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守序混亂一一昔時稚子

  再次遇到游擊隊的十年後…

  黑夜每天光臨這座遠在深山不知名的小村莊時都幾乎要吞噬一切,今晚烏雲密布

  狂風呼嘯著穿過層層樹林,肆虐起的風聲吵的人耳朵疼

  噼里啪啦的雨點打在蓑笠上噼里啪啦的,但很快就被狂風掩蓋過去,同時也掩蓋住了一行人的腳步聲

  蘇文活動了一下被蓑衣扎的有些難受的脖頸,又整了整身上破舊的衣裳

  這是他在這個雨夜多年來頭一次穿上這種古老的雨衣

  一直以來他都穿著文傳留給他那一件白色的油布雨衣,只不過不久前

  在游擊隊分批撤退的路上,他把它們留給了一個因重傷一昏迷不醒卻在喃喃自己冷的傷員了

  希望那件不透氣的雨衣能幫他暖和一點

  蘇文這麼想道,當他看見離他不遠的幾個黑影紛紛放下腳步時他也跟著慢慢停了下來

  隊伍最前面的樹林輕微晃動,他看見一個黑影快速向自己奔來

  他轉了轉腦袋想起最前面的是吳聞

  「蘇文閣下?」當那個小黑影接近時他聽見有人輕聲呼喚起了他

  「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同志就行了。怎麼回事?為什麼停下來了?」蘇文壓低了聲音說道

  「前面有個小村莊,我們還不知道裡面具體情況」

  「小村莊?我們這是摸黑撤退到哪了?」

  「不知道,總之這裡很偏僻,我們在前面商量了一下,我們總擔心美利堅人還會追過來,我們想來問問你的看法」

  「嗯……李奇和宗航怎麼樣了?他們兩個好點了嗎?」

  「李奇他……」吳聞談起這個名字,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悲傷,在漆黑的夜晚中蘇文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睛,但聽著那悲哀的語氣他心頭一顫

  不過很快他便重振好了心情說道

  「我明白了…我們一部分人在這個村莊休息下來,其他人繼續前進,吳聞你領著兩個同志拿兩把槍去和當地人交涉一下,就說我們是逃荒過來的,記住,對待村民們要客氣」

  「是,蘇文閣下,可,我們還有一批繳獲來的槍該怎麼辦?」

  「嗯………你去告訴兩個同志讓他們在周邊悄悄看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藏槍的地方,把宗航同志身上的油布拿下來裹在那些槍上」

  「我明白了蘇文閣下,你是跟我們走還是留在這裡?」

  「麻煩你和徐雲說一聲,這一次我要濫用私權,我留在這裡,可以接應其他朝這個方向撤退的同志」

  「我覺得沒有問題,畢竟你是從武裝村出來的呃,對不起」吳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連忙打住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告訴同志們原地休整一會,別發出動靜」

  「是!」

  蘇文緩慢閉上了眼睛,思緒慢慢飛舞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眼前這個長相冷淡卻盡力流露出善意的女子一把將蘇文抱了起來將他放在腿上

  蘇文不安的看著同樣圍在篝火旁的幾人,小聲的說道

  「蘇…文,我媽媽她…怎麼了?」

  原本周邊的竊竊私語聲在聽到他這句話後全部沉默住了,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篝火聲

  抱住他的那名女子愣了一會,隨後溫柔的摸著他的頭說道「真是對不起小傢伙,把你帶出來了一直忘記管你了,你以後就跟著我生活怎麼樣?」

  「我…好」蘇文聽著他奇怪的聲音,斷定了他是嗓子被炸壞了,或是因為小時候在晚上大喊大叫,沒有聽媽媽的話聲音被妖怪奪走了

  畢竟他媽媽告訴過他,在半夜大喊大叫不睡覺的話,第二天就沒有精力在田地里幫忙,而且聲音會被隨聲而來的妖怪奪取

  「小朋友,你的爸爸呢?」蘇文看到一個男人杵著臉映著火光沖他問道

  「我的爸爸沒有了…」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蘇文感覺抱著他的力度緊了緊

  「我替他向你道歉小傢伙,你就跟著我吧,你當我弟弟怎麼樣?」

  蘇文被他這樣緊緊抱住心情漸漸安靜下來,幾個星期以來的擔驚受怕漸漸化為烏有

  「好,大姐」

  他這話剛一撂下,周邊響起一陣鬨笑,蘇文不解的看著他們笑的誇張的模樣,而那個剛剛自己認的大姐身體也在顫抖

  看上去雖然沒出聲但感覺比誰笑的都厲害

  這時一個聲音邊笑邊斷斷續續的說道

  「哈哈哈,文傳大姐收了一個弟弟!小兄弟,你先叫他一聲姐姐我聽聽」

  蘇文有些惶恐的照做了「姐…」

  周邊人笑的更厲害了,這時一個三四十歲看上去精壯的中年男人從篝火的另一邊走了過來,他滿臉笑容的從腰間解下一個槍套遞給了蘇文說道

  「哈哈哈,你拿著吧小兄弟,這是我給你們姐弟倆的禮物,文傳,你可真是收了個好弟弟啊!哈哈哈」

  「我說隊長,你就不怕他給你崩了嗎?」

  那剛剛回頭的男人又轉過頭來擠眉弄眼的笑道「哈哈,這不是有你這個好姐姐管嗎,我相信你」

  蘇文被弄得迷迷糊糊,但他還是接過了男人手裡的槍套並取出了一支手槍

  在這之後的兩個月內,他每一次以大姐稱呼文傳時都會引得一些戰士們的側目與嘻笑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認的那個大姐是一個男孩子,只不過稱呼卻一直被年幼的他保留了下來

  每當他們二人外出進行改革工作或幫助隊內在空閒時間做雜活的時候,都會有人這麼說

  「文傳,你們姐弟倆相依為命了?蘇文,可要長壯實點,未來好好保護你這個姐姐啊!哈哈哈」

  「隊長閣下,隊長閣下?」

  蘇文被從回憶中拉了出來,看著眼前的吳聞他抱歉的說道

  「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事情,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在周邊秘密探查地形的兩個同志表示不遠處就有一個小山洞完全可以用來藏這些繳獲的槍枝,我們到那個村莊裡,是個地主接應的我們」

  「地主?十多年了,還有這種東西存在?你跟他們說什麼了?」

  「我說我們是逃荒過來的,可以給他些錢,他同意給咱們安置兩間廢棄的柴房當做歇腳的地方」

  「就這樣吧,你和其餘人把槍藏好了就趕快繼續前進,我背著宗航,你們還有誰要留下來?」

  「我們打算繼續前進並在沿途布下陷阱,還有徐雲閣下讓我告訴您多加小心,託付我把這個給您」吳聞說著從背後取出一桿56沖和六顆手雷

  蘇文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背著宗航一步一步走向只有幾盞燈還亮著的小村莊裡

  …

  「我說文傳,你身為姐姐不打算跟你弟弟說兩句什麼嗎?」

  文傳微微的笑了,笑的很好看,他仔細思考了一會輕聲的說道

  「小傢伙,記好了,這話以後我也要對你時常說用來幫助你重振自己的信心」

  「是什麼?」蘇文咬著手指問道

  「犧牲是一代人殘忍的悲劇,而與之換來的自由是千代人的陽光」

  「不要說這個小兄弟了!文傳,連我都聽不懂你說的那些大道理!」一個人打趣道

  「總之,我們知道跟著愛國閣下打地主,讓我們的人有好日子過了!這個意思差不多吧文傳?」另一個靠著篝火擦槍的年輕人磕巴巴的說道

  「差不多吧,小傢伙,你現在就理解成這種意思了」文傳掂量了一下懷裡的蘇文,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蘇文?蘇文哥哥?快醒醒,今天我不用干農活,你答應好了要帶我去釣魚

  蘇文哥?

  「啊?是小雲嗎?我有點睡過頭了,真對不起」蘇文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看著眼前咬著手指看著自己的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真是的,我先去外面等著你了」

  「好好,你先出去吧,我整理一下」

  被叫做小雲的孩子乖巧的點了點頭跑出柴房,來到院外她低著頭踢著石子

  『蘇文哥哥是三年前來到這裡,後來他在生產隊裡跟我說我們村,他說我們村不知道為什麼在那麼長的日子裡都沒能將可惡的土地主踢出村子,也不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沒有接收到外界的信息

  雖然不喜歡他這麼說村子,但他後來又跟我夸這裡,說這裡好像是青什麼年多

  總之就是大孩子多的意思就是啦,說大孩子們反抗意識強,這才讓他能在這裡搞什麼革唔…記不太清楚是什麼詞了,反正就是把土地主那群壞蛋們都趕走啦!然後,聽說外面在打仗

  這裡也馬上又變得不安全了,蘇文哥哥這兩天在計劃大家向深處進行逃難,然後是…然後是…』

  小雲踢著院子裡的石子,突然間天空傳來嗡鳴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不解的抬頭看去,一群黑影嗡嗡的叫著掠過上空

  「小雲?你在這裡等久了吧?嗯?什麼聲音?」走出柴房的蘇文看著天空,瞳孔瞬間放大,臉色陰沉了下來

  他大喊道「小雲!快進來!快跟我走!」

  「啊?」她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蘇文就摟著小雲的脖子一把將她薅了起來向著房內奔跑

  她努力朝天空上看去,又一片黑影慢慢飛過她的視線

  從那黑影所在的天空上灑落下一批批斷斷續續的「雨水」剛好覆蓋住了整個村子

  就在滴一滴「雨水」掉落到這個小院子裡時,蘇文抱著她成功躲進了房子裡

  「蘇文哥,家裡有蓑衣,可以冒著雨去釣魚,要不我現在去拿?」

  因為不知道天空上那一圈黑影和奇怪的聲音是什麼東西,她還天真的認為這只是一場毛毛雨

  只是接下來,她就看見蘇文蹲下來用他此生從未見過的嚴肅語氣說道「小雲,你聽好了我們必須立刻從這裡轉移,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那根本不是雨而是一種很恐怖的東西,待會外面停了我給你穿上長筒的靴子,你再給我穿上一件長袖帶好斗笠,以你最快的速度挨家挨戶告訴所有鄉親們來我這裡集合開會,聽清楚了嗎?」

  「可是,釣魚…」

  「我們回頭再去釣好嗎?」蘇文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他用那雙粗糙的手掌掐了掐她的小臉蛋

  「嗯,好」小雲咬著手指甲點了點頭

  等轟鳴聲漸漸遠離這座偏僻的小村莊之後,沒等蘇文說話,小雲自己抓起一旁的長筒靴麻利的換上又按照蘇文的囑咐換了一身衣服後飛快的跑出了這裡

  「小雲!慢一點!小心一點!不要摔著了!」蘇文打開門擔心的大喊道

  -蘇文哥說!大傢伙兒快去那兒開會!

  「哎呀,小雲,跑那麼著急幹什麼?你停下來歇一會再說啊!」

  她至若不聞,繞著整個村子所有的角落邊跑邊喊

  -蘇文哥說!快去開會!我們要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這是要幹嘛?水稻,你說呢?」

  「我說了別叫我水稻,你問我我哪知道?總之先過去再說」

  -蘇呼…哥呼…說!快去呼…開會啊…呼

  當走到最後一個人家,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微微有些駝背的老人

  他看著小雲那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連忙招呼她先進來歇一歇

  小雲沒有客氣,進去之後就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了一大勺的水

  老人家屋內的布局很是簡陋,唯一算得上精緻的是三張畫像

  小雲不認識他們,只聽蘇文曾經說過這群人是救世主,也是救了她的人

  可救她的人不是蘇文嗎?她到至今都沒搞明白這個問題

  小孩子很會胡思亂想與發散思維,可沒等小雲又怎樣胡思亂想就被老人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我說小雲啊,怎麼回事你倒是給我說說啊」

  擦了擦嘴角的水,小雲也含糊不清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天上剛剛有一片黑影和聲音您知道吧?然後就下雨了,結果蘇文哥說那些根本不是雨,而是什麼很嚇人的東西。總之大傢伙兒應該都去了,您這兒離得遠,也快動吧!」

  「這個我倒是知道,剛才確實下了一陣雨,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什麼美利堅人搞的鬼」

  「那個什麼硬人嘛?不可能吧陳爺,我們這裡這麼偏僻,如果不是蘇文哥,還不知道那個什麼人呢」

  「罷了,你跟我一起走吧小雲,去大會上看看蘇文隊長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