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古星,大伏王朝,昌城。
這裡是大伏東北所在,距離邗越城足足有近千里,騎快馬晝夜不停趕路需要一天一夜方可抵達。
昌城乃是一座險地,這裡常年被風雪覆蓋,一年四季當中有超過一大半的時間在下雪。
有人認為,之所以會出現這樣地情況,是因為昌城附近居住著一位雪神,就在距離昌城最近的那座白崖山里。
白崖山終年飄雪,山內溫度極低,鮮少有生靈能夠進入,乃是一處真正的絕地。
不過這種說法自從十四年前景宣皇帝登基後,就一直沒有人再提起了。
世人都知道,景宣皇帝極度厭惡修道之人,後來更是有廢道一事傳來,普天之下再沒有一人敢生成自己是修道之人。
甚至就連通很多妖魔鬼怪地傳言也跟著銷聲匿跡了,畢竟這些妖魔鬼怪天然都和修道掛鉤,若是談論此事被官府所知,定然會落得個深陷牢獄的下場。
只是,這種情況到了宣陽十年的時候出現了變化。
邗越城內有消息傳來,那裡地人們遭遇了一場血妖屠城事件,強大的妖氣縱橫全城,更是有無數妖魔紛起作亂,百姓是一件時死傷慘重,人心惶惶。
就在這千鈞之際,幸得一名修道者出手,以雷霆之勢招來無邊天火,將血妖鎮壓,一柄飛劍斬滅無數妖魔,這才將解邗越城於水火,城內百姓紛紛慶賀。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則消息很快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傳播到了外界,昌城距離邗越城尚不算太遠,很快就得知了那裡發生的一切。
起初,人們在聽聞這則消息後還有些不敢置信,認為這只是路過商旅酒後頭腦犯渾之下說的昏話,很多傳來消息的人也在此後紛紛後悔,表示自己所言卻是都是玩笑之語。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這則消息突然又以一種不可阻擋之勢在城內蔓延開來,這一次的事情經過則是更為詳細,甚至就連王爺府的人都認可了它的真實性。
王爺府,那可是當今皇帝陛下的親叔叔啊,既然王爺都這說了,那想必也定然不會有假了吧。
至此,昌城內不少百姓便開始討論起了關於邗越城血妖和修行者的事情。
人都是具有八卦心理的,遇到這等稀奇之事,茶餘飯後閒來無事之人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邗越城之事在各個圈子內開始蔓延。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畏懼朝廷禁令,不敢太過放肆。
他們討論時都是幾個相熟且信得過之人,找一個無他人的小屋子,擺上幾杯小酒和幾碟小菜,湊在一起互通著自己所打聽到的事情。
那一副副小心謹慎的樣子,像極了地下的探子在秘密接頭,頗為有趣。
到了後來,眾人在討論了一陣子後,發現朝廷似乎沒有要管的意思,就算是有些人不小心被官差聽見了,後者也未曾理會,一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樣子。
此情此景頓時就使得討論聲變得越來越大,最後更是引得全城熱議,整個昌城一時間甚囂塵上,朝廷所頒發的修行者禁令仿佛成了一紙空文,如同一個笑話。
這些城內的百姓之所以能有如此底氣,除了官府的人不管以外,同時他們最大的信心來源,還是在這座城的統治者身上,也就是當今皇帝的那位親叔叔,景恆。
據王府的內侍們所透露的消息,這位景恆王爺竟然也是一位修行之人,有人曾親眼見到他吐納靈氣,御空飛行。
聽說在一次狩獵中,他僅僅是一招手,便能夠將遠處的鹿群誅滅,有侍衛上前查看屍體,發現這些鹿不知何時都已經被抽乾了精元,早已經是冰涼一片。
傳言愈演愈烈,一些一開始還不願意相信的人,很快也在其他人的討論聲中逐漸改變了自己的觀點,從不信到疑惑,再到半信半疑,最終全然相信。
時間來到的宣陽十三年,伴隨著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這個昌城之人都沸騰了,那就是景恆王爺高舉反其,造反了!
王爺造反,全城遭殃。
無數人謾罵、痛呼,大聲抱怨景恆所行不忠之事。
因為一旦王爺造反,那他們這些城內的普通百姓最後必然會跟著遭殃。
不論是這位景恆王的造反造反是成是敗,對於他們而言都不會有什麼下場。
成了,他們沒有任何好處,辛苦所存之錢糧最終還是要落入反軍手中,自己的妻兒老小被戰火波及,生活動盪,難以為繼。
若失敗了,那他們的結局就更加悽慘了。
朝廷的軍隊在征討過來時,為了以儆效尤,很大可能會將整座昌城都屠戮一空,城內百姓屆時必然血流成河。
就算朝廷沒有遷怒他們,那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城內賦稅幾年內必將大增,對於那些普通的百姓而言,這基本上和殺了他們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鑑於此,很多熱血心腸的俠士紛紛開始組織密謀了起來,勢必要在那反賊景恆成勢之前將其刺殺,方能夠解昌城之危。
據說這件事情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很多江湖上的高手都出面了,這其中甚至還包含了不少的地榜高手以及一位天榜高手。
這畢竟是一個有著武功的世界,人們也自然習慣了這種生存方式,很多百姓都將希望寄托在了這些武林人士的身上。
有的武林人士仗著自己有幾分江湖勢力和實力,憑藉著這些依仗想要直言進諫,勸阻景恆王懸崖勒馬。
也有的武林人士則是趁夜潛入王府,打算直接來個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若是能夠將這位反賊的主謀給殺死,那麼剩下的反賊軍隊也必然會跟著潰散。
然而,無論是正面進入的江湖名宿,亦或是趁夜潛入的武林俠士,他們在進入到了那深邃的景恆王府後,就再也沒有過回應。
這些人就仿佛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三番五次的下來,即便是熱血的江湖人士也漸漸恢復了清醒,就仿佛是被涼水澆頭,身體冰涼一片。
原來,王府內有高手。
眾人表示,自己原來還是低估了這位王爺了,他能夠行謀逆之事,定然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府內必定也提前隱藏了江湖高手,讓這些人有來無回。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鮮少有江湖人士再出手了。
大家都是混江湖的,朝廷的事情義憤填膺之下順手幫幫忙就算了,要是真的為此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那可不划算。
畢竟對於絕大多數江湖中人來說,誰當皇帝對他們而言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反正他們的逍遙日子還是一樣過,雙方之間也基本上不會有所影響。
只是,事情在隨著一位行刺的武林人士好不容易從王府內逃出來後,又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那位唯一能夠從王府內逃出來的武林人士,正是當今天榜末位的一位好手,人稱「獨臂碎石」段平安。
此人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雖然天生畸形,只有一條獨臂,但傳聞此人的這條獨臂力貫千鈞,能徒手碎裂岩石,一掌之威,世間鮮有人能夠抵擋。
然後,就算是這樣的一位狠人,在他從王府內逃出來的時候,也已經是奄奄一息的狀態。
聽說他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眾人只見他七竅流血,嘴唇蒼白,雙眼無神,口中一個勁地念叨著「妖怪妖怪」之類的話語,很快就沒了氣息。
見此情景,眾人瞬間便聯想起了及兩年的傳言,已經曾經發生在邗越城的那件事情。
難不成,真的有妖魔作祟?
那景恆王,實際上已經被妖魔所害,王府內現在坐著的那一位,是一頭吃人的妖怪!?
眾人紛紛面露震驚,但若不是如此,事情確實又難以解釋。
天榜高手出手都未曾拿下那位王爺,而且回來之後還是一副遭到了極大恐懼的模樣,這番情景又怎能不讓人懷疑。
「要不,我們去找邗越城的仙師吧?」
有人提出了意見。
眾所周知,邗越城內有仙師存在,近兩年來更是舉辦了仙緣大會,廣納天下有修行資質之人。
在這個消息封閉的時代,雖然仙緣大會的事情還沒有傳遍天下,但昌城這邊距離尚不算太遠,在行腳商的口中,不少人也知道了關於那裡的一些事情。
只是,有人同時也提出了疑問,據說邗越城的仙師從來不管世俗之事,這景恆王造反,他們似乎也沒有理會的必要啊。
「也不盡然,現在的事情已經不只是王爺造反那麼簡單了,方才段兄不是說了嗎,王府內有妖怪,諸位再看段兄的這番模樣,哪怕是江湖上的那些魔頭也做不出此等行徑,我猜那王府內定然藏有詭異,我等以這個理由請仙師出手,想必仙師應當是不會拒絕我們的。」
有人立即就想到了說辭。
眾人前後一合計,感覺確實是這麼個道理,當即便打算離開此地,前去邗越城請天元宗的仙師出手。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此刻的昌城卻是突然封鎖了起來,所有的人只許進不許出,百姓被要求待在屋子裡,若是想要出門必須提前和巡守報備,若是在街道上發現了沒有許可令便擅自走動之人,當場格殺勿論。
此等禁令一出,所有百姓皆是叫苦不迭,奈何脖子比不過刀劍硬,在死了幾個頭鐵之人的情況下,再沒有人敢隨意外出了。
一些江湖中人仗著自己輕功高強,打算翻越那數丈高的城牆,瀟灑離開。
自己雖然敵不過那王府內的妖怪,但是想要從這些普通的守軍手上離開,那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吧。
可惜的是,這些人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守軍嚴防死守每一寸城牆,強弓勁弩之下,就算是這些江湖人士也很難逃脫。
就算是有人成功脫離了防守,但是城牆外的樹林早已經被砍伐完,地面上白雪皚皚一片,人奔跑在其間無比顯眼,同樣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射殺。
不過江湖人士里也有真正的高手,他們在費勁千辛萬苦之後逃離了城外的死亡區域,正當算趕往邗越城時,卻是遭遇了詭異的妖影襲殺。
那些強大的武林人士在妖影的攻擊下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很快就被屠戮一空。
宣陽十三年,整座昌城被封閉,人心踹踹,惶惶不可終日。
時間來到了宣揚十四年,也就是今年,景恆王率領大軍南下,一路攻城拔寨,勢如破竹。
景宣皇帝派出精銳征討,與自己的這位親叔叔在灕江以東的陽平郡展開廝殺。
這一戰,皇城出軍百萬,而景恆王的反軍只有不到十萬人,怎麼看也沒有任何勝算。
但詭異的是,戰鬥僅僅只持續了一天,前線戰場上竟然相繼傳來了反叛軍打敗的消息,這讓皇位之上的那位皇帝陛下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至此,整場戰爭的局面開始發生了轉變,一些附近城市的城主處於各種原因,竟然主動放棄了抵抗,開城門迎接反軍入城。
平陽郡的大敗讓朝廷元氣大傷,一日被滅殺上百萬大軍,這一點確實無比詭異,說出去也很少有人願意相信。
可即便眾人再怎麼不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這讓民間開始流傳出了一系列景宣皇帝得不正統,景恆王爺似乎才是那個天命之人的說法。
當然了,這種傳言想必也是反軍故意散播開的,真正的聰明人基本不會相信。
只是,戰爭到了這個程度,信與不信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需要的話,就算說景恆是天神下凡,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時間到了現在,距離平陽郡之戰過去了約莫一個月左右。
平陽郡的河谷間,殘屍遍地,方圓百里內不見一隻活物,就連飛鳥也不願意經過這片區域。
一個月的時間,即便是經歷了數場風雨的洗禮,也洗涮不掉這片土地上殘留的血腥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