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 1
望著幾個水銀針仿佛被震懾的樣子，女人的笑容里多了一些得意，她不再試圖去牆上搜尋具體的條例了，而是更加認真地同幾人講起了自己在實際作戰中領悟佛法的經歷。
隨著灶間生了火，越來越多的人進來勞作，女人帶著水銀針們回到前院交談。每當有人對維克多利婭與佐伊投來帶有敵意的眼光，女人會立刻回頭用土語向她們喊話。
於是人們都露出驚奇的表情，不得不將原本嫌惡的樣子隱藏起來。
如此反覆，維克多利婭終於忍不住問：「您剛才跟她們都說了什麼？怎麼好像你一喊完話，大家對我們就客氣多了？」
「她們不知道你們的身份，」女人道，「所以我告訴她們，不要無禮，這些人都是迦葉，是我們珍貴的客人。」
「看來迦葉……是很尊貴的身份？」
「那當然了，」女人的聲音帶著不容反駁的肯定，「如果上輩子沒有積下足夠的德行，這一世怎麼可能轉生成迦葉啊，這是求也求不來的福根。再加上你們都是從蒙昧之地來的，不像我們，到底有人領著修行——你們能轉生迦葉就更加難得，這要吃多少苦啊……」
赫斯塔三人有些茫然地望著女人。
「但你們是不用擔心的，因為成為迦葉，就說明你們已經要圓滿了，」女人的目光懷著悲憫，「到底只剩最後一步，你們能到這裡來，說明你們都有這個緣分。」
維克多利婭有些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佐伊朝她看了一眼，悄然靠近維克多利婭的耳邊：「她好像想跟我們傳教……」
佐伊話還沒有講完，維克多利婭已經上前一步，坐到了女人身邊：「姐姐，您怎麼稱呼啊？」
「我？我叫蠻納。」
「您能給我講講嗎，」維克多利婭望著蠻納的眼睛，「你們要怎麼修行？迦葉們又要怎麼修行？」
蠻納正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維爾辛的聲音——她同伯衡一起從學校回來了，正在遠處呼喚赫斯塔的名字。
「你們先聊。」赫斯塔站起身，「我一會兒回來。」
……
「我要先走一步，這趟過來的任務都完成了，再待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維爾辛同赫斯塔走到無人的小路上，她望著赫斯塔，「你別擔心，我說了願意跟你談，就不會半路反悔，你什麼時候回了埃芒里亞，我什麼時候去找你。」
「……聽起來你是一點不怕被追捕。」
「被誰追捕？」維爾辛笑道，「你已經承諾了願意和我和平對談，那麼埃芒里亞那邊還有誰能對我們造成威脅？」
赫斯塔望著前方，「……深錨為什麼會對南部的革命黨感興趣？」
「你想知道？巧了，我也正打算告訴你，」維爾辛道，「我能說的不多，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數據，你是一個聰明人，聽完你就會明白伯衡這幫人在做什麼……」
「嗯哼。」赫斯塔也回過頭，「你說，我聽聽你打算怎麼從中挑撥？」
「挑撥？如果陳述事實就算挑撥，那你的心胸也不過如此了，」維爾辛笑道，「我擔心的是，等我把這個數據說出來，你在這兒的戲也演不下去了。」
維爾辛臉上的笑意慢慢退了下去：「你知道這片區域的水銀針降生比例是多少嗎？」
赫斯塔剛要開口猜，維爾辛立刻打斷了她。
「你別猜，你猜不到，」維爾辛道，「是 22:1——你能想像嗎，這個數字？在這裡，每22個新生兒當中，就有一個是水銀針能力者。」
「……你從哪裡來的——」
「別問我信源，你想核驗，自己憑本事搜羅。」維爾辛道，「你就把這當成是我的第一份謝禮，謝謝你當初放水讓薩哈玫回來——」
「我可沒放過水，」赫斯塔冷聲道，「少在這兒血口噴人。」
維爾辛輕輕聳肩：「那麼這個消息就是我心善，白送。」
「你們——」
「就到這裡了。」維爾辛往前跑了兩步，眼眸的邊沿瞬間燃起銀邊，「再會。」
赫斯塔望著維爾辛的背影突然轉向，在深深淺淺的綠林中陡然躍升，沿著不遠處的峭壁迅疾而平穩地往山下去，很快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
赫斯塔很快回到了維克多利婭與佐伊的身邊。
蠻納仍在講述她個人的修行史，維克多利婭聽得眼睛都快發亮了，佐伊則正拼命忍抑自己的呵欠。恰好赫斯塔這時回來，她趁機別過臉，同赫斯塔打個招呼。
四目相對的一瞬，佐伊隱隱覺察到赫斯塔眼中的疑慮。
「……怎麼了？」
赫斯塔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在維克多利婭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更多的笑聲從遠處傳來，一些女人抱著木盆從另一側的路口出現，木盆里放滿了擰成麻花的濕衣服。她們在空曠的地面上支起木架，又從木屋一側的儲藏格抽出長而光滑的橫杆……一件件濕衣被展開，晾起，正午的陽光從人們的頭頂撒下來，將女人們年輕的笑臉照亮。
突然，她們發出一陣快樂的尖叫，幾人圍著一個年輕的女孩打趣，那女孩懷裡抱著幾件白色的襯衣——那種白與木盆里任何一件亞麻質地的白衣都不同，它是乾淨的、純粹的、帶著某種不屬於叢林、泥土的文明意味。
女孩把這些衣服死死抱在懷裡，絕不讓同伴將它們搶走，所有圍觀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包括蠻納。
她們說著土語，幾個外鄉人一句也聽不懂，但卻看見女孩整顆腦袋都羞紅了——從耳根到頸脖，她懷著一種甜蜜的笑意，大聲呵斥著那些拿她打趣的同伴。
「她們在幹什麼？」維克多利婭饒有興致地問。
「在搶伯衡老師的衣服，」蠻納笑著道，「她們都想親手幫他晾衣服！」
「……這是什麼遊戲嗎？」佐伊有些不解地問，「搶到了就能有什麼獎勵？」
佐伊的話激起了眾人更大的笑聲，蠻納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對，對對……獎勵，」她拍打大腿，「搶到衣服本身，就是獎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