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血寶石(二十七)

  7月4日,外交部長顏惠慶召開了他就任外交部長後的第一次正式工作會議。顏惠慶的目光掃過諸位司長,最後落在了外交部黨委書記劉伯珍身上。

  當下新政府的構架基本建立,所以遭到了國內一部分知識分子的批評。顏惠慶覺得這些批評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有些明顯不懷好意的知識分子用『滿清制度復辟』來描述新政府制度,更讓顏惠慶感覺不快。

  當下的民國政治構架,每一個部門最高的兩人分別為部門主管和黨委書記。部門主管負責部門運營,黨委書記則是主抓人事安排。由於採取『權責分明』的政府營運理念,雖然黨委會的確名義上是最高的決策模式,但是誰做決定,誰負責。所以權責相當明確。

  黨委會本身更多是溝通機制,只有在緊急情況下才會採取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實施表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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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惠慶作為外交人員,看到外國政黨政治的政府也是分政務官與事務官。現在的黨委書記與部門主管並存制度,就是一個很正常的政黨政治國家的模式。

  然而在反對者看來,這就是滿清制度中,旗人出任各部的實際主管,漢人出任幹事的職務。何銳政府內,文明黨始終占據著實際主管,其他加入政府的公務人員則是一個『打工人』的角色。

  在顏惠慶看來,傳統士大夫們不認同這樣的政治局面。在他們看來,文明黨就是旗人,是比東廠更加專斷獨行勢力龐大的組織。所以顏惠慶出任外交部長一職後,因為顏惠慶與其他部長不同,他不是文明黨黨員。所以報紙上就以此為由頭,開始寫了一些夾槍帶棒搞的文章。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讓顏惠慶本人有些煩惱。

  顏惠慶以前覺得報紙還像點樣子,寫的文章還能稍微看看。現在他對報紙的感受大壞,覺得那幫傢伙們就是胡說八道。

  所以,顏惠慶最初想著自己要不要稍微寒暄一下。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也算是『幸進』了。他在組織部問詢中表示『我願意出任外交部長』之後,何銳與顏惠慶面談了一次。在談話中,何銳明確告訴顏惠慶,「這次想請顏兄出任部長,自然是因為顏兄學歷完備,外交經驗豐富。不過近期中國外交必然面對一個相當動盪的階段,在各國看來,顏兄是一個溫和派。」

  顏惠慶當時就試探道:「主席,不知是我溫和,還是外國覺得滿清與之前的民國政府溫和?」

  何銳被逗得笑出聲。顏惠慶仔細觀察,看不出何銳有絲毫的嘲諷之意。笑罷,何銳爽快的與顏惠慶又聊了起來。

  現在顏惠慶不願意寒暄,於是將何銳與自己交談的內容講了出來。這不僅是顏惠慶與何銳兩人的看法,而是對於中國外交局勢與外交目標的看法。

  「諸位,現在我們中國與外國,屬於麻杆打狼兩頭怕的局面。我們要承認,列強的確掌握著世界上大部分土地,我們的外交很容易被封鎖。不過在列強看來,我們已經徹底改變了遠東的局勢,而且正在開始塑造全新的世界局勢。由於遠東是歐美列強的次要戰略方向,甚至是次要中的次要戰略方向。所以他們不會動用巨大的資源來塑造他們期待的遠東戰略態勢。當此之時,我們的外交重點就是讓列強們了解到這點。中國獲得完整主權,以及不承認外交通過戰爭攫取的利益之後,還要在這兩個基礎上,與列強建立外交關係。」

  說完,顏惠慶看向外交部的同志們,就見大家沒有絲毫的不解或者訝異,而是認真的聽著講述。在接下來一個小時的會議上,顏惠慶確定了以各個司為基幹開戰外交工作的結構在顏惠慶任內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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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個司的工作方向也不同,現階段以建交,並且在建交後不結盟,但是樂於和各國建立良好外交關係的立場與方向為首相工作。

  經過一番交流,西歐司司長李時光提出了一個問題,「顏部長,我們現在的外交,應該不是廣結善緣吧?」

  此言一出,顏惠慶連忙表示了贊同。李時光是何銳到了東北後,在東北本地大學畢業的同志。這句話已經能證明李時光對外交戰略的看法很敏銳,很精準。

  原本以為第一次會議不會開的很舒心,結果與顏惠慶所料想的不同。這讓顏惠慶感覺輕鬆了很多,回到自己辦公室暫時休息的時候,顏惠慶又想起一部分報紙的胡說八道。

  那些報紙認為,新政府的何銳不愧是北洋一脈,北洋首領袁世凱要搞終身大總統,何銳這是要一路獨裁政府搞下去。這說法按照《新華日報》的評價,『不是蠢,就是壞。』

  獨裁政府的各部部長都是為政府首腦服務,現在的民國政府只是文明黨全面執政下的政黨式政治的常態。而且各部部長與何銳沒什麼私人關係,現在民國一位總理加十三位部長,除了莫里循與顏惠慶之外,其他十二位都是文明黨黨員。這叫做『政黨背景』,而不是這些人與何銳有什麼私人從屬關係。

  而且這些部長之中,論學歷,論能力,論才華,顏惠慶不覺得自己比那些人強。

  十四人裡頭,統統是大學學歷。學歷最低的是北洋鐵道官學堂的畢業生吳有平、莊嘉雄。以1925年的學校制度,北洋鐵道官學堂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本科學歷。顏惠慶自己也只是美國維吉尼亞大學的本科學歷。

  博士、碩士,在部長裡面幾乎占了一半。除了顏惠慶之外的每一位部長,都是從東北的基層干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不僅是學歷無可挑剔,從政履歷同樣十分完整。不僅部長們如此,各部位的書記也一樣,學歷,從政履歷無可挑剔。

  從方才的會議上,顏惠慶就能判斷出來,不管是黨、政人員的實力毋庸置疑。和全世界同行比,絕對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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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想,東亞司送來一份報告,顏惠慶拿起來一看,『東京大學副校長平豐盛教授,申請到中國進行學術交流和研究。其研究內容是,中國土地改革對於中國社會各方面的影響。』

  平豐盛教授在十幾年前就是何銳的學術夥伴,是一個相當單純的學者。所以顏惠慶當時就想批准。不過轉念一想,顏惠慶派人把黨委書記劉伯珍請來,想看看劉伯珍的看法。

  畢竟平豐盛教授研究的內容比較敏感,而土改問題現在也是餘波未盡。更重要的是,土改只是中國革命進行中的一個政策,中國革命的核心在於『中央直接管理到個人』,徹底粉碎了幾千年來『皇權不下縣』的傳統。為了能夠實現『中央直接管理到個人』的新政治體系,才推行了土改。

  如此天翻地覆的改變導致幾千年積累的傳統與革命之間發生了激烈的衝突,只要接受了一部分舊社會形態的人,都會在某些方面與革命進行衝突。不僅是反革命與革命衝突,反對者也與革命衝突,甚至革命的支持者也在各個領域和革命爆發了衝突。

  所以現在中國正處於一個低烈度,高覆蓋範圍,高頻率的內戰狀態。平豐盛教授的確是一名優秀的學者,但是平豐盛教授本人是否能理解這些被糾結在一起的問題,顏惠慶能理解。但是顏惠慶還不敢完全確定黨委書記劉伯珍能否理解。

  劉伯珍到了顏惠慶這邊,看了報告,又聽顏惠慶做了分析,便問道:「不知學術交流的流程是怎麼樣的?」

  「流程看我們事先如何與平豐盛教授談。詳細流程可以有很多模式,大概流程是平豐盛教授會寫報告,我們會要求平豐盛教授將報告給我們一份。也作為我們制定政策時候研究的基礎。」

  「如果他不給呢?」劉伯珍問。

  「至少以後官方就不會提供給平豐盛教授到中國調查研究的機會。」

  劉伯珍沉思片刻,又問道:「如果平豐盛教授寫的內容,我們不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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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出不滿意的理由,通過渠道與平豐盛教授交流,要求他給出解釋。而且,只要我們不滿意,平豐盛就失去了再次來中國的可能。」

  「我覺得可以。」劉伯珍爽快的給了答案。

  這下顏惠慶有些訝異了。不過片刻後顏惠慶也覺得開心了不少,雖然外界認為何銳領導的東北政府是一個軍事政府,而且事實上因為何銳在東北的時候的確實施了快速獲得戰爭能力的政策。但是現在看,這幫東北政府的幹部們是一個出色的政府,並沒有因為執行了戰時政策而失去正常的行政能力。

  就如劉伯珍方才的問題,完全圍繞著『訪問學者』該有的流程考慮。並沒有做出超出這個範圍之外的思考與判斷。如果是以政治宣傳與民意鼓動為首要思考,劉伯珍就是顏惠慶在歐美各國都見過的『民粹政客』。

  民粹政客以煽動情緒而不是解決問題為手段,這種人,對於真正的學術之間有很大的分歧。如果劉伯珍是這樣的人,他就不會只詢問訪問學者該做什麼,以及如果訪問學者的學術成果引發了不快,要怎麼解決。之所以這麼問,應該是劉伯珍並知道這些,所以不懂就問。

  帶著這樣的愉快心情,外交部長就告訴東亞司司長,「同意平豐盛教授的申請。」

  消息通過電報送到中華民國駐日本聯絡處,聯絡處也給平豐盛教授以及其隨行人員辦理手續。五天後,平豐盛教授帶領著8名助手抵達了天津港,迎接他們的是前任北洋大學校長趙天麟。

  等人介紹完,平豐盛是有些驚訝的。趙天麟是現任文化部長,雖然平豐盛本人在日本已經是著名學者,日本政府的高級顧問,每日裡見到的也是日本的大臣們。這樣的迎接依舊是高規格的。

  趙天麟上前與平豐盛教授握手,「平教授,你是法學院院長,我是法學博士。我有很多學術問題想向平教授請教。」

  見身為大國部長的趙天麟如此平易近人,平豐盛身後的助手們都頗為訝異。助手們都知道趙天麟是美國的法學博士,聽趙天麟開口說的就是學術問題,又不禁肅然起敬。即便是在日本,也很少見到如此重視學術的高級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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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豐盛教授最想見到的人其實是自己的學術夥伴何銳,然而聽趙天麟這麼講,也笑道:「若是趙部長閣下不介意,在下也想與閣下以及中國的同行們進行法學方面的交流。對於土改牽扯到的法學問題,以及土改過程中面對的法律適用範圍,在下的確非常有興趣。而且在下有強烈的願望,想將這些研究內容在日本公開宣傳。」

  聽到這裡,趙天麟覺得能夠與何銳成為學術夥伴的學者的確很出色。便指了指等在旁邊的汽車,「那麼我就再次重申,歡迎平豐盛教授到中國來。請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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