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笑了兩聲,直言要把錢打到他帳戶上,然後掛斷了電話。
厲寒辭黑著臉把手機交給手下,擺手讓他們先離開。
夜已深,他跟醫生交代了兩句便上樓往ICU病房去。
護士站值班的員工認出他,直接讓他進病房尋人。
還未開門,便透過小窗看到了裡面的身影,站在月光之下,抬手褪去身上的絨線開衫。
「咳!」
他乾咳了一聲,撇過頭去,好在並未看到什麼東西。
「進來吧。」
裡面的人又把開衫披上,轉過頭來,神色有些尷尬。
「我等了很久,以為你不會來了。」
「有點小事耽擱了。」厲寒辭關上門走進去,就近站在了衣櫃旁,與她還隔了半個病房的距離。
「電話里說你考慮好了,說說看,你準備提什麼條件。」
寧南湘往床邊一坐,眼睛低垂,似乎是在思考。沉默半晌,她才開口說話。
「我沒什麼想要的,只要給我足夠的錢,讓我生活就行。」
這也是她想了很久的回答,心裡清楚自己與厲寒辭可謂毫無情誼,也沒臉獅子大開口。
人家被騙這麼久,願意給錢都是仁至義盡了。
「厲國邦那邊呢?你打算怎麼辦?」
他就想知道寧南湘對養父的態度,這決定了需要她幫忙到哪種程度。
「他對我有養育之恩,卻也是傷害我最深的人,我現在這副模樣,有一半是他造成的,權當是扯平了……」
寧南湘苦笑,提及養父的時候,先前的敬重感全然消退,雙手無聲捏拳,又緩慢地鬆開來。
「不說他了,你和沐小姐的事情我還沒弄清楚,你說你真實的身份是霍北梟,那她本來就是你的妻子咯?」
他點頭,嘴角噙著一抹笑。
「我也是恢復記憶之後才明白,為什麼只要見到她,就忘不了她,可能真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就算記憶全無,心動的感覺卻還在。」
從未有過愛人的經歷,寧南湘聽他的形容,感到茫然又羨慕。
「你真的很喜歡她。」
還沒有開始博弈,她就毫不意外地輸了個徹底,那顆懸著的、還留有期待的心,已經沒了重新跳動的欲望。
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心情,勉強露出一個笑。
「你需要我幫什麼忙?光拿錢不辦事,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按先前提出的條件,他們現在算一條船上的人,也不會給她留有後悔的餘地。
厲寒辭考慮到計劃還需要人推動一下,恰巧可以用她,便開口道。
「給你養父打個電話,我會教你怎麼說。」
時隔多日,寧南湘再次主動打出這個電話,還有些緊張。即便深夜,厲國邦也還未睡,大概是已躺在了床上,聲音有些懶意。
「怎麼了?」
盯著厲寒辭的唇語,寧南湘一句接著一句地重複他嘴裡的內容。
「剛才我聽見外面很亂,有搶救的聲音,問了一下護士,才知道是沐晚晚出事了。」
那邊大概是笑了一下,有兩秒的停頓,才開口問道。
「哦?現在怎麼說?」
寧南湘再看一眼男人的口型,繼續說道。
「大概是救不回來了,那些醫生回來時唉聲嘆氣的,說什麼可惜英年早逝……」
說著說著,寧南湘睜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卻又怕自己的情緒在電話里暴露出來,捂住了嘴巴。
「年紀輕輕就走了,是挺可惜。」厲國邦順著她的話表示惋惜,話語卻是出奇得敷衍。
「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嗎?」
即便剛才那通電話已經說明了計劃成功,但天生多疑的他想要各方面確定的結果。
「大概是寒辭的那則新聞吧,連護士醫生都在討論這個。」
說到新聞,厲國邦才想起今早鬧得沸沸揚揚的厲氏醜聞,半天時間,股票又下降了五個百分點。
若是平常,他定是氣得怒不可遏,可要是能讓他的仇恨消退,厲氏股價下跌一點又何妨?
「受到點刺激就不行了?」
隔著屏幕都能聽到他的笑意,寧南湘惴惴不安地看向對面的男人。
厲寒辭陰沉下臉,周身都散發著寒氣。
他沒說話,寧南湘也跟著沉默,實際上已經害怕緊張到不敢動了。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高興表現得太過明顯,厲國邦收斂了笑意,又假裝好人地讓她去報信。
「這事很嚴重,你還是跟寒辭說一聲吧,畢竟我們兩家合作過一場,沐總真出了事,我們也得出個人去弔唁。」
人還沒確定死亡,他就已經考慮到了喪事。
寧南湘感覺那寒意已經侵襲到了她的身上,不由打了個冷顫。答應下來之後,他們倆也沒什麼可聊的,很快掛斷了電話。
「沐小姐真的已經……」
她驚恐地捂住胸口,盯著手機屏幕上還未關閉的頁面,厲國邦的名字躍然在前。
「他為什麼這麼高興?是他幹的嗎?」
厲寒辭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起身看了看窗外。
醫院內的燈差不多都熄了,病人都到了休息的時間,只有路面幾盞黃色的燈亮著。
已經很晚了,他還沒跟晚晚互道晚安,怕今夜的夢裡又缺點什麼,準備要離開。
寧南湘經歷了一場頭腦風暴,越想越覺得害怕。
只是一個攔路的沐晚晚,厲國邦就敢對她下殺手,若是發現了她的背叛呢?死狀豈不是比沐晚晚還慘烈?!一想到這些,寧南湘就瑟瑟發抖。
「你,你要去哪兒?」
見他要走,寧南湘立馬出聲喊住了他,聲音發顫。
「回家。」
厲寒辭頭也沒回,接著往門口走。
「不能陪我一晚嗎?我害怕他……」
話都沒說完,他乾脆果決地拒絕了。
「不能。」
失落感籠罩下來,她絲毫不意外這個回答,有些挫敗地鑽回被窩裡,脫下開衫,嘆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