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拿著保溫杯,縮在薄毯里的男人頓感不妙。
「小珏什麼時候來的?」
他剛吃下兩粒藥,腦袋昏沉沉地要打瞌睡,突然間完全清醒,背後冒起冷汗。
「家裡傭人說他留了張字條來找你,按理懷城離這邊很近,他路程再慢,也該比我們早到……但他不知道你在這裡,會不會是在山裡?」
沐晚晚解釋著分析起來,也是怕孩子是真失蹤,覺得自己對大哥不好交代,覺得愧疚起來。
「我們倆剛出了趟門,就得到了小珏離家出走的消息,趕忙往這裡來了,想想是我前陣子跟他有了爭執,他肯定是生我的氣了……」
陰鬱的環境很容易產生負面情緒,她說完話便紅了眼眶,霧氣洇濕了顫動的睫毛。
「小珏,小珏他不是這麼心思狹隘的孩子。」
霍琰心中擔憂,卻又忍不住為孩子辯解。
「他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跑這麼遠來找我……」
整座山上除了與霍氏合作的工人,就是霍琰手底下幾個信任的助手,要想搜山把孩子找出來要費不少時間。
霍北梟在過來的路上,就聽妻子把隱瞞的事情解釋清楚,但眼下有更緊急的事情,他也無暇與大哥算這一次「帳」,連忙讓人去報警,稱是孩子在山裡失蹤了。
待出山的人一走,沐晚晚也坐不住,想去山裡轉轉,萬一能碰見趕來的霍珏,還能好好勸著他回來。
「弟妹你還懷著身孕,就別跑上跑下的了,這裡霧氣重,地也滑,實在危險。」
霍琰儘量保持冷靜地勸說,腦海里已繪製出整個無人峰的路況,理性分析要是兒子來了會在哪裡迷路。
孩子失蹤怪不了別人,他走得匆忙,連一聲囑託都沒有,難免孩子會不顧一切地到這裡找他。
甚至心裡連藉口都替霍珏找好了,他打定主意孩子是在西北,誰想下一秒,一個匿名電話打過來,讓在場的人都緊張起來。
鄧明識趣地帶著其他人走遠,只留他們在場地角落,揚聲器打開,靜下來聽手機里的聲音。
「你的孩子現在在我手裡,識相的,帶三百萬現金來贖,不准報警,必須你一個人來,否則……呵呵!」
電話里的男人顯然是用了變聲器,音波傳遞到這幽深陰暗的崖底,迴蕩著難聽的電音。
霍琰的手已經開始顫抖,聲音儘量保持平靜地問他在哪裡見面。
那人飛快地報出了一串地址,掛斷電話。
還想再拖延一下時間的霍琰聽著手機里盲音,愣住了。
在接到電話之後,霍北梟就迅速拿出手機,追蹤來電信號,但可惜信號塔才剛修復,信號就中斷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來他們早有準備,我查不到。」
霍琰也沒想著靠他就能把綁匪找出來,只是想著小珏平常警惕心很高,不會隨意被人拐走,可能還是熟人作案。
想到這裡,他抬起頭看向沐晚晚。
她恰巧也是想到了某個人,與他對視,眼裡閃動著異樣的擔憂。
「小珏應該是昨天夜裡失蹤的,年年查過監控說沒有發現問題,那很可能是他自己走出去的。」
要是他自己走出去,恰好遇到了回國來找霍琰的時延……
那則新聞撤銷得晚,想來時延在國外也已經看到,暴怒之下從國外趕過來,肯定是懷著懲罰報復的心理,若是小珏落到了他的手裡,還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沐晚晚的慌亂心情立即變得複雜起來。
「綁匪的意圖,可能不是錢或者小珏,而是大哥你。」
一開始霍北梟還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後來才想起時延對大哥的敵意,若有所思。
「不能去!要真是時延乾的,大哥過去就是羊入虎口!他不一定會對孩子做什麼,但大哥你可就說不準了。」
兩人想的是截然不同的理由,卻意外地同頻到了一起,勸說霍琰不要衝動。
「三百萬的贖金很簡單,我馬上讓人去把現金取出來,但大哥你不能親自去,我去找一個與你身形差不多的男人,坐著輪椅,恐怕他也看不出來。」
沐晚晚給他出主意,拐眼看到了他原來坐的那張輪椅,就擺在了偽造死亡的現場,還沒來得及損毀。
「不過是交一次贖金,只要拖到他把小珏交出來,我們就都安全了。」
會面的地點就在無人峰,另一個還沒開始動工的峰頂,偷偷埋伏几個人在附近,想必也不會被人察覺。
「時延他肯定會發現的!要是讓他知道我沒有親自過去,那小珏他會有危險,我不能冒這個險!」
霍琰太了解時延,他知道這個人要是瘋起來,是不顧什麼人情義氣,更別說那還是他最親近的人。
拿捏住了霍珏,也相當於拿捏住了他。
「那你怎麼辦?你都知道他是個瘋子,難道你的自由不重要嗎?肯定有一個完全之策,把小珏救回來,你也不需要委曲求全……」
沐晚晚清楚他們倆之間不可告人的關係,即將脫口要說出來,立馬被霍琰打斷。
「不重要了,我的自由不重要,小珏才是最重要的。」
他面色頹然,眼底皆是悔恨的情緒。
「說到頭來還是怪我,一心想要借這個假死來擺脫時延,也沒關照過小珏,讓他小心這個壞人!」
兩人還想勸幾句,可霍琰心意已決,打定主意要孤身前往。
三百萬的現金裝進了行李箱裡,拉杆與輪椅的椅背綁在一起,霍琰就操控著輪椅過去,路上安靜得只能聽到細微的滾輪聲。
霍北梟怕出什麼事,安排了人去跟著,結果還沒上山,就被打了一頓踹回來,各個鼻青臉腫,一瘸一拐。
其中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手臂上被劃了幾道口子,傷得還算輕了,其他幾個的傷情更重。
說起進山時的情形,還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那座山里都是他們的人,我們剛過去,他們就從樹後面竄出來,把我們給打了一頓,還是用刀抵著脖子,威脅著我們滾的,我也怕兄弟們折損在那裡,就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