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寒辭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已驚濤駭浪，不知是恐懼多一點，還是憎恨多一點，他現在所經歷的一切苦果，都是厲國邦造成的！
察覺到他言辭舉止間的小心與躲閃，周琛明白他這是想隱瞞妻子，便保證道。
「放心，我不會泄露患者隱私。」
眼前的眩暈感在減輕，厲寒辭慢慢直起身，推開攙扶著他的手，手指僵硬地蜷曲著，沒法伸開來，禮貌表達了感謝。
「謝謝，不過今晚我們是帶長輩過來檢查身體的，要是可以的話，周醫生能幫我們看一下她的情況嗎？」
周琛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問了一些大概的情況，思索著說辭。
「精神疾病很大一部分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具體還是要看她的診療數據分析，制定個性化的治療方案。」
對所有患者都一樣的說辭，落到厲寒辭的耳朵里，愈發感覺到了他言語間的敷衍。
說起來也只是剛認識的陌生人，找他問小姨的病情著實有些麻煩人家，厲寒辭也能理解，客氣又疏離地笑了笑。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原本放鬆在身側的手握緊了一下，做了個只有他自己清楚的決定，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取藥窗口。
沐晚晚去窗口等工作人員拿藥，楊柳就在不遠處，手裡提著個白色塑膠袋，百無聊賴地盯著鞋等。
心底的弦被撩撥了一下，見厲寒辭要走過去，想都沒想喊住了他。
「等一下，腦部平層掃描的結果還沒出來吧？要是擔心長輩身體的話，可以先替她辦個住院，我們科室還有空床位。」
言外之意是他願意幫忙。
表面態度冷淡的醫生，沒想到心腸還不錯，厲寒辭對他有所改觀，中規中矩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確實有的報告要明天才能出來，本來打算再來一次，要是辦住院的話，需要我愛人同意。」
琥珀色的淺色眼眸瞟向窗口處清點藥盒的女人，眼底多了幾分溫柔。
「待會你們商量一下，要真是腦神經方面的問題，不能馬虎。」
周琛關照了一句，目光流連在他們之間，心底多生了幾分羨慕。
說起來，他也是有妻子的，父母包辦的婚姻，年紀輕輕就領了結婚證，他沒在外提過，連天天見面的同事都不知道他已婚。
今天見到他名義上的妻子跟別的男人往來，才發覺自己那點隱秘的小心思。
「我聽楊柳說，她在瑞祥做志願者？你知道她幹了多久了嗎？」
話題突然轉到了別人身上，厲寒辭微愣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那是對人家有好感的吧？
「還沒多久，具體的我也沒問過，今晚才剛認識。」他愛莫能助，聳聳肩表示無奈。
周琛躊躇猶豫良久，才吐出一句。
「她以後會在你們這邊做事，我有個不情之請……」
兩人在牆角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話，又回到了原來位置，各自離去。
待人走遠了，沐晚晚才壓低了聲音問他。
「你們說了什麼？周醫生的手是有什麼魔力，怎麼沒一會兒就好了？」
厲寒辭被她的話逗笑，也沒打算瞞著，一五一十地把對話告訴了她，除去有關自己身體的部分。
這邊傳來一個壓低了的笑聲，楊柳顧著俞阿姨，沒注意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在講自己。
「周醫生還特意跟你提一嘴照顧楊柳，那不是有意思是什麼？沒想到他這麼悶騷啊，一句關心的話也不敢放明面上說！」
沐晚晚暗地裡吐槽著周琛，後又心虛地朝兩邊看，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既然這樣，就讓小姨住院吧，楊柳能幫著照顧，我們也好給他們倆創造下機會。」
緊接著，她就跟楊柳說了一下自己的決定，是鑑於有些報告還沒出結果，乾脆辦個住院，省得麻煩。
「陪床只能留一個人，不如我留著陪俞阿姨吧？」楊柳考慮到俞惜寒的情況，主動提了出來。
這樣是再好不過，沐晚晚立馬答應了，還偷偷往她手裡塞了一疊現金。
「我不要！」
楊柳推還給她，卻被擋住，塞進了包縫裡，頓時鼓脹起來。
「照顧小姨還需要你多費心，而且她要是想吃什麼東西，我們考慮不到的，還需要你給她買，要是少了，你儘管跟我提，多了就自己拿著。」
推辭不掉，楊柳就只好先收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怕被人看見，又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心裡虛。
住院要用的生活用品需要自備，沐晚晚叫了個跑腿，把清單列給他，不到兩小時就送到了住院部，手續也都已經辦好。
毫不意外，周琛成了俞惜寒的床位醫師。
楊柳看著病床上方的住院信息單，指尖摩挲著那個名字，淺淺地笑了。
本以為，她的暗戀在宣布隱婚的那一刻就無疾而終了。
沒想到她還有機會接近他。
回到酒店，沐晚晚卸下有關小姨的重擔，總算得了機會好好盤問這個男人。
解了身上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卸妝膏揉在手心裡化開，她邊卸著臉上的妝，邊通過鏡子反光看著床邊的男人。
「你上次嘔吐發燒也不是水土不服吧？怎麼那天那麼嚴重，今天這麼快就好了？周醫生就沒覺得奇怪嗎？」
厲寒辭扯開領帶，動作微微一頓。
「果然瞞不住你。」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以前也會這樣嗎？」
她擔心的情緒無法作假，扔掉了手裡的紙巾團，抓住了男人脫衣的手，上下仔細打量他。
今早剛刮乾淨的下巴隱隱冒出了黑點，最近忙著參加晚會打聽事情，他休息得不好，眼下映出淺淺的青色。
「以前有過，但不嚴重，就和今天一樣，一會兒就好了。」
他老實交代，眼裡倒映出她擔憂的神色，喉頭一緊，反手抓緊了她，握著她的手靠近自己的臉。
冒出的胡茬扎在手心，觸感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