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祖大強的初陣

  祖大強估計韃子兵早看出城門在瓮城的左邊,所以向這邊推來的盾車竟有十五輛之多。盾車後的不遠處。也有眾多的韃子兵跟役,穿著棉甲。或是未著甲,推著七、八十輛的獨輪小車,上面滿載泥石等物,用來填取城前的溝塹之用。在這些獨輪小車的後面,又有十數個韃子跟役。抬著幾副簡陋的雲梯,跟隨獨輪小車前來。

  盾車推進,清兵吶喊如雷,眼見城外清兵己經衝進了五十步,這時城樓的中軍部響起一長聲的歡呼聲。

  祖大強長刀前指,大喝道:「一齊射擊!」

  從瓮城到左側城牆的眾多垛口、警鋪,馬面中,分布著第一層的左哨軍士五十人的火槍手。

  他們一齊射擊,火槍齊鳴,噴射出了大量的火光與煙霧。

  一時間,火槍的射擊聲響徹雲霄。

  不過前面那十餘輛清兵的盾車前部與上都有厚實的木板遮護,木板上還鋪著厚厚的皮革棉被,這東西對抗弓箭這種穿刺傷害不成,對抗這時代火器的片殺傷卻是相當不錯,衛遼堡的新式火槍雖然犀利,五十步可以打穿清兵的棉甲,但是卻打不穿他們的盾車,祖大強部的五十個火槍兵一輪齊射,打得各輛盾車上的皮革棉被啪啪作響,彈丸橫飛,旗杆紛紛折斷。但是躲在盾車內的清兵死兵與弓箭手卻是安然無恙。

  十餘輛清兵盾車仍是快衝來。

  祖大強心中懊惱,他雖然如人長得粗豪,實際上卻是一個按照操典的學院派,對於韃子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熟,指揮錯了,只是這時候錯了也得裝著沒錯,於是大罵幾聲,喝道:「瞄準第二層,後面那些沒有披甲的韃子!

  立時第一層火槍手退下,快的裝填定裝紙筒彈藥。

  第二排火槍手上並,瞄準盾車後面推著獨輪小車,不斷跟來的清兵跟役們。

  「射擊!」

  衛遼堡城頭的火槍兵們又是一輪齊射。除了有幾門火槍啞火外。數十門的火槍一齊向盾車後面那些清兵跟役打去。

  城外傳來一片慘絕人寰的慘叫聲,這次應該有相當多的命中了!而且因為對方無甲戰果是相當輝煌.

  經過兩排火槍的射擊,此時城頭上滿是瀰漫的白煙,視線不清。

  祖大強大聲下令停火,各隊的隊官們也是大聲叫道:「停火,停火!」

  各隊的火槍兵都是停了下來,靜待察看戰果。

  城頭嗆人的硝煙味飄揚,其中夾著一股鮮血的腥臊味,在炎熱的陽光下,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看清了,城外進入六十步距離的清兵跟役,他們有十幾個被打翻在地。很多人身上血肉模糊的,只是滾在地上大聲慘叫著。

  衛遼堡的新式火槍,四十步到五十步可破棉甲,六十步仍很有殺傷力,對這些身上無甲,或是只披著未鑲嵌鐵片的棉甲來說,威力很大。一時間,那些推著獨輪小車的清兵跟役,紛紛伏在了自己的小車後。猶豫著不斷衝來。

  前面清兵的盾車內也是傳出一片吵雜聲,顯是躲藏在盾車內後的清兵,沒有估計到城頭的明軍火槍如此猛烈。

  又是傳來喝令,先前第二層開過火的火銷手己是裝填好自己的定裝紙筒彈藥,在第二層的火槍兵退下後,他們又是紛紛上來。不過此時前面的盾車己是沖近了二、三十步。在這一層的火槍兵開火時,各個盾車內一批身著棉甲的清兵閃出,弓弦聲響起,第一波的二十餘只利箭己走向城上各垛口處射來。

  城上城下都是慘叫,又有幾個清兵跟役被打中,還有最前面的一輛盾車被打穿,內中似有人受傷口而這下子城下清兵的突然襲擊,火槍兵又是站在垛口處向外密集射擊,那些清兵的弓箭又准又狠,只這一瞬間,祖大強這邊的城頭竟有十餘個火槍兵被清兵射中。

  左哨甲隊甲小隊的吳爭春部布置在城門數十步外的第一個馬面上,新任甲長正在指揮小隊中火槍兵作戰,他忽然耳聽破空之聲,急一閃,那利箭從他耳旁飛過。不過他身旁的一個火槍兵卻是被一隻利箭射中右眼,這箭的力氣好大,將他一直帶摔出去,滾倒在地。

  左哨甲隊的新任隊官,他在隊中來回指揮,他正好走到一個垛牆處,幾隻利箭從前方的垛口處射入,一個火器兵被射中了頸部,雖有鐵葉圍領擋住,但利箭勢猛,箭頭還是深深地插了進去,頓時血流如注。

  特別是另一個火槍兵,他身上雖是披著鐵甲,不過卻是面門上中了四隻箭矢,他大聲慘叫著,仰天栽倒在地。

  在這被射中的十餘個,火槍兵中,那些披著鐵甲的火槍兵還好,只要不是面門、眼睛等要害之地,就算被射中胸口或是其它地方,利箭多不能破甲,就算射穿,也不致命。那些身上穿著皮甲或是棉甲的火槍,手則是情況嚴重,好幾人胸口被利箭深深射入,怕是性命難保。

  特別是清兵的弓箭狠毒,又射的奇准,他們不是射中面門,就是射中頸部,要不就是眼睛,讓被射中的火槍手死亡率頗大。只是這一輪箭雨。十餘個被射中的火槍兵中,怕有一半的人要失去性命。

  祖大強也是差點受傷,他向城外張望。有兩隻利箭向他飛來,一隻鋒利的箭矢自他耳旁飛過,遠遠的落在了城牆後的街道內。又有一隻箭射中了他的左胸,好在他身披鐵甲。這一處的鐵葉也非常厚實,那隻射來的利箭堪堪射穿,還沒進到肉內。

  不過這一箭的力度,還是撞得他大大地喘氣,他低下身子,大聲叫道:「火槍手,後退,後退」。

  「輔兵,掛懸戶!」

  又有一波利箭從各個。垛口處飛來,又有四、五個躲閃不及的火槍兵與青壯輔兵被射翻在地,他們大聲慘叫。

  余者的箭矢射過城牆,遠遠的落入城中。

  城牆的左側與右側都傳來將官們的急呼聲。讓火槍手們躲避。

  火槍的射與準確性都與弓箭差得太遠,與他們對射,是己方大大吃虧。

  特別是後哨軍士;雖然攻擊他們右側城牆的清兵不多,不過他們那邊多是幾個月突擊的新軍,雖然練艱苦,但是沒有經過實戰的鍛鍊,他們那邊也遭了一陣箭雨,措手不及下,竟也遭成了近十個火槍兵的傷亡。只一眨眼間,城頭的衛遼軍己經有二十餘人傷亡。

  祖大樂的城樓上,也是急急傳來號令,讓火槍手們躲避,並在垛口處緊急掛上懸戶軟壁。

  城牆上的輔兵們彎著身,紛紛將城牆上的懸戶或是軟壁抬到了技口處,擋住了城外射來的利箭,又提起水桶,將水潑灑上去。這懸戶與軟壁前面與頂上都有覆格,搭蓋著舊絮被褥,用水打濕後,可以有效地防止城外射來的利箭。

  各個懸戶擋住垛口後,城牆上略略一暗,一面的陽光被擋住,只聽**的聲響,又有數十根利箭射在各個懸戶上,不過有棉被阻擋,那利箭卻是射不進來。

  大群由堡內男丁組成的醫護輔兵。抬著一個個擔架,從城下上來,他們將城頭受傷的軍士抬下醫治。陣亡的收拾。一路上,傷亡將士的鮮血灑滿城頭。看著地上的鮮血。還有受傷兄弟們的聲聲叫喚,都讓城上各人感覺到,此戰的艱辛會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此時城牆上的各隊各甲的將官與火槍手都是從垛牆的膘望孔上,或是從懸戶中挖空的小孔內張望城外的動靜,只見城下的清兵盾車己是在離城牆二十步距離停下,盾車內很多清兵都是走了出來。他們有些人借著盾車遮掩,有些人卻是明目張胆的站在盾車外面,不過他們個個張弓搭箭,只是凝視著城上的動靜。

  在左哨城牆這邊,小軍官們大致估計,韃子兵的戰兵怕有一百五十人左右。看他們身上的旗號盔甲,至少都是清兵中的馬甲兵,個個披著兩層重甲,特別是有幾個看起來象是分的撥什庫與撥什庫的將官,身上穿的鼓鼓的,估計是穿了三層的重甲。

  有一個看起來象是牛錄章京的人,身上穿的更鼓,在他的身前左右。圍著的都是白甲兵,約有三十幾人。個個手持重盾,盔上高高紅纓。披著雙層的重甲。在每群白甲兵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壯大,明甲紅纓。背上插著斜尖的小黃旗。

  在清兵盾車的後面,一輛輛由清兵跟役推著的獨輪小車,滿載泥土等物,己經滾滾前來,逼近了城牆前的溝塹。

  在衛遼堡南門兩旁的城牆根下,在壕溝的外側,布置有一些拒馬,鹿角木、鐵蒺藜等物,他們是衛遼堡城牆的重要防線,決不許可清兵們輕易破壞填上。

  此時城樓上的祖大樂中軍部己經看清楚城下的動靜,樓上又傳來激昂的戰鼓與號令,讓各隊的火槍兵自由作戰,向城外射擊,阻止清兵們的填壕登城。

  而這時,清兵大陣中傳出的戰鼓聲更為高昂,雙方在城上城下對射起來。

  火槍的鳴響與煙霧不斷冒起。城牆上各隊的火槍兵們,將自己一根根火槍從垛牆的膘望孔,還有下面的射孔中探出,不住向外射擊。同時間,清兵的弓箭也是不斷射來。有些角度刁鑽的利箭,甚至可以從這兩孔內鑽進來,給城上的火槍手們造成傷害。

  由城垛上的瞭望孔與垛下的射孔角度不廣,射擊不便,有一個左哨乙隊的火槍手,嫌懸戶擋在垛口處不好射擊,稍稍將一個懸戶上的棉被移開了一些,沒等他開火,立時多達十根的勁箭向他射來,他面門上中了八根的利箭,立時慘叫著滾倒在地。

  見他如此,更是沒有火槍兵敢移開懸戶。

  由於清兵還沒有填壕登城,所以幾個馬面警鋪的側射火力也是揮不出。

  城下的清兵身著兩層重甲,也是立時打翻在地。就算一時不死,或是沒有打破重甲的,但火槍那強大的威力,粗重的彈丸撞擊過去,所有的力量都要由身體來承受,那些中彈的清兵立時骨頭斷碎,失去了活動的能力。

  城上城下不時傳來慘叫與悶哼聲,粗粗估計,城外又有十餘個清兵被衛遼堡火槍打中,其中更有數個是將要登城作戰的戰兵,而城上也有數名火槍兵被清兵的弓箭射中,不是面部中箭,就是大腿中箭。

  戰鬥雖還不激烈,卻是非常的血腥,那些救護輔兵們只是奔進奔去。不時的將受傷的軍士們抬下去醫治。

  在城外,那清兵牛錄章京在重兵的重重保護下,只是神情凝重地看著城頭方向,沒想到城頭明軍的火器如此厲害,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還沒上城頭,己方己經有三十餘人傷亡,雖然大部分都是無甲的跟役,也讓他心下痛惜,這些人都是甲喇中作戰多年的勇士啊,沒想到卻是死在這裡。

  而且己方很多勇士身披重甲。卻仍是被打穿盔甲,慘死在明軍的火器之下,這是以前對陣動輒炸膛的明軍火器所沒有的。卻也讓他心中想起了在錦州大破後金軍,劉弟的火器,頓時湧起不妙之感,預感到要攻下這看似小小的城堡,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到了午後,清兵的跟役們在又死傷三十餘人後,終於掃清了南門左側城牆下的一片地方,將那塊地方的拒馬,鹿角木、鐵蒺藜等物清除,還將一段壕溝填上,接著散亂的腳步聲響起,三架簡陋的長長雲梯向城頭靠來

  負責這段城牆的左哨甲隊隊官在垛牆的瞭望孔看得清楚,他猛地喝道:「擂石準備」。

  立時該隊中幾個負責拋擊滾木擂石的輔兵們緊張地搬了幾個擂石,放在垛牆旁幾個小型拋石機的拋勺上面。甲隊隊官一聲喝令:「放.」

  十幾塊擂石從城上拋下,重重的往城牆列,面砸去,立時城下傳來了一片的慘叫聲。

  不過有一架雲梯還是靠來,己經搭在了城頭上。

  甲隊隊官又大叫道:「金汁準備!」

  立時又有兩個輔兵各用一根鐵棒。從一個火堆內吃力地抬起一個大鍋,裡面燒的都是沸滾的糞汁,惡臭沖天。

  於此同時,各隊還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聲音:「長槍兵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