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鶯飛草長。便是在漠北,嫩綠的草葉也鑽出地面,把一部分土地染成了充滿生機的嫩綠色。
東北軍的騎兵部隊們沒有踐踏草地,而是儘可能選擇那些砂石地經過。不少騎兵都是第一次到達外蒙,在官兵的想像中,蒙古就是大片的草原。然而現實卻並非如此,與草原相比,光禿禿的荒漠才是外蒙多數地區的樣貌。
通過了這些土地的確繞了一點遠道,卻避免了許多泥濘。
大部隊行軍並非是一字長蛇陣,而是以營連為單位逐次進發。往來於各個部隊之間的騎兵聯絡,以及各個團部擁有的無線電通訊,讓整支部隊保持著十分穩定的間距。
是從黑龍江出發,不過三天時間就抵達了目的地,外蒙的首府。外蒙整個地區人口不過百萬,首府的感覺更像是一個鎮子,連縣城都稱不上。而且這裡遍布的是蒙古包,連城牆都沒有。
騎兵部隊一到,甚至沒有蒙古騎兵前來迎戰。只是一小隊騎兵上前詢問,得知是鄭四郎,當即答道:「原來是電報中所說的鄭將軍到了,有請,有請。」
這下參謀長有些急了,連忙拉住準備前去的鄭四郎。這次出發的時候制定了不少計劃,其中並沒有鄭四郎領著警衛員前去外蒙古總理巴德瑪多爾濟所在的安排。
鄭四郎看著參謀長的急切模樣,笑道:「立刻給軍委發電報,講明事情。」
這下參謀長才放下心來。沒多久,電報就送到了何銳面前。現在與鄭四郎部隊聯絡的三部無線電24小時開機,時刻保持信息傳遞。看完了電報,何銳批示道:「同意。」
制定計劃的參謀長胡秀山問道:「主席,外蒙的反應也未免太軟弱了。」
「外蒙的王爺們再差,也見過機槍大炮。你制定的計劃,你覺得外蒙王爺們有機會麼?或者他們覺得抓了四郎當人質,就能逼得我們退兵?」
胡秀山思考片刻後才微微點頭,「主席,或許是我小看了蒙古王爺們的眼界,覺得他們未必有識時務的能力。」
「你想的沒錯,一旦俄國實力恢復,這幫王爺們就會露出另外一種面目。我們要做的就是抓住這個時間,儘快增加與外蒙的經濟循環構建。」
無線電波以每秒30萬公里的速度越過了奉天到鄭四郎所在的距離,看到密碼通訊結果,參謀長嘆道:「司令,你可要小心。」
鄭四郎輕鬆的答道:「你才要小心。那些蒙古人是不是敢輕舉妄動,就看我們的軍容是否整肅威嚴。若是讓蒙古王爺覺得我們不堪一擊,他們一定會出手。外面都看你了。」
說完,鄭四郎穿著原野灰色的軍常服,帶了兩名警衛員直入蒙古總理的所在。那是一個巨大的蒙古包,門外已經站了兩排衣著華麗的頭人。
走過兩排蒙古頭人間通道,鄭四郎一進蒙古包,就用蒙古語問道:「哪位是巴德瑪多爾濟王爺?」
正中那人一愣,連忙站起身,邁著羅圈腿走到鄭四郎面前。就見此人身材矮小,臉部皮膚呈現出蒙古地區常見醬色。
「鄭將軍……」說到這裡,外蒙總理巴德瑪多爾濟一臉的訝異,「我們是不是見過?」
聽對方這麼講,鄭四郎此時臉上才露出笑意,用蒙古語說道:「家父乃是會友鏢局的鏢師,在下幼年時曾經隨家父見過王爺一面。」
巴德瑪多爾濟聽到這話連連點頭,「原來是鄭鏢師的後人,與鄭鏢師長得一模一樣。」
鄭四郎微微一笑,也不管蒙古這總理巴德瑪多爾濟說的是真是假,畢竟這傢伙見過的人那麼多,怎麼可能記得那麼清楚。而且蒙古這地方講的是實力,而不是人情。便笑道:「王爺可知我們東北軍奪回中東路的事情?」
巴德瑪多爾濟知道鄭四郎是在講述東北軍的實力,面對這樣的威脅,他展顏一笑,「聽說了,何大帥抓獲了上萬俄國人,俄國竟然不敢吭聲。真的是大快人心!我們蒙古最敬重英雄,大家說起此事,都稱讚何大帥是位英雄。」
鄭四郎當即進了一步,「既然如此,王爺何不隨我出去看看何大帥這大英雄的騎兵是什麼樣子?」
外蒙總理巴德瑪多爾濟王爺知道此次何銳派來的部隊是何種的風采。在何銳進軍之前,就派了騎兵送來了民國大總統馮國璋與民國總理段祺瑞的命令。兩人的命令內容都一樣,告知外蒙,由於俄國沙皇政府完蛋,中華民國與沙皇俄國簽署的《中俄聲明》作廢,取消外蒙的自治,由何銳總理外蒙軍政。
蒙古部落中也不是沒有愣頭青,得知何銳竟然要前來,就吆喝著要突襲何銳麾下的部隊。然而到現在為止,愣頭青們的確出去了,卻根本沒有發生任何戰鬥。
各路消息中,鄭四郎率領的部隊行軍、紮營、布陣,都井井有條。尤其是各個部隊之間的間隔十分合理,不管攻擊任何一支部隊,都會陷入夾擊。而且那些部隊都攜帶了火炮,見到靠近的蒙古騎兵,就是一頓炮擊。
那些炮擊目的並非為了殺人,而是示威。幾十發炮彈快速打過來,炸的砂石亂飛,那幫愣頭青也知道不能拿腦殼撞石頭。
外蒙總理巴德瑪多爾濟之所以選擇留在了首府等待鄭四郎,也是基於蒙古傳統。一旦他率領人跑了,以後就別指望再能壓住其他部落,蒙古部落中從來不缺乏和強者合作的人。
所以巴德瑪多爾濟哈哈一笑:「既然如此,便讓我去看一看打敗俄國人的軍隊是何等軍容。」
兩個小時後,激烈的槍炮聲終於停下。刺鼻的硝煙味瀰漫被風吹動,流淌過觀看演習的外蒙頭面人物身邊。外蒙總理巴德瑪多爾濟已經完全笑不出來,只是冷冷的看著結束了演習的場地。
鄭四郎也不停歇,命人拿過十幾把馬刀。這些馬刀都是歐洲究竟戰陣定型的馬刀。有東北軍抬來一張桌子,又在桌子上放上一摞摞銅錢。鄭四郎抽出一把馬刀,隨手砍去,馬刀直接將一摞銅錢斬成兩半,而且刀勢並未減弱,直接砍斷了行軍桌的桌板。而其他銅錢只是被震得垂直跳動一下,居然沒有倒下。
這手刀法引得好些蒙古部落頭人們發出一陣喝彩,大家都是識貨的人,這一手功夫用在騎兵對砍的時候,鄭四郎已經能被稱為罕逢敵手。
鄭四郎微微一笑,換了另一把馬刀,又揮刀斬下,又是同樣的模樣。這一摞摞銅錢砍完。鄭四郎對蒙古部落頭人們笑道:「我軍馬刀都是一樣的品質,就送給諸位當個見面禮。」
等頭人們神色複雜的接過馬刀,鄭四郎這才對外蒙總理巴德瑪多爾濟王爺笑道:「不知王爺對何大帥總理外蒙軍政之事如何看?」
方才的演習中,巴德瑪多爾濟王爺親眼見到東北軍騎兵步兵的演習,水平遠超過蒙古騎兵。尤其是東北軍在演習中竟然打出了起碼兩百發的炮彈,當做靶場的土地仿佛被翻過一樣滿是單坑。
至於子彈,更不知道打出去了多少發,那些立起來的木人靶子都被打的稀爛。
這些彈藥若是讓蒙古人用,足夠打十幾次內部的戰鬥。而演習部隊又搬出了更多彈藥,可見演習的消耗根本算不了什麼。
此時聽鄭四郎詢問,外蒙總理巴德瑪多爾濟把心一橫,爽快的答道:「既然是大總統有令,我等自然要遵從!」
鄭四郎知道初次立威已經完成,便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可就又是一家人了!」
無線電報把最新消息傳遞到奉天,何銳並沒有意外。因為鄭四郎率領的部隊只是先頭部隊,何銳已經做好了建立內外蒙加上東北三省五個司令部的準備,在鄭四郎身後,還有一個師正在開拔,要進入外蒙地區開始建設駐軍所在地。若是外蒙那些人看不清形勢,自然只能將他們剿滅。
此時已經無須何銳主持,由黑龍江軍區司令徐乘風負責。何銳這邊做好了另外一個準備,石原莞爾等人作為第四批前往歐洲觀戰的日本軍官團成員,已經返回。這幫傢伙們當下已經到了關東州,石原莞爾發來電報,請求前來拜見何銳。
幾年來何銳與石原莞爾之間通信頗為密集,每年都會互相寫七八封信。何銳最新的一些文章,一部分東北的發展報告也會發給石原莞爾在日本組建的『未來社』。
現在日本有志青年們前來拜訪,何銳心中都是歡喜。
叫來秘書,何銳問道:「瀋陽有像樣的日本飯店麼?」
秘書想了想,硬是沒想起來,只能說道:「主席,我去查一下。」
「好,查清楚。若是有,就準備下訂單,讓他們準備日本菜。」
秘書在這些工作山心思頗為縝密,「主席,若是沒有,該怎麼辦?」
何銳想了想,「若是沒有,就聯繫三井康木留下的那個野口信雄,讓他幫著想辦法。」
秘書繼續問道:「主席,一定要用日本菜招待麼?我覺得咱們中國菜比日本菜更好吃。」
「還是用日本菜。我告知了那些青年,中日要親善。在中國都吃不上個日本菜,豈不是顯得有些空口無憑了。」
「這……」秘書一時搞不明白了。
何銳知道現在同志中不少人民族主義情緒相當高漲,排外自然是發自本能。何銳解釋道:「在中國能吃上日本菜,和在中國領土上存在外國軍人,是一回事麼?」
秘書愣了愣,很快想明白了兩者的不同,便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按照何銳的安排而去。
何銳心中有些感嘆。自己也有過民族主義情緒強烈的歲月,便是到現在,何銳依舊有著強烈的愛國主義思路。殺起侵略者,何銳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但何銳也不會因為愛國主義而去恨其他國家,因為這兩者本來也沒什麼邏輯上的關係。何銳不喜歡吃日本料理,更不喜歡神話日本料理。所以要鬥爭的是崇洋媚外,或者是商家們利用信息差去搞商業造神。
至於日本料理,愛吃吃,不愛吃就不吃。若是選擇個飯菜就能激發出民族主義情緒,那只能證明內心太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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