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關東軍的末日(六)

  轟的一聲巨響,已經瀰漫著硝煙氣味的堡壘里立刻煙塵滾滾。幾名向堡壘上層進攻的東北軍士兵被炸的血肉模糊,從一條通道上翻落地面。在滾滾煙塵中,進攻部隊根本看不到這幾位戰士,每一個人都不得不把眼睛眯成一條細縫,便是如此,依舊不少人被塵土迷了雙眼。

  日軍炸毀了這條向上的通道後,架起機槍向下掃射。子彈在地面與牆壁見橫飛亂跳,又有幾名官兵被跳彈擦傷,不得不暫時後退。

  布置在堡壘外的日軍已經被殲滅,所有殘餘日軍都退入堡壘上層。三營圍住堡壘,第三次突擊又被打退,營長李孝義對著堡壘內部的臨時圖紙,與三位連長商議著。

  二連長問道:「日軍只留下一條通道,用機槍封鎖了入口。咱們是不是用梯子爬上去?」

  「日軍上面應該有防備部隊,這麼上去,得死多少人?」一連長當即表示反對。

  還沒輪到三連長開口,旁邊的電話突然響起。營參謀看了看電話機,對營長李孝義說道:「營長,是日軍的電話。」

  此時日軍9號堡壘通往日軍指揮部的電話線已經被切斷,部隊給從外面來的電話線接上了自己的電話機,鈴聲就是這部電話的。

  為了擊敗日軍,東北軍不僅以日軍為假想敵進行了大量訓練,在軍官中也強制學習日語。十分鐘前,部隊準備發動突擊。先向走投無路的日軍喊話,要他們投降。位於堡壘上層的日本軍官則用蹩腳的漢語怒罵東北軍搞偷襲,是『良心大大的壞了』。在學習對方語言上,雙方貌似都比較認真。

  李孝義營長準備一下情緒,這才抄起電話,對面立刻急切的問道:「局勢如何了?」

  「局勢危急,請司令部立刻派遣援軍!」李孝義營長也儘量用語氣緊張的日語答道。

  話筒裡面立刻沉默了,過了片刻,電話那頭的人用蹩腳的漢語問道:「你是東北軍的人吧?是哪個部隊的?」

  李孝義也不裝了,用日語反問道:「你是哪個部隊的?」

  對方聽李孝義如此回答,直接掛了電話。李孝義營長扣上電話的時候,戰士們從裡面拖出幾名重傷員。醫務兵立刻趕上去救治,檢測片刻,醫務兵搖搖頭,就換了下一個。

  眼見部隊戰士戰死,李孝義下定決心,「必須得快,既然日本人不投降,也就不用顧忌那麼多了。」

  話音未落,就有炮彈劃破空氣的聲音,李孝義與連長們都變了臉色,趕緊喊道:「都臥倒!」

  幸好部隊此時並沒有得意忘形的扎堆,聽到提示,官兵們立刻隱蔽起來。接連幾枚炮彈飛來,落在還沒能完全攻克的堡壘附近。爆炸的衝擊不大,應該是日軍50山炮。

  李孝義突然想起方才日軍在電話里的反應,這才明白過來,日軍得知堡壘丟失,就用火力奇襲的方式嘗試殺傷堡壘附近的東北軍。看來日軍到現在也沒有放棄的意思。

  堡壘內的殘存日軍也注意到了來自日軍方向的炮擊。此時堡壘守備隊長已經陣亡,副隊長悲憤的心中猛然生出一股期待,如果日軍用火炮徹底覆蓋堡壘附近,堡壘內的日軍反倒能靠著外牆活下來。在悲憤的心情趨勢下,日軍堡壘守備副隊長覺得只要能拉著這麼多東北軍一起陪葬,就算活不下來也無所謂。

  然而日軍的炮擊很快就停止了,外面炮聲大作。副隊長一聽就聽出來了,東北軍的炮兵正在用猛烈的炮擊壓制日軍炮兵。

  就在此時,一顆手雷從唯一沒被摧毀的通道口扔了上來。守在通道口的日軍眼疾手快,一腳就把剛落地的手雷踢回通道口。

  按照時間判斷,被踢下去的手雷就要爆炸。就在此時,一道火焰帶著濃濃的黑煙從通道斜下方直接沖了上來。

  與普通的輕盈熾烈的火焰不同,從通道下方衝上來的火焰形成了一道連續的火柱,火柱則呈現出向下彎曲的弧線。不斷有『小滴』的火焰從火柱上『滴落』下來,或者向著斜向飛濺。

  一大團火焰落在附近日軍身上,不僅沒有熄滅,更引燃了日軍身上的軍服。日軍哪裡見過這樣的攻擊,被烈焰的高熱與產生的濃煙逼得接連後撤。

  負責防禦入口的機槍手嚇得扣動扳機,對著燃燒起來的通道猛烈射擊,子彈打進了烈火與濃煙中,卻完全沒什麼作用。

  機槍手掃射了一陣,也覺得這麼做毫無意義。等他停下射擊沒多久,濃煙中突然又噴出一道新的火焰,盡數噴到了機槍手身上,頃刻將機槍手與機槍都給點燃。

  機槍手痛苦的慘叫著,他燃燒起來的雙手在同樣燃燒起來的身上臉上用力拍打,卻毫無用處,只是讓拍打處的烈火燃燒的更猛烈。痛苦掙扎的機槍手一邊掙扎,一邊亂跑,踉踉蹌蹌的直奔日軍附近的日軍。

  附近日軍大驚,雖然他們也想幫助同袍,卻不知道該怎麼相助。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火焰從燃燒的通道射入日軍把守的樓層。而且這次火焰不再是從通道下方射上來的,而是從半中腰射上來的。火焰如同火龍般左右橫掃,讓通道口附近十米左右的範圍都燃燒起來,把日軍逼退到十幾米後。

  隨即,又是幾道火焰從入口處射出,這次火焰直接橫掃了日軍盤踞的樓層,把裡面的一切,不管是是人或者是物體都點燃了。連盛水的木桶也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日軍整個陷入了混亂,每一個人日軍都想從這火焰地獄中找到出路,卻無計可施。

  樓層下的李孝義營長聽著樓上的慘叫聲,輕輕嘆口氣。

  沒多久,好幾名渾身黑黢黢的人影從通道下來。他們身穿臃腫的服裝,帶著奇怪的頭盔。與外衣一體的頭盔,呈現一種三角形。三角形前段有一根管子,像是大象的長鼻子一樣。

  幾人下來後也沒停下,直奔門口而去。此時門口已經挖了幾個坑,這幾人在戰友幫助下,把燃燒的火焰噴射器脫下,扔到坑裡。戰友們立刻在火焰噴射器上鏟上土,撲滅了上面的火焰。防止火焰配射器裝油料的罐子因為過熱而爆炸。

  火焰噴射兵們穿著石棉製作的隔熱服,雖然在火里往來一番,隔熱服內部並沒有感染到炙熱。他們指了指眼睛的位置,戰友們立刻用準備好的布幫他們擦乾淨那些位置的隔熱玻璃。

  就在火焰噴射兵們準備背上新的火焰噴射器,再上去噴射一輪。通道口裡面傳來一陣怒吼聲,隨即,幾名日軍居然拿著武器從上面沖了下來。

  這幾名日軍身上的軍服在通過這火焰通道的時候被燒著了,卻依舊沒有畏懼。

  東北軍的官兵們也沒想到日軍竟然悍勇至此,行動不免有些遲鈍。營長李孝義已經拔出手槍,開始射擊。隨即,帶著衝鋒鎗的班長們也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拉動槍栓開始射擊。

  何銳定下了東北軍武器設計思路,就是槍族化。各種武器儘可能統一口徑,零件也儘可能標準化,以實現不同槍械的零件互換。

  手槍與衝鋒鎗這種近戰武器,都使用920毫米子彈。這種子彈射程不遠,實際使用範圍都在50米內。但是9毫米彈頭命中敵人,能非常有效的停滯敵人行動。

  衝下來的日軍被擊中的那一刻,仿佛中了定身法,最終在子彈的攢射中搖搖晃晃倒下。

  為了能夠擊破日軍堡壘,東北軍做了大量研究。大家發現,毒氣或許是一個比較好的武器。但是一戰後各國對毒氣在戰場上的使用十分忌憚,在巴黎和會上就商議了禁止毒氣的問題。在之後的華盛頓會議上,各國口頭達成了協議,不能使用毒氣。

  東北政府現在畢竟名義上是民國政府的地方政府,何銳最終還是選擇了火焰噴射器。

  對何銳來說,不想給外國藉口的另一個原因是,現在東北的化工業從水平和產能上都遠遠比不上歐美,真的對打起來,會吃虧。

  便是如此,火焰噴射器在堡壘內作戰也有非常好的效果。在日本9號堡壘內部被燒成火海的時候其他幾座磚石水泥構建的堡壘同樣被擊破。有些部隊並沒有直接派步兵進入堡壘,而是從一開始就用穿戴了隔熱服的火焰噴射兵開路,一路燒上去。他們比李孝義營長更早完成殲滅堡壘內日軍的任務。

  消息傳到軍司令部,在轉給集團軍司令部。集團軍司令鄭四郎看了看手錶,指針顯示,現在是12點30分。

  從9點開始,經過3小時30分鐘的激戰,東北軍摧毀了日軍12座堡壘中的8座,剩下的四座被摧毀只是時間問題。現在通向旅順的道路已經打開,日軍在關東州邊境上的防線已經失去了阻止東北軍前進的作用。

  要不要給軍委發個電報?鄭四郎想了想,還是準備在徹底摧毀了日軍所有堡壘之後再說。

  不過鄭四郎向等待出發14軍發去了命令,要14軍做好向金州地峽進發的準備,並且向14軍強調,進攻路上很可能會遇到日軍增援部隊,決不能有任何大意。

  當東北軍全心鋪在戰鬥上,在中國各地的《東北日報》分社已經將號外發了出去。

  報童們早就被通知,中午12點前到報社來領報紙。12點30分,在京城,在天津,在唐山,在上海,在南京,報童們清脆的童音在街道上響起。

  「號外!東北日報!號外!東北日報!東北軍向關東軍發動了進攻!東北軍向關東軍發動了進攻!」

  聽到這消息的行人都驚到了。立刻有掏錢買下號外。

  北大講師周樹人此時正準備回家,聽到這消息,連忙上前,在被圍住的報童手中好不容易買到一份。

  號外是非常規時間的報紙,所以篇幅都很小,往往只有一張。此次也一樣,東北日報的號外正面是大大的標題,『東北軍向關東軍發動進攻』。下面簡單的介紹了此次軍事行動的原因。

  周樹人曾經在仙台醫學院就讀,是現在日本帝國東北大學的校友。看完對此次軍事行動的介紹,周樹人立刻明白了,東北地方政府主席何銳,中國現在地盤最大,實力或許是最強的軍閥頭子發動了處心積慮的戰爭。

  周樹人在北大教授中國小說史,對中國歷史很是了解。何銳的戰爭理由與中國歷史上各種宣戰檄文完全不同。

  10月6日,東北軍士兵在日本關東軍司令部前走失。東北軍要求日本關東軍關東軍在10月7日上午9時放下武器,接受東北軍進入關東軍司令部搜查。遭到日本關東軍拒絕。故,東北軍於10月7日9時01分開始,對日本關東軍發動進攻。

  這哪裡是歷史上中國權力者們會說出的話,這明明是當下世界列強們發動戰爭的理由。

  周樹人非常厭惡這樣的狂傲驕橫的宣戰。不過發出這樣宣戰的是何銳,周樹人不得不放下這個小結,試圖從更廣闊的視野去考慮。

  這幾年,奉系軍閥何銳在中國聲名鵲起。周樹人不喜歡任何軍閥,對何銳也是如此。不過周樹人並不特別討厭何銳,因為周樹人看得出,何銳這些年實力大增,又搞出了那麼多國際事件,出了大名。

  然而何銳從未邁出過山海關一步,也不參與任何軍閥鬥爭,對北洋中央保持著名義上的服從。這種謹慎的作風,實際上鎮住了各路軍閥,讓勢同水火的皖系與直系並沒有爆發戰爭。不管何銳的目的何在,中國都因為何銳的選擇避免了許多戰火。

  這樣一個謹慎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就絕不可能是熱血上頭倉促行動。根據周樹人在日本讀書時對日本的了解,日本遭到這樣的突襲,定然會使用全日本的軍力與東北作戰。

  想到日本的國力,周樹人雖然心中對何銳的狂傲驕橫十分不快,卻也忍不住替何銳捏了一把汗。

  ……難道何銳認為自己能夠打得過日本麼?這樣的念頭冒了出來,然後被周樹人自己給否定了。

  此時周圍的人們已經在這簡直能用離奇來形容的新聞刺激的亢奮起來,不管認識不認識,報童周圍的人們奔走相告,互相交談。

  穿過這些激動的人群,周樹人向家走去。雖然周樹人認為何銳大概是真的瘋了,但是在心底,周樹人還是忍不住有著些許期待。或許,何銳能夠打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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