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何芳菲就回到了宿舍割腕自殺。
死之前,她怨念深重地在牆上刻下了那句詛咒。
幾個女生回來看著滿地的血,再看到那行血字,當場都嚇得不輕。
那個叫王婷的女生,跟何芳菲的關係最好,回去後就開始精神恍惚,每晚都能見到何芳菲的鬼魂。
她抱著頭縮在角落裡,嚇得屁滾尿流:「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娜娜的主意,她說你平時就愛顯擺,仗著自己家世好看不起我們,說……說要給你個教訓。」
「還有馬俊梅,是她買的電話卡,想的招兒,她喜歡班長,但是班長喜歡你,她心裡可恨你了……」
她不斷說著室友們的壞話,仿佛錯的都是全世界,自己卻摘得乾乾淨淨。
何芳菲陰森的咧開嘴,紫色的舌頭輕輕舔著王婷的臉,流下一道晶瑩的口水。
「是嗎?你的話,為什麼跟馬俊梅的不一樣?」
「馬俊梅說,是你出的招兒,也是你提前準備的電話卡,她說……你才是喜歡班長的那個人!」
「她胡說八道!」王婷暴怒得像個獅子,咬牙切齒地罵道:「那個小賤人,她是故意害我的,你相信我,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去找她,是她們害死你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何芳菲低低地陰笑道:「放心,你們都逃不掉……」
何芳菲把王婷嚇瘋了,馬俊梅也生了一場很重的病。
等她收拾完這兩個從犯,去找曹麗娜時,曹麗娜早已收到風聲,花重金去紫雲觀請了個護身符,何芳菲根本無法接近她,也沒辦法騷擾她的家人。
「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一路保研,分配回學校當教授,還嫁了個有錢的老公,人生順風順水……」何芳菲的鬼魂飄到我身邊,嘴裡的每一個字都飽含著深深的恨意。
「我自問沒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是這樣的下場?而壞人卻得不到應有的懲罰?為什麼?」
她不斷地咆哮著,積蓄以久的怨氣幾乎化為實質,頃刻就將她給吞滅。
感覺她隨時都要化作厲鬼,我連忙拉住她冰冷的手。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之前聽我奶奶說過,每個人的福報有深有淺,福澤深厚的人,就算做了惡事,也不會立刻受到懲罰,而是會消耗身上的福報,福報一旦耗盡,他們就要倒霉了。」
「曹麗娜或許本是個有福報的人,可惜……她心術不正害死了你,如今風光了二十多年,也是時候該算帳了。」
何芳菲愣神了幾秒,臉上出現了鬆動的神情,但很快,那減弱的黑氣便再度騰起。
「我不信老天,不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我要你幫摘了她的護身符,只要你摘了符,其他的事都與你無關,我馬上就能告訴你,你的魂在哪兒……」
她威逼不成便只能利誘。
我很同情她的遭遇,想到這件事既能幫到她,又能找到殘魂,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好,我答應你!」
話音剛落,一道宛如琴音的低沉嗓音,擦著我的耳尖滾燙掠過。
「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背著本君與鬼結盟。」
胡玉卿的聲音冷不丁地出現,每一個音調都充滿了怒氣。
何芳菲聽到胡玉卿的聲音,就像老鼠見了貓,嚇得一溜煙地逃了。
隨著她的離開,周圍的場景又變回了房間裡。
我驚慌地看向四周,對上一雙不怒自威的狹長眼眸,眼中細碎的淺光,仿佛無數點燃的火星子朝我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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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麼醒了……」我心虛地問道,雖然我也不知為什麼要心虛。
或許是他剛才的模樣太過可怕,我一時還未回過神來,見到他就本能地想遠離吧。
胡玉卿慵懶地站在床邊,肩上披著松松垮垮的紅色衣袍,這極致艷麗張揚的色彩,將他的皮膚襯得越發雪白,妖冶十足。
「再不醒,某人恐怕要翻天了。」胡玉卿微翹的眼尾,沒好氣地睨了我一眼。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不過就是幫一個可憐的女鬼,而她也恰好能給足我交換條件,怎麼到他嘴裡,就變成了一件壞事?
「你可知摘掉那護身符,意味著什麼?」胡玉卿嚴肅地問道。
「不就是摘掉個符嗎?」我嘀咕道。
他鼻息間溢出一道冷哼:「意味著你會介入他們的因果,還會與紫雲觀為敵。」
「什麼?」我眉頭緊蹙,之前也沒料想會那麼嚴重啊。
胡玉卿見我一副小白的模樣,無奈地長嘆一聲:「我們仙家修行,最忌介入別人的因果,更何況,那個叫曹麗娜的並沒有直接要她的性命,何芳菲是死於自殺,曹麗娜有罪卻罪不至死,但這個女鬼……卻想要了曹麗娜的命!」
聽他這麼一說,我的心突然拔涼拔涼的:「可是她說,我只管摘符,其他的事都與我無關。」
胡玉卿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臉上寫著大大的無語:「鬼的話若是能信,又怎會有鬼話連篇這個詞?」
「而且……她又是怎麼知道,你在尋找殘魂的?」胡玉卿錚錚地問道。
被他這麼一點撥,我沒忍住拍了自己一腦瓜。
我剛才完全沉浸在了她的悲慘之中,忽視了這些關鍵點。
之前胡玉卿就說過,何芳菲以及周圍的鬼魂,都是被人操控的。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人就是暮司晨!
「原來是他的詭計……」我氣得想要問候他全家祖宗,這傢伙當真是陰魂不散,一口氣也不讓我喘。
「那我現在還能反悔嗎?」我弱弱地問道。
胡玉卿半眯著眼,似乎在憋著什麼壞:「我們將計就計,你想辦法摘掉護身符,剩下的,本君替你善後。」
見他嘴角噙著壞笑,我就知道他已經有了計策。
我正打算偷偷鬆一口氣,那充滿磁性的嗓音便輕巧地落在我耳邊,激起一陣酥酥的麻意:「至於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我正打算開口,就見到某人正朝我擠眉弄眼。
胡若塵眼尾都快抽抽了,雙手合十地拜託我,千萬別提起剛才那件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謅道:「我醒來後看不到你,就纏著小蛟龍帶我來找你,然後遇到了胡若塵,他說……我泡一泡後院的湯泉,可以去除臉上的毒瘡。」
「是嗎?」胡玉卿歪著腦袋,目光犀利地朝我發出死亡凝視。
仿佛早已看穿了我的拙劣謊言。
我有些心虛,連同小腿肚子都在打顫,卻裝作很淡定地點了點頭:「不然呢?」
話音還在嘴邊,胡玉卿便突然握住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衝著胡若塵吼道:「你,出去!」
胡若塵朝我投來一記「自求多福」的目光,眨眼就閃身至門外,還不忘替我們關上了房門。
看著這一幕,我的心更涼了,仿佛灌滿了鉛,沉沉的喘不上氣來。
我拼命地扭著手腕:「胡玉卿,你幹嘛,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