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工業國的戰爭(十五)

  日本浪人渡邊徹遲疑了片刻,終於走出了日本在瀋陽的租界。在日本租界內,日本有治外法權,在日本租界的日本藥店中販賣嗎啡與鴉片是合法的。

  然而東北當局設下了讓日本人渡邊徹覺得可以稱為殘暴的禁毒法,尤其是最近兩個月,凡是在日本租界居住的中國人,就會被視為潛在的吸毒者,一旦離開日本租界,會直接被抓去禁毒勞改營進行一個月的甄別。

  在這樣的暴政下,日本租界內的中國人幾乎跑光了。畢竟租界並不大,如果不能和外面做生意,是沒辦法維持自身的營運。

  令渡邊徹非常惱火的是,日本政府居然服軟了。為了讓中國人能夠重新回到租界生活,管理日本租界的關東州下達了命令,禁止日本藥店向中國人銷售嗎啡。以求獲得中國東北政府的諒解。

  日本人渡邊徹從沒想到關東州居然會如此賣國,這種時候難道不該是日本政府立刻出兵,徹底消滅中國東北政府,為日本在中國隨意銷售嗎啡創造出一片沃土麼?

  帶著對這幫『非國民』的切齒痛恨,渡邊徹懷揣著一小瓶嗎啡,向著瀋陽城內進發。

  買家是這邊新出現的毒頭,姓馬。人長的白白淨淨的,看上去頗為斯文。兩人在一處很普通的客棧接了頭,剛一交貨,就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渡邊徹當即警覺起來,豎起耳朵聽了片刻,他立刻向後門走。然而沒想到那姓馬的毒頭竟然跑的更快,比渡邊徹快一步衝到後門,打開門就逃了出去。

  此時渡邊徹也管不了那麼多。治外法權限於日本租界,在租界外犯法依舊會被中國官方抓。東北禁毒的警察們殺起反抗的毒販絕不手軟,完全不在乎對方是不是日本人。

  於是渡邊徹飛奔在瀋陽的街頭,他儘量左拐右拐,拼命想甩掉背後的警察。轉過一個街口,前面出現了一個黑衣身影,一看到這身制服,渡邊徹就被嚇到了。前面那人是東北安全局的人。

  然而此時也收不住腳步,渡邊徹只能斜刺里猛跑,向繞過這名安全局的人員。然而這人已經出手了,他猛衝上來,從後面抱住渡邊徹,把他撞倒在地。兩人在地上糾纏了片刻,警察就追了上來,把渡邊徹按住,帶上了手銬。

  為首那人氣喘吁吁的說道:「謝了,同志。」

  安全局的這位點點頭,問清楚抓的是什麼人,便離開了。

  這位安全局的人員正是王東陸。雖然橫生了一點枝節,王東陸的心情依舊很好。今天他的父母前來瀋陽,王東陸穿上了只穿過兩次的制服,前去車站接人。路上抓到一個毒販,令王東陸心情變得更好了。

  然而走出去沒多遠,王東陸就發現自己的制服弄髒了。想到自己父母對於服裝整潔的要求,王東陸只能先找個水龍頭,把衣服上的泥土拍掉,又蘸水擦掉那些無法拍乾淨的土,這才繼續急匆匆趕往火車站。

  火車晚點了,王東陸就繼續等。雖然有些無聊,但是當父母到了的時候,衣服濕處竟然靠體溫基本烘乾。

  兩個月沒見,王東陸見到的父母的時候無比歡喜,不由自主就向父母敬了個軍禮。

  父親的神色與平日沒什麼分別,母親則露出了遺憾,嘆道:「你怎麼會去當兵麼?」

  王東陸並沒有解釋,而是歡喜的說道:「爹,娘,去我哪裡住吧。」

  「你的房子有兩間?」母親訝異的問道。

  「嗯,一間是書房,讓呂叔叔住。」王東陸答道。

  母親搖頭嘆道:「不用了,我們住旅館。」

  到了旅館,僕人呂叔忙前忙後,一家三口則在房間裡聊了起來。雖然已經在書信中寫過自己兩個月的經歷,王東陸還是親口講給父母。

  一個月的軍訓之後,王東陸以為會開始在安全局辦公。沒想到他被分配到了四平那邊的鄭四郎那邊開始工作,工作內容就是以軍代表的身份參加工廠生產。要干多久,王東陸並不清楚。

  聽了這簡短的介紹,王東陸的母親一聲嘆息。連王東陸的父親都訝異的問道:「這安全局到底是做什麼的?原本聽起來,是個錦衣衛的差事。為何要你到工廠做工?」

  王東陸有些喜滋滋的答道:「父親,這是為了建立和完善總體戰。如果爆發了戰爭,所有工廠都要納入到戰爭軌道,由戰時的管理部門接管工廠,完成戰爭所需要的生產安排。」

  正如王東陸所料,父親對總動員體系很陌生,卻被引發興趣。畢竟自己的父親是前清同進士,在貴州當過官。雖然滿清早已經覆滅,而且何銳治下的東北又與關內大不相同,

  父子兩人越聊越有興趣,王東陸的母親插不上話,索性在床上靠著被子半躺下,聽著王東陸和他父親聊著。

  王東陸說道興奮處,忍不住感嘆:「爹,我本以為到美國留學就能學到先進的知識,沒想到在東北竟然能學到真正治國的方略。何主席是真的富國強兵。」

  聽到這話,王老爺子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東陸,你到這裡不過兩個月,莫要一廂情願。清末新政搞的如火如荼,不過是一個皇族內閣就轟然倒塌。何銳雖然頗能斂財,但他行事激進,已經得罪了太多人。」

  王東陸並不認同父親這麼謹慎的看法,「得罪了那些人又能如何?難道他們還能打進東北來麼?東北軍十二萬人,齊裝滿員。清末新軍才有多少?」

  聽兒子口氣這麼大,王老爺子臉色不免難看起來,「你這性子得改改。不要聽風就是雨,你一個跟著人辦事的,能知道多少?」

  「至少我今天就當街抓住了一個販毒的日本人。」王東陸忍不住用白天的經歷做證明,「自從何主席在東北執政以來,外國人可都收斂起來了。鴉片毒害中國百年,能在地方上一掃而空的,也只有東北。」

  聽到這話,王老爺子一時不語。倒不是他說不過兒子,老爺子沒想到何銳真的能做到這個地步。至少在關外的報紙上,從來沒提及此事。

  此時,王夫人開口了,「東陸,禁菸是好事。不過何上將禁菸之後,每年少的煙稅,他又從何處補回來?」

  王老爺子對自己夫人的眼光一直很佩服,此時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好!

  在貴州當官的時候,王老爺子就非常清楚。煙稅的確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卻是實實在在的一筆可靠的稅款。

  禁菸不僅少了煙稅,禁菸背身還要投入大筆的錢財。如果不論善惡,但說官府的管理,就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何銳既然乾的這麼徹底,讓王東陸這孩子如此佩服。那何銳會如何補上這筆收入呢?

  王老爺子對此非常感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