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勛貴

  那邊地劉白羽卻已經是開口了,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有六千兵。要調往淮河一帶駐守,要花多少銀子,應該如何辦理,還請幾位兄台直說就是。「

  鄭芝鳳這邊卻是早有腹案,也不嫌劉白羽說的直接,在那裡開口應答道:

  「南京兵部侍郎的關係這邊可以走通,四萬兩銀子從上到下都可以打點完備。總歸是想個理由從膠州移過去。」

  「這麼簡單?北兵變南兵,不用驚動北京城的兵部麼?」

  儘管這話有些無禮,可劉白羽還是有些納悶的問道,幾名鄭家的頭目彼此看了眼,呵呵的笑了起來,那鄭掌柜把手上的摺扇一合,笑著說道:

  「冒名軍戶就是,反正這年頭廢棄衛所比比皆是,根本沒法核查,劉大人還不信在下說的話啊,這些官見了銀子做什麼都行,我老叔那邊去戶部活動,想要搭上兵部的線,結果第一天送了銀子。第二天就有個兵部地郎中過來找我,一說這事情,那是拍著胸脯答應,而且甚至要主動給立下字據,而且是先辦成,再付錢,不要訂金,卻是比一般的海商還要爽利些。」

  鄭芝鳳接口說道:

  「我還以為是個假冒的騙子,派了幾個人跟著,***,結果真是個兵部的郎中,據說和兵部楊侍郎有同鄉的關係,一向是親近的很,這還是侍郎的管家說地。劉大人你放心就是了。」

  聽起來,確實是很有把握,不過劉白羽卻只是乾笑了下,委實是沒啥值得高興的東西,官場腐1敗如斯。各處兵事潰敗。這就是末世之兆。

  心裡嘆了口氣,劉白羽點點頭說道:

  「四萬兩銀子。鄭老闆何時要?這邊先給三萬兩,半月後再給一萬,您覺得如何?」

  幾萬兩的銀子,劉白羽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絲毫不放在心上,幾名鄭家的人雖然是豪富,可還是暗自的讚嘆了句青山居士實在是「豪氣」。鄭芝鳳笑了笑,又是開口說道:

  「銀子不是要緊事,十幾萬兩銀子,老漢這裡也簡單,先前聽我這侄子說過,大人在山東有七八處上好的鹽場,分銷各地的路子也是通達,先生事務繁忙,怕是顧不上了吧?給別人代1理也是代1理,為何不給我們鄭家,還落一個天大的人情,江南的富戶,只認得錢,關鍵時刻靠不住….」

  這才是所謂的正事,看來那調防事情反倒是不重要,對方如此高規格的接待,如此客氣地交談,所為的應該就是這些。劉白羽只是笑笑,卻也不出聲,因為對方肯定還有話要說。

  「那兩處鹽場在江南的營銷交給我們鄭家,那是天大的利,這點老漢也不瞞您,只是剩下那幾處好鹽場營銷,大人要如何處置,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是找我們鄭家辦事,那就貿然說一句,都賣給我們鄭家吧,不但價錢好說的很,別的事情,我們鄭家是沒說的。」

  劉白羽一直沒有喝酒吃菜,這時候才端起酒杯悠然的喝了一口,徐徐說道:

  「本官這邊總有些不舍鄉土的閒人,只要這些人在,壓住山東的鹽業場面問題不大,這也是大利啊,本官的鹽票去往江南和淮河的鹽商有些衝突,打不開局面,也是要吃這些鹽過活的。」

  雙方說的熱乎,結果發現看起來根本說的不是一回事,不過桌子周圍的人神色都是鄭重起來,劉白羽更是到外面喊了一名貼身地護衛站在門口。

  那邊的顧橫波正在偏廳裡面生悶氣,心想若是等下請自己回去,必然不給這些鄉野村夫面子,就算是被媽媽訓斥也要掙回這口氣來。

  不過事情卻出乎這位受到萬千寵愛的女孩的預料,對方不但沒有過來請,反倒是把在屋內伺候斟酒布菜的丫鬟都是攆出來,看來真是要談正事了。

  只是顧橫波真是不明白,她雖然也就是十六七歲地年紀,但這眉樓卻接待過南京六部高官,東林黨地首腦,江南各處的文人名士,這些人絲毫不忌諱在她面前談論國家大事和機要軍情,有時候朝廷地人事變動,眉樓這邊甚至能比某些衙門還要提早知道消息,這等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的行為,從古代到現代,從南方到北方,從年紀大的到年紀小的,倒是有很大的相似性。

  但劉白羽覺得北兵移防南兵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很不正常,而且劉白羽心中的壓力極大,所以才根本無暇去注意身邊的這位美女當然劉白羽很多事連孔靈文也是不告訴的,倒不是不相信,自己親族沒有,老婆都是一大堆事情,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那是半點也不誇張,但是拿自己老婆當牲口用,劉白羽還是捨不得的,所無關的事情從來對老婆不說,作為一個現代人,自然不是歧視婦女。

  屋子裡面的交談卻是漸漸的深入起來,劉白羽不得不承認,這些古人雖說受到的教育,接受的信息可能不如自己豐富,自然也不如自己還知曉些歷史的走向,但其他方面卻比自己要強太多了,畢竟人家最次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各方面的水準忽略時代的差距,其實比自己一個宅男強的太多。

  他才注意到這個尷尬的問題,本該考慮,卻沒有想到的,由鄭芝鳳提了出來,那鄭芝鳳開口說道:

  「劉大人這六千人去往淮河,不知道是要走陸路還是水路,陸路要走,這南直隸鳳陽那邊,河南那邊,可都不是什麼太平地界啊,何況大兵1運轉,更是麻煩。想必大人已經是安排走水路了吧!」

  劉白羽一門心思的都在想著自己的六千人如何從山東移防到秦淮河,可笑的是,還真就沒有想到如何走,六千人行進,若是要順利的話,自然是要走水路。

  大軍的輜重運輸,部隊兵馬的水源,都必須要依靠天然的江河,所以劉白羽所看的兵書之中,都是講到水路是行軍中最穩妥的路線,軍戶裡面幾個老軍多次的說過。

  可這走水路,自己手下的士兵要用多少船隻呢,這得是多大的運力,而且劉白羽也知道就算是南京朝廷下文調撥,這船隻車馬怕還要自己自籌……

  看見劉白羽的神色,這鄭芝鳳倒沒有想到劉白羽這人居然沒有想到水路陸路甚至是用船的常識,只是以為自己說動了對方,繼續笑著開口說道:

  「鄭家的船大船多,江上海上都是駛得,別說你這六千多人,就算是幾萬人鄭家也運過……」

  「多少銀子?」

  「若是那些鹽場的鹽都交給我們鄭家販1賣,給大人運就是了,還說什麼銀子。」

  看著劉白羽沉默不語,雙方一直是談不下來,按照劉白羽的觀察,好像就算是鄭家其他人也不知道這位老海盜的打算。劉白羽有些糊塗,正要說話的時候,鄭芝鳳卻緩了口氣,笑著說道:

  「老漢也知道大人的難處,卻有個兩全的法子,大人可願意聽聽?」鄭芝鳳一副粗豪模樣,說話也是粗聲大氣,可打起交道來,居然如此的難纏,劉白羽心中暗罵了一句「老狐狸」,臉上卻掛著笑容回道:

  「願聞其詳。」

  「我們鄭家一直想要在北方有個港口,抓在手裡的那種,只是淮河那些鹽商抓的緊,山東那些不是沒修繕,就是做鹽場,而且鄭家在北方畢竟是外人,若……」

  所有人都是聚精會神聽的時候,鄭芝鳳的話被外面一陣吵鬧打斷了,即便吃飯的屋子是眉樓深處,可那吵鬧的話語依舊是讓人聽得清楚。

  「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包了眉樓一天,讓顧姑娘出來見我。」

  聲音噪雜紛亂,看起來還不是一個,屋子裡面幾個人面面相覷,在青樓楚館這種地方因為爭風吃醋而吵架,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這些人卻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檔次的眉樓也遇見此事。

  鄭芝鳳看看坐在那裡的劉白羽,也覺得有些臉上無光,這談話也不太好繼續下去了,連忙衝著邊上的族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出去看看。

  外面的聲音不光是吵鬧聽得清楚,就連那名跟在顧橫波身後的中年婦人的聲音也是傳到這邊來。

  「小侯爺,今日的眉樓在三天前就被人包下來,小侯爺突然過來,妾身這邊確實沒法安排啊!」

  語氣很是惶急,這「小侯爺」三個字卻又表明了對方的身份根本得罪不起,所以話又說的很是謙恭,在這邊坐著就能感覺到那女人的為難。不過,眉樓這麼大,要不是刻意把話說的大聲些,這邊也不可能聽的這麼清楚。

  在這種地方做主事的婦人,那都是世情精熟,七竅玲瓏的角色。這也算是把招呼打到了前頭,外面這人身份高貴,屋中的人想必是得罪不起地。

  果然,鄭芝鳳有些無奈的看看劉白羽,心裡想著今天在這裡招待客人,這面子沒有賺到不說。臉都要丟乾淨了。

  可丟臉歸丟臉,鄭家在福建堪比王侯,可鄭芝龍不過掛著海防游擊的銜頭,在這南京城中,鄭家只是以商家的身份存在,更不可能和這些勛貴們起什麼衝突,要不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劉白羽也是看到鄭芝鳳尷尬和帶著懇求的目光,來這地方談移防活動之事,本就不是他的本意。此時離開也是無所謂地。正要給對方個台階下,隨便找個走人的理由,就聽到外面那位「小侯爺」的聲音猛然高起來:

  「吳媽媽,你什麼身份,也敢跟我這麼說話,還敢在這裡攔著,要不是顧姑娘的面子。今天就給丟到河裡去,滾開!」

  那吳媽媽頓時啞然,聽著噔噔噔的腳步聲,那小侯爺居然朝著這邊過來了。鄭芝鳳和其餘的鄭家人方才豪氣干雲,指點江山,可這時卻紛紛的站起來,在南京和勛貴發生衝突,無論如何吃虧的也是自己,躲避下吧。

  劉白羽的態度無可無不可,也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只是這眉樓畢竟不過是個秦淮河畔地小樓,樓宇不會太大,屋子也不會太大,更不要說什麼秘道後門,他們所在的是吃飯的雅間,可不是密室。

  他們剛剛出門,一行人已經是急匆匆的順著長廊疾走了過來,為首的一個人更是厲聲喝道:

  「走什麼,莫非是見不得人的賊人,站住!!」

  說實話。被人這麼叫住,劉白羽倒也沒有生氣或者憤怒的情緒,這時刻只是很想笑,去***場所遇到爭風吃醋地人,然後發生衝突。這類橋段自己在現代時候。凡是通俗小說,古裝影視必然會有的路子。

  真是俗套啊。劉白羽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這樓上的走廊並不太寬,劉白羽和鄭家的幾個人站在這邊,那邊則是被一群人塞滿了,當先站著一個人,年紀不大,眉目之間倒還清秀,只是能看出來抹了脂粉,身上穿著襲淡藍的長衫,雖說這身看起來素淡,可不管是腰間的玉佩還是手中拿著的摺扇都是名貴之極。

  出於最近自己所見所聞都太故事性的原因,劉白羽還是去看了看這位「小侯爺」的喉結,唔,是個男人。

  這位油頭粉面地小侯爺個子比劉白羽要矮不少,鄭家幾個人也要比他稍高,可這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看眾人的目光猶如站在高台上俯視螻蟻一般,充滿了極度的輕蔑。

  站在小侯爺身後的都是些同樣神氣無比的跟班家丁們,走廊狹窄,劉白羽能看到的兩個露出來的臉龐上看到了和他們主子站在差不多高度俯視的神情。那位被稱為「吳媽媽」主事臉上則是看不到什麼抱歉或者是尷尬的表情,想必是覺得這位「小侯爺」這般身份地客人,就算是壞了這裡規矩,身為平民的鄭家這些客人也要受著,南京城可就是這些勛貴的天下。

  小侯爺不找他們事情鄭家人就謝天謝地了,還敢有什麼怨氣不成。

  雙方對視的時間很短暫,和所有人預料差不多的是,鄭芝鳳先是低頭低聲說道:

  「得罪了,小民等這就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