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光鞋很硬,穿著磨腳,就連襪子也有很多摺痕。厚薄不一的摺痕墊在腳心,長時間蹦跳,腳皮很容易被磨破。
蘇郁他們有陳姣姣照顧,早就不穿這些磨腳的鞋襪了。
可是丁沐白沒有。
陳姣姣對他的照顧沒有那麼細緻,也沒有其他人,真的關心他的日常起居。
他看似被很多人覬覦著,卻又同時被所有人視而不見。
女人們只看得見他勾魂的身姿和濃艷風情的容貌,卻看不見他的傷。
他被所有人看作玩物,誰又會在乎一個玩物的死活呢。他們只會在乎這個玩物玩起來,是否帶勁。
所以當唯一不把丁沐白當玩物的陳姣姣出現時,他才會那般迷戀她。
在陳姣姣這裡,他得到了尊重和關心。
他太喜歡陳姣姣帶給他的感覺了,陳姣姣讓他感受到,他也是個有心有肺、有血有肉,會受傷、會喊疼的人。
丁沐白忘情地盯著陳姣姣,看她放下身段,蹲在自己面前,扶起自己的腳。
她在面對丁沐白時,總喜歡冷著臉,可丁沐白卻覺得她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他一隻腳上的鞋襪被陳姣姣脫掉了一半。丁沐白腳心的肉好像被人撕裂了一般,巨疼無比。
「啊——」他痛苦地慘叫,疼得面容扭曲。
「忍一忍,你腳心的皮磨破了好大一塊,如果不及時處理,會潰爛流膿的。」陳姣姣一狠心,把丁沐白染血的襪子猛地脫了下來。
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丁沐白疼得全身發抖,眼含淚光。陳姣姣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看他疼得滿頭大汗,嘴唇都咬出了血印子,更加不忍心了。
她顧不上其他,從小福袋裡拿出一粒止痛丸,塞進丁沐白的嘴裡。
「把這個吃下去,會好受一些。」陳姣姣說。
丁沐白毫不猶豫地把藥吞了下去,看他過分信任陳姣姣的樣子,陳姣姣剛才就算給他吃的是毒藥,他也會吞下去。
等止痛丸見效後,陳姣姣又動手把丁沐白另一隻腳上的鞋襪脫下來。
接著,她給丁沐白的雙腳止血消炎,再裹上紗布:「你這三天都會行動不便,舞樓的事怎麼辦?」
丁沐白:「舞樓還有其他舞姬,可以先頂著。」
「以後不可以這樣了,腳一疼就停下來歇歇,身體要緊。」陳姣姣擔心地對丁沐白說。
丁沐白聽話的點點頭,特別乖地『嗯』了一聲。
離開的時候,他的鞋襪被陳姣姣扔到路邊的柴堆里。
「我的鞋?」丁沐白不懂自己的鞋還好好的,陳姣姣為什麼要把它扔了。
「這鞋不適合跳舞,我那裡有比這更舒服更適合跳舞的鞋,回去後我拿給你。」陳姣姣說。
丁沐白趴在陳姣姣背上,又低低地『嗯』了一聲。
快凌晨的時候,他們才到家。
蘇郁一看丁沐白是被陳姣姣背回來的,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他不敢在陳姣姣面前說三道四,回房後,卻在奕然面前抱怨:「那個丁沐白就是個狐狸精,他可真會勾搭女人。把自己的腳磨得血淋淋的,讓你娘親背他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對自己這麼狠的男人。」
奕然平時只對武學相關的事上心,蘇郁也沒指望她會聽自己說話。
可是這一次,奕然竟對他說道:「爹爹,丁叔叔人挺好的,沒你說的那麼差勁。」
蘇郁眉頭一皺,看著奕然說:「你娘親可是陳祖,丁沐白的名聲早就臭了,怎麼能進陳家的家門?爹爹是你娘親的正夫,當然要為你娘親考慮。你娘親要是娶了帝子,那武都以後可就是你娘親的。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武都。他丁沐白有什麼?」
奕然還是第一次聽蘇郁說這樣的話,蘇郁平時病懨懨的,在旁人眼裡,他是最弱最好欺負的一個。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腹黑?
奕然有些驚訝地看向自己的爹爹,她有時候也會好奇,自己爹爹什麼都不會,還滿身的病,是怎麼把娘親其他幾位夫郎比下去,成為娘親的正夫的?
她以前只當這一切都是自己爹爹運氣好。
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蘇郁並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麼沒用,他也是很有遠見的。心裡謀劃的事,連陳姣姣都想不到。
他那麼積極地讓陳姣姣跟狐影接觸,為的是不斷壯大杜拜城,鞏固陳姣姣的權利。這個世道瞬息萬變,只有抓住一切可以變強的機會,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陳姣姣沒有圖謀天下的野心,不代表蘇郁沒有。他現在有了奕然,更加不想陳姣姣安於現狀。憑陳姣姣的實力,她完全可以跟女帝一爭天下。
只要她願意娶狐影過門,帝子統治的七個州郡,都將是她的。到時候,女帝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爹爹,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奕然雖然小,但是她完全能聽明白蘇郁的意思。
「我就是這麼想的,你娘親的江山以後就是你的江山,我是你爹爹,當然要為你打算。」蘇郁關起門來,把自己心底的話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了奕然。
可他卻從未對陳姣姣說過這些話。
在面對奕然時,他更加坦誠。
在陳姣姣面前,他只會展現出自己軟弱、可憐的一面,讓陳姣姣愛惜他,護著他。
真正有心機的人,往往是那個看上去最無辜最無害的人。
「爹爹,可是丁叔叔……」奕然是天生的強者,這種人都有一個通病,喜歡憐惜弱者。蘇郁不這麼說還好,他越是這麼說,奕然越覺得丁沐白可憐。她現在還小,接觸的人不多,沒有人像丁沐白這樣處處遭人排擠。她不由得對丁沐白生出了憐憫之心。
蘇郁眸光一厲,打斷她的話:「別在替他說話了,他那樣的名聲,真要進了這個家門,只會讓你娘親淪為天下人的笑柄,我是斷斷不會同意他進門的。」
「爹爹……」奕然無奈的喚了蘇郁一聲,卻識趣的沒有再說什麼。
這件事,讓她覺得自己愧對丁沐白,她總覺得丁叔叔不能嫁給娘親,是因為她的緣故。
愧疚和憐憫催使她在往後的歲月里,對丁沐白多了幾分關注。
另一邊,陳姣姣把丁沐白帶回自己家後,將他安排在一樓的客房。又幫他處理了一遍傷口,餵他服下消炎藥。
「今晚我會派兩個人來照顧你,」陳姣姣看他兩隻腳的腳心都磨破了,行動不便,如是說道。
丁沐白卻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不用了,我可以用腳後跟走路,不會碰到傷口的。」
回來的路上,他說的那些話,一直縈繞在陳姣姣的腦海里。陳姣姣心口發悶,張了幾次口,終於在準備離開的時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丁沐白,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你也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你很好,不要把那些辱罵你的話放在心上。沒有你,你的娘家人,你的孩子都活不下去。」
「姣姣,你真的覺得我很好嗎?」丁沐白怔怔的看著陳姣姣問。
「嗯,你很好,躺下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腳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疼了。」陳姣姣扶著他躺下,替他蓋好被子。
丁沐白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陳姣姣身上,溫柔繾綣。
他今晚特別老實,什麼出格的事都沒有做。這讓陳姣姣很意外。
她沒有在丁沐白的房間停留太久,照顧丁沐白睡下後。她就離開了丁沐白的房間一路往蘇郁的房間走去。
路過狐影的房間時,她看到狐影的房間裡還亮著燈,不知道他這麼晚了,還在忙什麼。
她在狐影的房門前,停住了腳步。抬起手想敲狐影的房門,就在手快要碰到門板的時候,又停住了。
若有似無的嘆息一聲,終是什麼都沒做,繼續往前,回到蘇郁的房間。
最近她的心裡總是亂糟糟的,抱著蘇郁也很難平靜下來。
蘇郁很乖,每次都會縮在她的懷裡,像個貓兒一樣,安靜的陪著她。
他什麼都不問,陳姣姣反而主動對他提起了丁沐白的事:「有時候我會覺得丁沐白很可惡,可有時候我又會覺得他很可憐。他說起他以前的事,怪讓人心疼的。」
蘇郁不滿的抬起頭,問她:「家主這是動了納他進門的心思了?」
陳姣姣搖頭:「沒有,我只是可憐他。」
「他現在開了舞樓,有的是女人關心他,為他花錢。你在可憐他什麼?」蘇郁一語點醒夢中人。
陳姣姣想,蘇郁說的也對。比丁沐白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他有那麼迷人的外貌,現在又開了舞樓,每天都會有一筆可觀的收入,吃喝不愁。
陳姣姣又不想娶他,光是可憐他有什麼用?
「家主,你還是好好想想你跟帝子的事吧,等帝子的傷一好,他可就要走了。」蘇郁又把話題引到了狐影身上。
陳姣姣心累的嘆息一聲,說起狐影,她總是嘆息連連:「我跟他之前,早就沒有緣分了。」
蘇郁不死心的勸她:「家主,你糊塗。如果他心裡沒有你,他怎麼會把奕歡交給你帶?」
陳姣姣:「那是因為……他認為奕歡是我的兒子。」
蘇郁:「這更加說明,在他心裡,他早就把你當成家主了。」
陳姣姣這段時間,天天被蘇郁洗腦,都快被他帶偏了。
「睡吧,別說這些了。你還真是大度,這麼想讓別的男人分享我?」
「我只是想報答帝子的恩情,如果沒有他,就沒有奕然。他不但把他的宮心刨給了我,還為了保護我和奕然,差點死了。我不能這麼自私,只想著自己。我想成全你們。」蘇郁每次都是這套說辭,為了報答狐影,他願意把陳姣姣讓出來。
陳姣姣知道他心地善良、知恩圖報,不由的把人摟緊了。
「我知道你想報恩,奕然也是我的孩子,我會想辦法報答他的。只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跟他之間的事,我會處理好的。」陳姣姣把頭埋在蘇郁的脖頸間,聲音悶悶的說。
蘇郁適時的閉嘴,他知道陳姣姣心煩,再說下去只會適得其反。
就在陳姣姣閉上眼快要睡過去的時候,蘇郁主動翻身而上,壓著陳姣姣,纏綿的吻住了她的嘴。
他撬開陳姣姣的牙關,一下比一下吻的更深。唇舌糾纏,仿若有一股電流流竄到陳姣姣的四肢百骸,情慾瞬間復甦。
陳姣姣困意全無,攬著蘇郁的腰,雙眼微眯,危險的凝視著他。
蘇郁不怕死的剝掉她的衣服,剛剝到一半,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被陳姣姣撕成了兩半。
「抱我,」蘇郁纏著陳姣姣的腰,啞聲道。
陳姣姣不再忍耐,一口含住他的喉結,一路往下,把自己的精力通通發泄在了蘇郁身上。
第二天,他們又起晚了。
狐影吃完早飯,一個人把奕歡送去了學堂。
奕然早早起床練劍,在看到丁沐白翹著腳尖,用腳後跟在小院裡散步賞花時。那彆扭的走路姿勢特別好笑,奕然一個沒忍住,噗嗤一口笑出了聲。
丁沐白看到奕然在笑話自己,也不生氣。遠遠的站定問她:「你怎麼比大人起的還早啊?」
奕然振振有詞道:「我要練功,我想比他們更強,當然要比他們起的更早。」
丁沐白跛著腳朝奕然挪了過去,跟看稀罕物件一樣,上下打量著奕然:「你真是了不起,你是丁叔叔見過的,最有上進心的小孩。以前你小小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只知道玩,每天給我惹事。還沒有你一半懂事。」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小小姐可沒你長得快。不愧是姣姣的嫡長女,身體和智力都發育的好快。」
奕然性子穩重,很少露出孩童一般天真爛漫的表情。
但是聽到丁沐白不吝言辭的誇獎後,她竟然高興的蹦了蹦:「謝謝丁叔叔。」
丁沐白話鋒一轉,蹲下身看著奕然說:「不過你要是想超越你娘親,恐怕有點難。」
奕然抬頭挺胸,不甘示弱道:「就算我現在超越不了娘親,以後我也一定會超越她的。我會比她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