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手帕

  這家西餐廳上菜不快,翻台也慢,門口等位奇多,服務員們也是悠哉悠哉地上菜,十分淡定。

  「我的菜已經點了好了一會兒了,還沒上來。」

  寧南湘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便找了點話聊。

  霍琰聞言往後廚的方向看,隱約聽見了兩句外語罵聲,扯開嘴角一笑。

  「這裡的主廚脾氣不小,看來是對食材有要求的,等待也是值得。」

  好奇他是如何知道,寧南湘伸長了脖子往那邊看,卻也不知裡面嘰里咕嚕在講什麼。

  「是嘛?」

  周圍都是刀叉摩擦磁碟的聲音,終於服務員在他們的桌前停下,將飯菜擺了上來。

  「看來我的菜來了。」

  寧南湘拿起了刀叉,準備用餐,突然又停下了動作,看看眼前的男人,邀請道。

  「不如一起吃吧?我也吃不完這些。」

  大概是覺得不太好意思,霍琰猶豫半晌,耳根微紅,搖了搖頭。

  寧南湘也並未強求,待菜都上齊,她也吃得差不多了,盤子裡還剩了幾塊肉吃不下,便支起了下巴看他吃。

  「霍先生,你是寒辭,哦,不對,北梟的大哥,那你應該知道他之前是怎樣的人吧?」

  她已經對厲寒辭不感興趣,只是考慮到與霍琰的共同話題很少,只能從這個共友開始聊。

  拿著叉子的手頓了頓,霍琰拿不準她到底對弟弟是否還有舊情,便非常中肯地評價了一句。

  「他從小就特別優秀,外冷內熱,和我不太像。」

  寧南湘彎了彎眉眼。

  「那你是內冷外熱咯?」

  男人被她的話嗆得猛咳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動作慌亂地拿餐巾擦嘴。

  正巧邊上走過一個服務員,端著酒,碰到了他因為動作抬起來的胳膊肘,嚇了一跳,手沒拿穩,托盤裡擺著的紅酒傾倒下來,猩紅酒液灑在了他的衣服上。

  「呀!沒事吧?」

  寧南湘也嚇了一跳,站起來看。

  服務員連忙道歉,說要賠償他的衣服。

  液體洇濕了外套的衣擺,連帶著大腿那一塊的褲子也濕了,涼意傳到皮膚,霍琰才反應過來身上被潑了酒。

  「沒事。」

  他擺了擺手,沒讓服務員賠償,並未意讓服務員先離開了。

  寧南湘從包里抽出一塊手帕,起身到他旁邊,蹲下來。

  「先用這個擦擦吧,還好衣服顏色深,看不出來,但濕乎乎的,會很不舒服。」

  這樣溫柔體貼的話語,讓霍琰的心跳不禁加快,手緊張得無處安放,低眸看到帕子上繡著的花樣:白色茉莉。

  倒是很襯她,一副單純溫柔的形象。

  寧南湘以為他動作不便,才想著過來幫他擦拭。

  柔軟的指尖輕按在他毫無觸覺的腿上,他吞了吞口水,恨不得自己就像個正常人一樣,能感受到那種輕柔、被呵護的感覺。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寧南湘才放心地將水跡擦乾。

  「我,我自己來就好。」

  霍琰強行壓下喉間的乾渴與沙啞,伸手抵住了她即將往上移的手腕。

  「那,那好吧。」

  她的臉微紅,其實是想替霍琰擦一下衣擺,可偏偏手的位置停在了大腿和衣擺之間,那處引人遐想的部位。

  燙手一般地扔下了手帕,她連忙站起身,坐回位置上。

  手帕上留有的女人馨香混雜了紅酒的香醇,愈發得叫人心醉。

  他將帕子攥緊在手裡,假裝擦了擦衣擺,隨手塞進了衣服口袋。

  私心覺得這帕子是髒了,還給她不好,最好是洗乾淨了,下次見到她再還。

  想到下次,他隱隱的還有些期盼。

  這場插曲過後沒多久,他們就一起走出了餐廳。

  如果是平常男女的心動偶遇,男性應開車將女性送回家,可惜霍琰的腿不行了,他沒法開車,只能看著自己無用的雙腿嘆息。

  寧南湘徑直到停車場,按下了電子鑰匙開關,一臉明媚的笑容。

  「我開車來的,要不要送你回去?」

  猛烈的心跳聲喚回了他對生活的期盼,仿佛活著只是為了心動的這一瞬間。

  霍琰差一點就想答應了,可作為男人,他自有自己的尊嚴,認為第二次見面就坐上女人的車,顯得有些輕浮。

  「謝謝,不用了,司機會送我回去。」

  克制而有禮貌的回應之後,他便親眼看著寧南湘鑽進車裡,朝他擺了擺手,道聲再見。

  他竟有些後悔自己婉拒得這麼快,眼睜睜看著她開車離開,手往口袋裡一摸,那一方柔軟的手帕還在他這裡。

  回到家裡,他捏著帕子,怔怔的盯了一會兒,又嘆息一聲。

  這東西不能留在家裡,最好是藏起來,不能讓時延看到。

  正考慮著應該藏哪兒,突然門就開了。

  男人帶著黑夜的微涼走進家門,手插在風衣口袋裡,狹長的淺色眼眸看向他手裡的帕子,微眯了一下,閃過危險的光芒。

  「你買新手帕了?」

  不由分說地搶過來,捻著布料細看。

  「茉莉花……女人喜歡的東西,你也喜歡?」

  反問一句後,男人的疑心病又促使他湊近帕子,輕嗅了一下。

  一股濃郁的花果香味撲入鼻間,他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這是誰的?」

  霍琰沉默著,又不想看他,低眸盯著地磚,將思緒放空。

  男人氣得扔下手帕,踩在腳下,用力地捻了捻。

  純白的,沾有紅酒痕跡的帕子,染上了污濁的灰黑色。

  霍琰的臉又白了幾分,指尖掐緊了扶手,青筋爆凸。

  「不說是吧?我早晚會查出來!」

  時延拿沙發上的抱枕撒氣,扔了一地,轉眼就看見了坐墊上的女士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