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啊……」
「天啊,醫院裡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急診室大堂內,正在分診台排隊問詢,以及坐在座椅上等待看病的患者和家屬,無一例外,表情或多多少,都有些慌亂,有些人還偷偷掏出手機,對著疾控人員偷拍著。
這種恐慌其實也是正常的情緒。
因為大眾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會遇到需要這樣的情況,加上「防護服」很容易與輻射、細菌病毒等聯繫在一起。
分診台的護士,一個急忙拿起電話,似乎在向院裡領導匯報,一個朝著CDC人員走去。
只不過在她之前,顧幾就先一步上前開口:
「我就是金智久。」
「金檢察官,您好,首爾中央CDC傳染科研究員姜成勛,這兩位是檢驗中心的人……」
「請問各位,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這時候,那名年輕女護士急忙跑上來問道。
姜成勛看起來三十出頭,他調整了一下口罩位置,眼睛看了一下顧幾,「我們接到這位檢察官先生的報案,懷疑你們急診室內,有人感染了烈性傳染病,具體情況,還需要經過我們採樣化驗才能下定論。」
「啊!?」
女護士掩嘴驚呼著,「這,這不可能吧。」
疾控研究員姜成勛根本沒沒理會她,而是繼續問道:
「檢察官先生,請問感染者現在在哪裡,有醫生做過初步的診查了麼?」
顧幾點點頭,表情異常嚴肅:「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患者曾去過中東地區,目前體溫非常高,陪行的妻子也發生了相同的症狀,很可能也被感染了。」
「中東地區?」
姜成勛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也很正常,因為MERS病毒只集中在中東和歐洲地區,2015年韓國MERS傳染事件發生以前,從未在東亞洲地區發現過感染患者。
「我懷疑是MERS病毒!」
「MERS?」
姜成勛畢竟是CDC研究員,很快便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目光也變得凝重。
在韓國醫療體系中,研究員要比住院醫師等級更高,僅次於主任醫師,所以專業能力毋庸置疑。
「太宇,趕緊拿一個口罩給金檢察官先生!」
「哦哦!」
聽到命令,身後檢驗中心的護士急忙從拎著的鋁合金醫療箱中,拿出一份綠色的N95口罩。
「為了您的安全,請您務必戴上口罩。」
「謝謝。」顧幾接過後,立刻帶著三人趕向呼吸科室。
可剛拐入走廊,顧幾就看到科室門口圍著四五個人,其中一部分是穿著白大褂的醫院工作人員,還有兩人是穿著黑色制服的安保。
「該死!我明明告訴呼吸科主任不要讓任何人靠近科室的。」
顧幾倒是沒想過韓載沅會老老實實聽自己的命令。
但這傢伙身為主任教授級別的醫師,在了解事情全貌的情況下,竟然還敢放人進來,難道他就不怕行程院內感染麼!
「喂!你們現在不能進去!」
就在顧幾剛準備衝進科室內時,兩名安保突然上前,一人一臂,伸手攔住了他。
「讓開!」
顧幾也懶得跟安保解釋,直接亮出證件。
不得不說,這「檢察官」的身份的確好用,兩名安保看到後,態度頓時就軟了下來,一臉難為情道:「檢察官先生,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副院長的命令……」
「金檢察官,請問這名病患犯了什麼罪?」
話說到一半,診室內,突然走出來一名身材矮小,腦袋發圓,有些禿頂的中年男子。
從幾人尊敬的態度來看,這人應該就是那個副院長了。
顧幾瞥了一眼他的胸牌。
首爾山桑醫院副院長:李珉福。
「他沒有犯罪。」
「既然沒有犯罪,那這件事情跟你就沒有關係了,治病救人,是我們醫院自己內部的事情,還請你先離開這裡,不要耽誤我們的正常治療,否則,我就要找你們首爾中央地檢的孫檢事長聊聊了。」
李珉福說起這段話的時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猥瑣而瘮人。
能當上韓國最頂尖醫院的副院長,自然不是等閒之輩。
他顯然沒韓載沅這幫人好嚇唬,甚至三言兩語抬出了顧幾身份的上司,換做一般人,或許早就知難而退了。
「雖然沒有犯罪,但患者曾去過中東地區,我懷疑他很可能感染了MERS病毒,它與SARS高度相似,根據韓國傳染病分類,致命率極高,或集體感染風險極高,屬於甲類傳染病,我現在不清楚他的感染途徑,如果是生物恐怖襲擊,這件事就與我有關了!」
顧幾說話的時候語氣平穩,眼睛直視著李珉福,完全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壓到。
且不說他經歷過各種場面,連印度總理他都見過,還會怕他一個副院長?
再者,檢察官都是獨立辦案,即使是檢事長也無權管轄。
「MERS病毒?這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啊?」
「不知道,不過我聽過SARS,那可是非常厲害的傳染病!」
身後兩名安保和醫生聽到顧幾的談話,下意識小聲議論起來,越想越不對勁,尤其是看到顧幾和他身後那三名穿著白色防護服的疾控中心人員,心裡就更害怕了。
再一看自己家的副院長,竟然也帶著口罩!
眼見輿論正在發生,李珉福馬上瞪起眼睛,「你瞎說什麼?檢察官就可以胡言亂語麼!目前患者連病原學的相關檢查都沒有做,你憑什麼可以下結論?」
「正好,這三位是CDC派來的,他們可以對患者進行採樣化驗!」
沒想到瞌睡來了送枕頭,顧幾直接抓住了李珉福話語中的漏洞,順勢讓CDC的人進入。
「你!你們……」
「李副院長!患者的病情惡化得非常快,已經昏迷了!」
就在李珉福用手指著顧幾,準備攔住他們的時候,科室內突然傳來了韓載沅的呼喊。
顧幾一個跨步撞開李珉福,沖入診室內。
只見,剛才還有力氣跟顧幾撕扯打罵的白髮大叔,此刻已經完全陷入昏迷狀態,而他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粉馬甲妻子,也一個勁兒用手環抱著自己,邊哆嗦,邊開口:「好冷,感覺好冷……」
「媽!媽你不要嚇我!」
兒子已經被眼前的畫面徹底嚇得六神無主,急忙脫掉自己的T恤,光著膀子,披在他母親的身上。
「你不要再靠近她了,這樣你也很容易被感染,讓醫生來!」
顧幾喊了了他一句。
姜成勛急忙走上前,一邊準備觀察病患情況,一邊問向韓載沅:
「搶救車和治療車呢?」
「已經派人去推了,你們是CDC的人?」
「咳嗽,發熱,呼吸困難,已經足夠構成高度懷疑標準。」姜成勛簡單查看過病患表現,接過手下的醫療箱打開,「太宇,馬上取樣!」
「姜研究員,既然已經達到高懷標準,按照甲型烈性傳染病應急管理條例,我的建議是,馬上對呼吸科室進行隔離,並上報CDC總部,增派成員進行支援,關閉急診室,停止一切人員流動,對所有近距離接觸過病患的秘接人員進行病原檢驗。」
「另外,我建議馬上通知機場和航空公司,調查一下患者返程的航班,看看同行人當中,有沒有相近症狀,比如發燒、咳嗽、畏寒的患者,如果有,馬上進行醫學隔離。」
顧幾借著這個機會,講出了目前的最佳處理方案。
這也是他根據公共衛生知識,以及當下環境、資源,所能想到的最優解。
如果政府和CDC真能及時做到。
那麼這次的傳染事件應該很快就會結束。
姜成勛三名CDC人員聽了後,全部微微一怔,用驚訝的目光看向顧幾,也包括韓載沅。
幾人都沒想到,顧幾隻不過是一名檢察官。
竟然對疾控中心應急響應行動如此了解,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是他曾經專門處理過這類的生物恐怖襲擊,或化學泄漏事件,與疾控中心有過合作。
「不行!堅決不行!」
沒等姜成勛回答,在門外的李珉福突然衝進來,手裡還攥著一個手機,看來是剛打完電話,「在還沒有確定病症的情況下,如此大動干戈處理,只會引起恐慌,浪費醫院和政府的資源,萬一事情是假的,你能承擔得起麼,金檢察官!」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咆哮著喊出來。
但顧幾可不會被他嚇住,「一切責任,我可以承擔!MERS病毒不是兒戲,它只需要通過近距離接觸、飛沫,甚至是空氣氣溶膠傳播,如果人傳人的事情發生,那麼這間科室內,所有人都沒辦法倖免!」
「而且,MERS一旦要是從醫院傳出去,那麼整座首爾市,甚至整個韓國,在接下來都會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個責任,你敢付麼!!」
此話一出。
科室內瞬間凝滯。
姜成勛都不敢想像,萬一這真的是MERS,並且擴散出院,那對韓國民眾來說,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嚴重災難。
「阿西……」
沉默片刻,李珉福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可就在這時候,顧幾的手機傳來震動,他掏出來一看,是一位叫孫宰錫檢事長的人,正是他的頂頭上司。
看來是李珉福剛才趁著他帶人進科室時候搞的鬼。
他劃開手機。
電話里傳來嚴肅低沉的嗓音,「烏山基地研究所爆炸的案子你調查完了嗎?」
顧幾原本想隨便應付一句掛掉。
別看他只是借用「金智久」的角色闖關,就算要為他考慮,等解決完這場MERS傳染事件,功勞也足夠他升官發財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太看上司的臉色。
可當他聽到「研究所爆炸」這幾個字的時候。
腦海中瞬間就閃過了之前的記憶和分析。
從目前來看。
爆炸的有:夏國304研究所、東瀛防衛省陸上裝備研究所,喜馬拉雅山脈美印核裝備研究所,現在又來了一個烏山基地研究所。
現在是2015年。
按照八九年前的時間去推算,還真處於同一節點……
顧幾瞳孔微縮。
光他知道的,就已經有五個國家了,該不會全球的研究所都被襲擊了吧?
到底哪個組織有這麼大的能力?
烏山基地是一座美韓國共用的空軍基地,為韓國境內最主要的兩座空軍基地之一,也是半島上唯一一座從策劃到完工,全程由陸軍特殊航空工兵建造的空軍基地,保密等級非常高。
那裡駐紮著美韓最先進的一線空軍部隊。
但顧幾並不知道那裡竟然還有一座研究所。
「金智久?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沒有,還在調查中。」
「呀!金智久,你就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既然案子還沒有進展,還不趕緊給我滾過去查案!」
「嘟嘟嘟……」
顧幾掛掉電話,抬眼一瞅,李珉福正猥瑣地笑著。
下一秒,CDC的姜成勛也接到了電話,不過比起顧幾,他的態度就客氣得多,低頭哈腰,各種敬語用著:「明白!」
通話結束後,姜成勛轉頭問向手下。
「採集完了麼?」
「兩名患者的血液樣本都已經採集完畢!」
「那就走吧!」
什麼!?
顧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於是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為什麼要走?明明已經構成高度懷疑標準,這時候不採取措施,難道放任病毒在院內感染?」
「抱歉,金檢察官,我們也是收到上級的命令,讓我們立刻將樣本送檢,您放心,我們會儘快化驗出結果,如果真的是MERS,一定會第一時間採取應急行動。」
看得出來,雖然姜成勛嘴上這麼回答,但眼神的表情已經流露出,他對上級的做法也很不理解。
可韓國跟東瀛一樣,是一個很重視階級尊卑的國家。
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李珉福隔著口罩,都笑出了聲,「金檢察官,請你也馬上離開這裡,不要耽誤我們治療!」
難道這就是韓國財閥的力量?
強大到,為了利益。
甚至可以隱瞞傳染病,任由病毒擴散,無視平民生命財產安全,最終將整個國家推入地獄之中?
元氣充了一半,明天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