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陛下沒有意見

  得寸進尺,首先得先得寸,才能更進一步,而在謀寸時,對手又不是傻子,自會討價還價。

  禮比法更難改,因為禮是治國的根本,所有法律法規的制定都要合乎禮,說白了,禮這東西在封建社會裡就相當於憲法;

  所以趙含章只是伸出觸角,即便是她的手下們,也有不少持反對意見,更多的是沉默。

  對於他們的身份來說,依附趙含章卻選擇沉默,就已經是一種表態了。

  趙含章能說動汲淵和明預表態,也是因為他們知道她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所以願意助她一臂之力。

  她要是真的改禮,汲淵和明預未必願意答應。

  上千年根深蒂固的東西,豈是那麼容易改的?

  趙含章嘆息一聲,傷懷的問道:「諸位反對我改婚制,范御史上書的繼承法案及戶籍改制爾等也反對,是不願朝中有女官嗎?」

  眾人心中一凜,你就是最大的女官了,誰敢反對?

  眾官員紛紛跪下,低頭道:「下官不敢。」

  趙含章沉默的看著他們,直看得他們冷汗淋漓才開口問道:「法案和戶籍改制也就罷了,卿等皆推託說年關將近,不好議事。這婚制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正好趕在過年的時候頒布,讓眾多新人依照新婚制而行,等過完年,都不必朝廷多費心,便可一傳十,十傳百的效仿開。」

  眾官員咬牙,不由去看汲淵和明預。

  卻見他們低著頭避開了眾人的目光。

  常寧垂眸思考半晌後道:「大將軍今日新婚,法案和戶籍改制的事不如過完年後再議,至於婚制,此屬於禮,禮通不通還得辯,趙祭酒以為如何?」

  趙程道:「新婚制,不通。」

  趙瑚一聽,瞪了他一眼道:「你閉嘴,這是自家人,會不會說話?」

  趙程不搭理他。

  趙含章輕笑道:「通不通也不是趙祭酒一人說了算的,不如我們招天下賢士來辯一辯?」

  眾官員心中一緊,卻不得不應下。

  趙含章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招待不周,過幾日本將親自上門與諸位致歉。」

  眾人忙說不敢。

  趙含章揮了揮手,「去吧。」

  眾人這才行禮,有序退下。

  走到後面發現弘農公主和傅宣站在院門口,連忙又作一揖,側身退走。

  艾瑪,好可怕啊,不知道大將軍和公主會不會打起來?

  弘農公主等他們都走了才走過來,便見趙含章和傅庭涵正一人捧著一碗飯坐在一張桌子旁吃得歡樂。

  看到弘農公主和傅宣過來,連忙起身,「父親和母親用過飯了嗎?要不要坐下來吃一些?」

  傅宣目瞪口呆,才要搖手,弘農公主已經走上前去坐下,「好啊。」

  下人立即拿碗盛了一碗飯上來,又端上來兩盤重新熱過的飯菜。

  國家剛剛安定下來,大家都缺吃的,今晚雖然沒喝到最後,但菜都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看得出來,她的下屬們光碟行動都做的不錯。

  趙含章將幾盤一看就還很好的菜放在公主面前,扭頭和下人道:「剩下的你們收拾了,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也別浪費,莊子裡不是養了許多牲畜?」

  下人高興的應下。

  弘農公主垂眸,挑揀了一片菜後問道:「你要改什麼法規,竟要如此耗費心力的籌謀?」

  趙含章倒也不隱瞞,范穎上的摺子又不是秘密,弘農公主和別人打聽也能打聽到,「先漢呂后當政時,女子亦有承繼財產的權利,但後來這條法規漸漸廢弛,我想完善一下,從此以後,女子亦有承繼財產的權利,而除錢財和奴婢外,還有田地、房屋鋪子、甚至是祭田和爵位,女子皆可承繼。」

  弘農公主握緊了筷子,「納贅承繼?」

  趙含章搖頭,「不,就一般承繼,納不納贅看她們自己的選擇。」

  「那贅婿可能入朝?」

  「當然可以,」趙含章笑道:「一般人有的權利,他們都有,正如家中之妻一般,她們擁有夫的權利,贅婿自然也可擁有妻主的權利。」

  輕視贅婿,何嘗不是輕視妻主的一種表現?

  想要男女平等,那就是妻和夫的平等,贅婿和妻主的平等;而權利,是從義務上來的。

  想要在這個時代里實現平等,那是做夢,還是白日夢,一千多年後的世界裡都沒實現呢。

  趙含章能做的就是爭取一些東西,從法律法規上給予女性一些權益,但現實中能做到哪一步,誰也不知。

  那個時代,建國七十多年後,依舊會有不少的人認為出嫁的女兒無權繼承父母遺產呢,何況是現在呢?

  反正不管能做到什麼地步,她先把法律法規立著,讓有需要的女子在需要時可以有法可依,有例可循。

  弘農公主:「那他們說的戶籍改制是……」

  「立女戶,」趙含章道:「我放寬了立女戶的條件,比如一個寡婦帶著幼兒,按本朝律令,戶主改為她的兒子,但幼兒為戶主,多有不便,這樣的情況,寡婦若想立女戶,允!」

  「再比如,一個寡婦帶著幼女,按本朝律令,不可立為女戶,其公婆,叔伯,甚至其娘家父兄都可為戶主,除非再嫁,不然她就得帶著幼女依附他人而活,我覺得很方便,這樣的情況,可立為女戶。」

  戶口的改制還不只在於寡婦這一點上,還有各種各樣細微的情況分別,趙含章和范穎等人都儘量細節化了,除了女戶的改制外,還有其他戶籍新歸,她的目的就是,鼓勵他們多生孩子多分戶,多納稅來多種地。

  弘農公主問道:「改法規很難吧?」

  趙含章沖她笑道:「今年不成,明年再努力,明年不成我就改一條禮制,後年再繼續,嘉禮只是五禮中之一,除此外還有軍禮、吉禮、凶禮和賓禮,只要他們受得,我一年改一點,能改上二十年。」

  禮,是教化所用,不僅約束萬民,也約束皇帝和權貴,改一條,那才是傷筋動骨。

  弘農公主垂眸想了想問道:「陛下也無意見嗎?」

  趙含章柔和的笑道:「陛下沒有意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