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霧與孤鶩,寥寥寂寞,悽苦哀絕,兩場秋雨過後,一處青山的山坡上,荒草萋萋,紅葉已經掉得差不多了,傍晚遊人寥寥,沒有盡興而歸的酒客,除了山頂小廟裡寂寞的暮鼓,周遭就只剩下了風聲。💙☹ ❻➈𝓢H𝐮χ.𝒸ᗝ𝕞 ☯🐺天已經很涼了,一路上山,少年的傷口還是在不停地淌著血,嘴角的血滴落在石階上,比落在地上的紅葉還要妖艷幾分,傷口被涼氣風乾,又因為用力而掙開,血流了又停,停了又流。
這是一處禁地,一處墳墓,為何為禁地?因為此處的墓主,殺母、弒師、焚書、禁言、蓄佞、窮兵黷武、殘害忠良,沒有人會來祭拜他,也沒有人敢來祭拜他,所有人都畏懼他,所有人都認為這墓室裡面住著恐怖的邪靈,除了這個少年。
少年身受重傷,渾身的傷口觸目驚心,他沒有心情欣賞周圍的和風拂面,楊花輕舞,似有若無宛若仙境般的霧氣。
少年的呼吸非常的粗重,每一次氣息呼吸吐納,都要費很大的力氣,有點像一台快要報廢的鼓風機。
少年渾身是血,到處都是傷口,或窄或寬,或深或淺,根本無法分辯究竟是何種兵器所傷,衣服也破爛不堪,身上有股極淡的煞氣時隱時現,那些精血滴在青石板石階上,竟是融進了那些石板路,將那青色的石頭染成了如血的顏色。★😝 6❾Ⓢ𝔥𝔲x.ᶜoᵐ 🍬🐙滴在那些秋雨之後的殘花敗柳上,居然讓它們重新有了生機。
龍君塵這一次受得傷,非常重,幾乎要了他的命。他走到一座山洞前,山洞的門口有一尊雕像。
雕像只有幾十厘米,不算太高,他穿著神州國古代的袍服,捧著一個紅色的牙笏,站在一根橋形的青銅杆上,微微低著頭,顯出恭敬的樣子,像貴族那樣彬彬有禮,一絲不苟地保持著禮節,但這個雕塑的頭部卻是一條眼鏡蛇的樣子,細長的脖子從袍服的領子裡探出來,極其地突兀。
龍君塵詫異地看了一眼這有些奇詭的雕塑,又把目光投向山洞前的地面。
地面很突兀地鋪著漢白玉磚,上面畫著一條神氣活現的金龍。龍君塵深吸了一口氣,邁著艱難地步伐往裡,只是踏了一步,地磚上的金龍就倏地動了起來,石磚微震,接著,遙遠又肅穆的龍吟聲響起,龍身上金鱗閃爍,龍鱗上的紋路鐫刻著某種古樸的符文,那些龍威嚴又優美地從他的腳下游開,讓出路。
「我是,龍,我是,龍,龍,龍君塵!」龍君塵走近山洞內,兩隻腿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失血過多帶來的虛弱而有些瑟縮,他望著山洞內那處祭台裡面充滿熔漿的深淵,吞了口唾沫,感受到身體千瘡百孔的經脈,想起了自己對父親的許諾,想起和那個女孩的約定,自己,還不能到此為止!
想到這些,他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跳進了那祭壇的禁地之中,撲面而來的熱風如火,卷過的皮肉很快被燒成了焦炭,從髮膚開始,一層一層地燒,血管在身體裡爆裂,炸穿了焦糊的皮肉,他的血沸騰了,周身經脈盡數斷絕,他咳出一口灰,也不知道是心是肺。💜💜 ➅9s𝕙Ⓤ𝕏.Ⓒ𝔬m 👺🐳
緊接著,他的身體跌跌撞撞地掉進了地火岩漿中,岩漿表面有硬殼,但他的肉體實在太結實了,從萬丈高崖上砸下來,居然沒碎,撞斷的脊梁骨打了個對摺,磕破了岩漿的殼。火焰高高地揚起,旌旗似的,融金化玉的地火遂開了個口,一口將他吞了下去。至此,他依舊沒有死,他在烈火中,百鍊成神,鑄造了滅世的龍紋血脈。
少年重新睜開了眼睛,捏了捏自己有些陌生的手,不太熟悉這幅軀體,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著嘆了口氣,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終於說話了。
「真……煩,這些惱人的傢伙,我又得費些時間恢復自己的血脈之力了,老是打打殺殺的,有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很乾淨,卻有些發澀,語速非常緩慢,似乎很少說話。光線落在他的眼睛裡,從眼角摺疊出了一抹從容的古樸,他的眼睛就像一片大海,看似平靜澄清,卻無比深廣,藏著無數風暴與浪濤,黑暗淹沒了一切。有不解,有憤怒,有遺憾,有些疲憊,他捏了捏自己的手,總感覺有一種很陌生的不真實。
自從加入龍行者之後,他還是頭一遭受這麼重的傷,要不是從出發之前父親告訴自己有這麼一個地方,能夠讓他躲避追殺,安心養傷。
此地地處偏僻,而且有龍脈岩漿,這是對龍血擁有者最好的養傷之地和淬鍊之地,要不是以這些岩漿化為龍血,恐怕龍君塵在受了那麼嚴重的貫穿傷之後,即便是自己有龍紋血脈,估計也撐不到明天了。
只是現在,自己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要重新恢復自己的修為,沒個一年半載的估計很難,那些人還在追殺自己,看來,得找個地方好好養傷了。
龍君塵穿好了衣服,咳嗽了兩聲,有些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走出了山洞,順著來時的路,慢慢地走著,好在一路上沒有什麼亂石,行走起來並不困難,只是荒草太多,需要用手撥開,他沒用多長時間,便順著溪水走出了這片山,來到了一座荒僻的村莊前。
龍君塵的腳輕輕踏上秋雨漸停後微濕的土地,他細長的眉毛微微挑起,深邃的眼眸緩緩地掃向田野。此時,在田裡鬆土的農夫,拖著大車拉乾草的老漢,往半山送飯的婦人,村口大樹下玩耍的孩童,甚至守著田野一動不動的稻草人,都漸漸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帶著一絲枉然,帶著一絲惶然,帶著一絲茫然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著不知道該做什麼。
龍君塵對於這些村民的反應,同樣有些錯愕,不過,至少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敵意或者危險,他一直緊繃的心微微放平,邁開腿大步朝著這修築在田壟間的村里走去。
一名農夫抬起眼眸,剛好對上了龍君塵詫異瞥過來的目光,咣當一聲,那名農夫似乎見到了某種可怕的東西,手裡的鋤頭落在地上,險些砸著自己的腳。
一個正在拉車的老大爺嘴裡的菸斗落了下來,燙的拉車的驢痛叫了一聲,差點就掙脫韁繩逃竄而去。樹邊下棋的老人們齊齊將目光投了過來,放下了手中待落的棋子。婦人緊緊抱著懷裡的飯瓮,嘴卻張的比瓮口還大,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去送飯。那些孩童們忽然散開,喊叫著向村子四處跑去,其中有個小女孩竟是哇哇的哭了起來,聲音擾亂了本來安靜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