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9月8日,白露。初秋的風吹過北平的街道,讓體感溫度變得非常舒適。這裡不再是京城,而是遷都前的辦公地。連名稱也因為身份地位的變化而被改變。
1輛國產紅旗轎車經過北平的街道,停在民國外交部門口,車頭前方插著小型的蘇聯國旗,顯示出車內成員的身份。即便不插這個小旗,車牌號碼也能顯示其所屬。
當下的蘇聯是唯1承認何銳政權的外國政府,蘇聯大使米洛舍維奇走進民國外交部的時候相當有氣勢。外交部東歐司司長梅右乾並沒有感覺蘇聯大使有什麼好不得了的,接待的時候相當以禮相待。也就是說,很平靜,絕無高看蘇聯大使1眼的意思。
米洛舍維奇開門見山,「梅司長,我想對貴國邀請白俄人員進入貴國政府部門工作1事尋求解釋!」
因為雙方之前在電話里已經就此事進行過交流,梅右乾爽快的答道:「他們並非進入我們政府工作,而是進入中國的企業工作。」
米洛舍維奇對解釋並不很認同。畢竟這些『企業』很多是民國中央政府下的企業,也就是央企,還有1些在計算室之類的部門工作。從蘇聯當下的經濟制度編制來看,這些企業都是中央政府的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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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又交涉1番,梅右乾完全拒絕了米洛舍維奇的要求。並沒有認為蘇聯對這幫『白俄難民』有管轄權。在梅右乾看來,這幫因為中國人道主義行動而獲救的白俄技術人員,此時在其他國家並沒有能找到工作而受邀到中國工作,與蘇聯沒什麼關係。
不管米洛舍維奇怎麼樣的試探,梅右乾都沒有做出讓步,米洛舍維奇最終只能悻悻而去。在蘇聯外交部的判斷中,民國政府會受到長期封鎖,會比較容易接受蘇聯方面的要求,現在看這個判斷是錯誤的。
這種錯誤判斷的結果就有些令人尷尬了,而且中國方面並不喜歡組織酒會,這讓米洛舍維奇借酒裝瘋,進行另1種試探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汽車經過外交部大門時,外面正好來了1輛汽車,車頭插了英國旗。米洛舍維奇不禁皺眉,看來中國方面還在努力恢復與英國的關係。
此時的中英並沒有任何外交關係,對方即便是曾經的英國公使,現在也沒有任何外交關係。便是如此,雙方的默契還是有的。
英國新派到中國的『大使』名叫藍普生(mileswedderburnlampson),與之前那些老態龍鍾,從滿清時代就在中國出任外交工作的老頭子相比,這位兄台44歲,比何銳大了10歲。
接待藍普生的是民國外交部西歐司司長李時光。見識過好幾任英國駐華大使與公使,李時光見藍普生同樣是維多利亞式的西服,西服就少有飾品,看上去簡潔明快。藍普生長相很普通,卻目光明亮,臉上也少有皺紋,可以說生氣勃勃。
李時光開門見山,「我方要求英國就襲擊我國商船的行為做出解釋。」
藍普生的聲音很溫和,「李先生,您的指責簡直莫名其妙,襲擊海上商船是海盜行為。英國艦隊只是在執行打擊海盜的任務,要求1些可疑船隻停船接受檢查。」
李時光不想再玩什麼外交辭令的把戲,率直的問道:「藍普生先生,您知道這麼做會有後果的。」
藍普生微微1笑,「後果是什麼呢?」
「我方並沒有挑戰凡爾賽體系的意願,中英就外交問題進行談判,可以談出非常好的成果。」
藍普生面帶微笑的答道:「李先生,所有談判都要建立在承認民國前政府承認的條約基礎之上。如果中國想修改條約,需要召開條約締約國的外交會議,經過締約國的集體討論後做出決定。這是外交的基本規則。」
李時光心中非常不高興,也沒給藍普生什麼好臉色,「也就是說,唐寧街的那些人完全沒有進行平等談判的打算嘍?」
「請原諒,我只是1位普通的外交官,並不了解外交部的想法。李先生如果想了解的話,可以等中英雙方建交後,前去英國外交部詢問。那時候您就有機會解開您心中的疑惑。」
藍普生神色文雅,頗有英國紳士派頭。李時光知道自己拿這傢伙也沒辦法,便果斷結束了會面。
從民國外交部離開,藍普生坐進汽車的時候,紳士般的神色消失了。他的目光變得明亮銳利,情緒頗不愉快。即便是正面嘲諷了民國外交部的西歐司司長,但口舌之利並不能讓藍普生感到輕鬆。
中國想與大英帝國基於平等關係建交,大英帝國可以果斷而不失禮貌的拒絕。但是大英帝國想重新恢復以前在華地位的時候,同樣只能無情狂怒。如果是之前的中國政府外交部人員敢這麼對大英帝國的外交人員說話,大英帝國立刻就會派遣艦隊前來示威。
現在大英帝國只能聽著對方發表傲慢的『平等』要求,並且只能口頭還擊。大英帝國的大艦隊現在敢來中國示威,野蠻而不畏死亡的中國空軍就敢把大英帝國艦隊全部撞沉。
除了軍事力量的對比,政治變化更煎熬藍普生。在何銳部隊剛開始南下的時候,受到英國控制的中國報紙的標題是《掠奪土地的狂暴東北武裝宣稱自己是中國中央政府》。
接下來的變化就如當年著名的法國真實事件那般。
「何銳掀起內戰,破壞和平。」
「何上將進軍河南。靠鮮血與死亡實現的統1,值得麼?」
「東北軍與國民革命軍激戰,國民革命軍3個師潰敗。」
「民國國防軍擊沉英國艦隊,恐引發8國聯軍再現。」
「香港重回中國懷抱,粵軍接受何主席指揮,何主席宣布進軍大西南。」
「全國各省代表齊聚京城,召開政治協商會議。」
那些善變的上海人,看到民國國防軍把兩艘受到重創的英國戰艦拖回港口,立刻就變了。等何銳恢復秩序,並且給江南造船廠下了訂單,要他們抓緊時間建造長江內河航運貨輪,工人們也都轉而支持何銳。
最後的抵抗則是由南方地主與對外出口的企業承擔起來。
《土地國有政策,是1種無情的掠奪》
《贖買必須完全自願,刺刀下的贖買是變相搶劫》
《土地國有,將徹底毀滅中國美麗的農村》
《人人有土地,等於人人沒土地——中國男耕女織社會的鄉村文化將不復存在》
等南方土改完成之後,這些聲音都消失了。英國花費數十年時間培植的勢力在1年不到的時間內土崩瓦解。那些繼續支持英國的人此時閉口不言,英國與何銳爭奪中國人民的宣傳鬥爭就這麼輕鬆的被擊敗。
因為刊登反對何銳文章的報社要麼被憤怒的工人搗毀。通過調查,英國外交人員確定,這些暴民般的工人是自發的對報社發動了進攻。他們憤怒的高喊著:「不許你們用那些狗屁話攻擊政府!」衝進報社和印刷廠,把那些反對何銳政府的排班和報紙給毀掉了。直到新政府的警察趕來,才從1眾女工們的笤帚毆打下救出了報社成員。
其他同類報紙要麼因為失去讀者而倒閉。要麼1言不發,甚至還有些報紙反過來稱讚起新政府。
回到在東交民巷的『住處』。因為中英沒有建交,曾經大使館在當下只是1個『住處』。藍普生寫起了電報。將民國政府想與英國建交的消息傳遞給倫敦後,藍普生又針對英國外交部給他下達的命令,『儘量在中國國內掀起反何銳輿論』,做了回復。
幾個小時後,英國外交部拿到了電報室送來的電報。曾經的英國遠東司就不是1個特別有價值的單位,現在遠東司在華人員只剩下1隻手都能數過來的人,其實際地位更是跌落到谷底。
不過電報總是要看看,外交大臣的秘書先看了這份電報,『……由於何銳迅速恢復秩序,給農民分發土地使用權,給中國最有價值的工廠提供訂單,並且消滅犯罪,恢復社會秩序。在短期內完全無法實現這樣的任務。只有在這些社會改革政策的效力降低,人民習慣了新的生活,在追求更好生活的時候才有機會引導中國的輿論……』
這樣的回電讓外交大臣的秘書有些困惑。以他有記憶以來的經驗判斷,即便是在1個小國,征服以及接管之間需要很長的時間。在中國這樣的大國,以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兩件工作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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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各方的情報都顯示,何銳政府的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了這兩件工作。所以藍普生的建議是有價值的,想與何銳對抗,需要的是中國國內的反對黨。
但是這樣合理的建議又讓秘書感到為難。因為中國本就不存在具備西方特點的政黨,如果非得說有的話,那就是何銳出任黨魁的『文明黨』。
而且那些可惡的黃種人天生就狡獪貪婪,改換門庭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如果想讓他們去反對何銳,在當下的局面中,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
秘書默默的思考著,考慮了好1陣才做出了決定。正好在此時,剛上班的外交大臣走進辦公室的聲音隔著門傳進秘書的辦公室。秘書趕緊拿起盒子,將文件準備好,送進外交大臣的辦公室。
外交大臣並非只關注中國,中國只是大英帝國現在諸多外交事務中非常不起眼的1塊。所以大臣優先處理了最近要與美國、法國、德國對戰爭賠款進行會談的事情。
又處理了與義大利、西班牙、日本的1些事情。最後才討論起中國的事情。
秘書在外交大臣詢問自己的時候果斷答道:「我們持續封鎖對華貿易的行動應該起到了效果,現在中國又開始嘗試與我國聯繫,尋求建交。如果我們繼續現在的政策,就可以保持我們的主動,被動的中國方面1定願意付出更大代價。」
聽到主動與被動兩個詞,外交大臣突然覺得想起了些什麼,卻記不清楚。面對中國問題,大臣也不想插手。自從民國國防軍撞沉1支英國艦隊後,自殺飛機的使用就在歐洲軍界引發了重視。
根據英國情報部門提供的消息,那些海軍弱國對此戰都如獲至寶,西班牙、義大利、土耳其,甚至日本等國都在這方面進行了秘密研究。這無疑給海軍強國英國構成了潛在的威脅。
英國海軍加緊對艦艇防空進行研究,通過花了代價從日本方面獲得的中國空軍情報判斷,英國海軍部得出了結論,即便是現在英國最強大的戰列艦,現有的英國戰列艦防空能力也沒辦法承受超過20架自殺攻擊機的撞擊。
至於什麼時候能夠完成足夠的防空力量,到現在還沒結果。在這段時間內,英國海軍只能遠離中國海岸。
既然能夠通過封鎖中國貿易線來遏制中國,外交大臣也不考慮主動招惹麻煩。外交部秘書的建議完全符合了外交大臣的心思。
此時的兩人並不知道,民國西南局的委員,民國國防軍西南戰區司令鍾義府正在和老同學,民國國防軍參謀總長程若凡在湖南長沙的辦公室內討論著『主動與被動』的問題。
程若凡目光明亮,「現階段英國的確占據主動,我們並沒有能主動發動進攻的海上力量。我們從東北開始,就始終以占據主動為目標。這次進軍緬甸,總參謀部有兩個方案。方案甲,事先多做些準備,1旦發動進攻,就不要停頓。給英國在當地的統治以致命打擊。方案乙,小分隊進入緬甸,在進攻中不斷獲得支持,將英國的力量吸引過來,以游擊戰的戰術不斷削弱其力量。義府,西南局的看法是什麼樣的?」
「我們已經按照方案乙幹起來了。」鍾義府答道。
「哦?」程若凡愣了楞。
鍾義府有些無奈,「我們本想把情報儘快告知給中央,然而事情真的有些脫離了最初的設想,這才請你過來。」
「局面到底發展到了什麼地步?」程若凡有點警惕起來。
面對明確的提問,鍾義府給了明確的回答:「最初我們只是做前期準備,從雲南選拔出的幹部裡面挑選了人,與緬甸那邊的人接觸。畢竟邊境兩邊的人員之間有親戚。最初的工作不是很順利,等那些幹部把我們在雲南推行土改的方案用到緬甸那邊,局面立刻就變了。緬甸那邊的山民們雖然缺乏我們這樣的社會文化,可他們同樣需要我們正在推行的社會革命。隨著社會秩序的確立,那些作惡多端的頭人被幹掉,其武裝力量被接管整編,土地得到了分配,當地新政府建立起來了。在我們的幫助下,簡易橋樑建立,通往緬甸平原的道路正在逐漸打通。以當下的交通能力,維持3萬人作戰的後勤還不行,維持2000人的作戰,後勤勉強能跟上。」
「……你們沒有把山區的地方政府建成我國的政府吧?」程若凡提出了很尖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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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義府連忙搖頭,「你開玩笑麼?!西南局若是做了這樣的事情再不上報,是等著被軍法處置麼?」
程若凡不再對軍事問題進行討論,起身就給中央發電報。現在已經不再是討論軍事鬥爭問題的時候,現在的局面關係到優先級遠高於軍事鬥爭的政治問題。便是程若凡也不能有任何停留,必須立刻上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