各國的人權報告,以及對各種反人類罪行進行調查,揭發。雖然這次抓獲澳新軍團的事情,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會再次出現。但是,國際刑事法庭,可以接受對於反人類罪行的揭發,並且通過組織調查等手段,對各國施壓,要求那些國家對這種罪行進行調查立案,並且進行審判。」
聽到這樣的謀劃,張錫鑾、段祺瑞、徐世昌都呆住了。這個謀劃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能力,以至於三人已經想像不出此事具體將是什麼樣子。但是三人卻知道,此事若是真能做成,必將對整個世界造成很大影響。
沉默一陣,徐世昌嘆道:「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道。與何主席的謀略相比,我竟然只是井底之蛙,便是聽到了,也不明白。慚愧!」
段祺瑞同樣不明白,不過他還是問道:「趙總理,我也不清楚何主席的謀略。不過聽到此處,不由得擔心,若是這麼公然挑釁一眾列強,列強情急之下會不會與我們開戰?」
看了徐世昌與段祺瑞的反應,趙天麟不由得想起自己最初聽到這個計劃後的反應。最初趙天麟也不明白,之後也擔心會不會引發與列強的緊張關係,最終反倒促使列強聯手一起對付中國。
何銳當時的一個分析讓趙天麟的心情平緩下來,既然這個判斷對此時是如此應景,趙天麟就講了出來,「若是列強們能在此事上沆瀣一氣,他們早就統一成一個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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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趙天麟第二次說出這句話,此時同桌的三人再沒有大笑,但目光中的焦慮困惑卻消失了。他們都經歷過中國遭到列強一起欺凌的日子,那真的是絕望的感覺。但當下的中國擊敗了日本,又在與英國的戰爭中居於優勢。只要列強不能聯合起來對付中國,中國的確沒什麼好怕的。
張錫鑾看此時酒桌上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便笑道:「趙總理,不知這段日子可否遇到什麼趣事,說來聽聽。」
趙天麟知道張錫鑾想活躍氣氛,便笑道:「英國方面一直在為澳新軍團的事情頭疼,卻沒想到,一些印度人來了中國,他們拉起橫幅,要求亞洲國際法庭對英國在印度的各種暴行進行審判。那些印度人也懂幾門外語,所以在英國記者住宿的旅店前拉起的橫幅,是用英文寫的。那些英文應該是英國在印度的殖民地政府辦的學校教給印度人的。」
段祺瑞與徐世昌不禁莞爾。雖然趙天麟緊急憋出來的笑話也不怎麼可笑,但是總算是一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故事。姑且算是有一笑的價值。
飯桌上的氣氛再次開始和諧歡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