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臨用「老闆,我公司可能有點事兒,手機沒法離身太久,得有沒有人找我」為藉口,向老闆申請提前出來拿一下手機。Google搜索
老闆從安全通道把兩人帶出來,經過狹長又老舊的安全通道時,老闆似有若無地問他:「剛才是被嚇到了?可是我朋友一直沒有什麼表情。」
解臨:「那是被嚇懵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老闆:「是嗎。」
解臨側頭問身邊的人:「是嗎?」
「……」池青這個加入總局後見過不少屍體的人面無表情地說:「是。」
解臨這個從小見的屍體壘起來都能壘成一座山的人跟著說:「我是,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屍體道具,平時我連蚊子的屍體都很少見到。」
池青:「……」
是不是過了。
別的不說,就在幾天前,這人還整天對著羅煜的臉皮和殘肢思考案情。
解臨繼續展現他那個商人設定,職業病發作似的問:「標本從哪兒買的,這麼『逼』真價格應該很貴吧,我是生意人,現在開這種密室賺錢嗎?運營成本大概在多少?回本周期呢?」
老闆並不想和解臨多聊:「還行吧。」
解臨:「您這家店在點評上銷量挺高的,以前就有經商經驗嗎?」
中年男人穿著一條藏青『色』亞麻褲,寬鬆的褲腿能夠掩蓋住他腿腳不利索的問題,正常人恐怕很難一眼發現腿受過傷。
拿著一串鑰匙,將鑰匙『插』鑰匙孔里的時候,池青注意到這位老闆除了腿腳不好以外,的手關節異常粗大、皮膚極為粗糙,手上布著許多老繭——這是一雙常年勞作的手。
回答說:「是。」
老闆把們帶出去之後,又回到監控室里,走路慢慢吞吞地推開那扇和密室房間顏『色』相同的門,門板黑黝黝的,通過被推開一半的門縫能看見門裡是漆黑一片,去之前說:「快點,五分鐘時間。」
監控室里漆黑一片。
恐怖音效從密室里隱隱約約傳出來,沉默中蘊著數聲尖叫。
老闆坐在木質椅子上,椅子承重力不好,發出「嘎吱」聲響。
解臨在剛才的談話中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老闆此刻神情鬆散,甚至跟著恐怖音效節奏,手指在桌面上不斷輕點,直到他到模糊不清的監控屏幕里,那位剛才探討經商經驗的玩家撥號的時候,只在手機屏幕上點了三下。
……什麼電話號碼,只有三位數字?
老闆敲擊桌面的手指猛地頓住。
另一邊,電話里。
季鳴銳一開始還不知道解臨所說的意外到底是有多意外,帶著蘇曉蘭兩個人火速趕往現場。
季鳴銳:「意外?有多意外?」
解臨說:「本來想玩個密室逃脫……」
「……」那這真是夠意外的。
季鳴銳將通話切換到手機上,坐車裡,一踩油門,又問:「現在是一個人嗎?」
「不是,」解臨說,「兩個,還有一個你認識。」
季鳴銳:「兩個人,出去隨便走走就能碰上命案,行了,不用說了,我知道是誰了。」
季鳴銳話音剛落,果然聽見電話另一頭傳過來熟悉又不耐的一聲「說完沒」。
果然是他的好兄弟池青。
這才放假沒幾天……
季鳴銳服了這個人的瘟神體質。
「們兩個,」季鳴銳心很累,一字一句說,「怎麼,走到哪兒,案子就,跟到哪兒。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法網恢恢疏而有漏,不然把們兩個放了出來。」
這句解臨沒回,但是池青清楚聽見解臨在心裡說:【以為我想嗎,誰想在約會的時候『摸』死屍啊,密室里黑燈瞎火的干點什麼事兒不好。】
直覺告訴池青,解臨想的這個「事兒」,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池青:「鬆手。」
解臨眉尾微挑,知道這是被聽到了,但毫不避諱:「不松。」
這番詳細的心活動最後還是沒能進展下去,因為解臨拽著池青手腕將拉到身後,然後就鬆開了手,危機就在轉瞬之間——池青原先站的地方被砸出一個結結實實的牆坑。
老闆逆著光源,手裡拎著一把斧頭,臉上不出表情。
「有話好好說,」解臨笑了笑,邊說邊思考自己是哪裡出了紕漏,「好端端的動什麼手,做實體行業本來就不容易,到時候月末多出一筆牆面維修費用,多划不來。」
餘光向上瞟,對上一個被忽視的監控機位。
這下事情恐怕麻煩了。
本來還想換個地方繼續約會。
解臨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領口,面『色』不悅地沉下去,難得因為被人打擾而感到生氣,說話時雖然笑著,但聲音卻是冷的:「本來想用和平一點的方式解決的,但是你自己送上來就不能怪我了,老闆。」
論上來說兩個人打一個瘸子應該不成問題,但是瘸子手上有把斧頭,這就另說了,而且們這邊也不能完全算作兩個人,有潔癖的池青頂多算半個。
但即使如此,解臨還是在老闆的揮斧之下漸漸占上風。
等老闆發現面前這兩個人一時半會兒不能解決之後,轉身往安全通道撤退,身子側著閃進拐角,解臨和池青兩人自然不能讓逃離這裡。
們不熟悉密室的房屋構造,這家密室的主題還不止一個,房間一間緊挨著一間,一晃神便讓老闆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成功逃另一條安全通道。
就在安全通道門即將關上的前一刻,解臨猛地踹了上去。
「不許動!警察——!」
季鳴銳趕到的時候現場都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嫌犯被兩人用繩子捆在密室入口處:「……」
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嫌疑人的動機,死者是誰,都在短時間內被兩人調查得明明白白。
季鳴銳滿腔熱血一點點涼下來。
敢情們只是一個結案工具。
回所里做筆錄之前,解臨對著會客大廳牆上那幾個其他主題的密室看了很久:「其他主題查一查,既然能把自己和弟弟的事情藏在這個主題里,或許其他房間也有,這裡很可能不止一具屍體。」
之後經過檢查,還真不止這麼一具屍體。
三個主題,一共三具屍體。
死者年齡,特徵,『性』別都不相同,除弟弟外,隔壁主題的那具屍體陳列在「解剖室」里,那是一個有啤酒肚的男人,眼睛睜著,睜得大大地、一動不動看著天花板,屍體的眼白過多,瞳孔收縮成一顆黑『色』小點,起來異常詭異。
這具屍體在主題里的人物名稱是「王老闆」。
主題里有這麼一段話:「我想我可能是瘋了吧,時常分不清夢還是現實,我想修正自己曾經做過的選擇,這輩子,我好像一直在做錯誤的決定,因為年輕,因為愚蠢,因為無知,因為陰差陽錯。
我經常會做夢……在夢裡我沒有被王老闆騙走所有積蓄,那是我第一次想反抗被弟弟捆綁的命運,我以為跟著王老闆就能夠讓我出人頭地,在夢裡我沒有因為貧窮自卑和不甘而錯過喜歡的女生。我會和她結婚,開一家小小的雜貨店,就像以前我們談戀愛時說過的那樣,會生兩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根據嫌犯的身份,在嫌犯所在縣的失蹤人口名單里,很快找到一名符合條件的王姓商人。
據檔案記載,已經失蹤七年。
唯有第三具屍體一時找不到詳細信息……
那是一具女屍,年齡三歲左右,頭髮乾枯、臉龐乾癟,長相平平。
們正想去主題內容具體是什麼,就聽沉默不語的密室老闆忽然開口:「她是我的妻子,因為一些事情,我不得不娶她,她是個瘋子,精神有問題。」
著派出所里的一圈人,平靜地陳述道:「事到如今沒什麼好隱瞞的,們在失蹤人口檔案里找不到她,因為她沒什麼親人,嫁給我之後最親近的人就是我,所以沒有人發現她失蹤,更沒有人會去報案。」
季鳴銳算辦過多起重大要案的人了,但是這起案子的詭異程度不比之前幾起案子低,一個密室老闆,店裡的三個主題,藏了三具屍體。
這家店在網上預訂量龐大,月銷一百多筆。
每天都有人和這些屍體打交道,和一個殺了三個人卻從未暴『露』過罪行的兇手有說有笑。
季鳴銳胳膊上起滿雞皮疙瘩:「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就為了藏屍?」
密室老闆抬起那張滄桑的臉:「這三個密室主題,就是我的人生。」
「沒有為什麼,非要說的話,或許是因為到一定年齡之後,回顧自己這半生,發現過得一團『亂』吧。」
隔著審訊室那扇玻璃。
解臨一反常態,沒有說話,在仔細詢問池青有沒有受傷之後,就變得異常安靜。不只是此刻,在大部分參與案件的時間裡,解臨身上都有一種很深的、不透的氣息,就像他之前讀不到的那個解臨又回來了一樣。
池青不善言辭,想問「怎麼了」又一時間開不了口,最後他試探『性』地、將手覆在了解臨手上。
一般不會主動去聽別人在想什麼。
一是覺得冒犯,二是不感興趣。
但是去碰解臨並不存在這樣的問題,除非解臨想讓知道,才會聽見。
而且……他第一次對人產生好奇。
只是這個時候池青還不知道這不是好奇,而是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心情。
池青的手覆上去的時候,解臨低垂的眼眸轉向,了一眼。
「很多情緒對我來說都很陌生。」
池青說,「別人不開心,我很難知道為什麼不開心,不想知道,以前我並不在意這些,但是現在好像不一樣。」
池青後半句「當然你不想說行」還沒說出口,解臨那片沉默在他面前丟兵卸甲似的消退。
【沒有不開心。】
【我只是怕控制不住。】
解臨對他開放權限以來,池青聽到的都是都是比較正常的日常內容。
這是第一次聽見解臨在心裡想「犯罪」。
【我知道為什麼殺人,想做的事情沒有做成,想娶的女人嫁給了別人,後悔很多事情,在很多重要的人生選擇上,總是選錯,後悔跟著那個騙子(王老闆)去做生意,後悔娶了那個瘋女人……哦,還有弟弟,認為是他們一步一步毀了的人生。】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在剔除他們的皮肉,把一具具屍體製成標本時候的心情。】
池青發現解臨對犯罪剖析得越深,就會被這些心裡的念頭帶著往很深的地方去。
解臨很小就知道「犯罪」對他有某種吸引力。
身體裡的某個部分,許會像深淵一樣吞噬他。
池青似乎有些明白他之前為什麼讀不到解臨了,因為他一直在壓制自己,壓制自己對犯罪的……「渴望」。
池青著兩人交握的手說:「上次我似乎回答過這個問題,殺人的是他,不是你,永遠不會變成。」
解臨愣了愣。
第一次那麼清晰地感受到池青這個能力意味著什麼。
通過觸碰在一起的手,池青能很輕易地把拉回來。
不過解臨沒能感動太久。
「如果想想也犯法的話,」聽見池青繼續說,「我犯的法不少,在認識以後的很長時間,我時常在想怎麼才能不著痕跡的讓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以至於我為此儲備了多套完美犯罪方案。」
解臨再度陷入沉默:「……」
如果不是因為了解這人。
恐怕很難聽出來這是他的戀愛對象在安慰他。
池青第一次在別人的情緒身上花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說完這番自認為應該能緩解解臨情緒的話之後,等著解臨給反饋,冷冰冰地問:「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解臨不知道自己此刻該擺出什麼表情,最後很給對象面子地說:「聽你這麼說,我確實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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