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洞房花燭

  徐五坐得很矮,不敢直視陳姣姣的眼睛,舉止卑微。

  他對陳姣姣的心思,被狐影無情地戳破後,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沒了。他在陳姣姣面前更抬不起頭。

  現在這樣的相處機會,在外人看來,是他在伺候陳姣姣。可是對他來說,卻是陳姣姣給他的莫大的恩惠。

  只要家主還願意讓他伺候,只要每天都能跟家主說上幾句話,他就覺得活著還有意義。

  「家主,你吃過晚飯了嗎?」徐五每天晚上都會給陳姣姣做飯,就算她在外面吃過了,他也會費心地給她準備宵夜。

  不過這段時間,陳姣姣本就回來得晚。而且她每天一回來就呆在蘇郁的房裡不出來,徐五就算做了晚飯和宵夜,也沒機會呈給陳姣姣。

  「我在外面吃過了,」以陳姣姣現在的身份,她無論走到哪,都有人搶著為她準備美食。

  徐五點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仍然在給陳姣姣按腳,陳姣姣感受到他的手頓了一下,手指在輕微的顫抖。

  他在害怕嗎?還是在傷心……

  陳姣姣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竟讓他反應如此大。

  她當然不會明白,一個人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到底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

  她或許只是輕輕地皺了一下眉,或者說話的語氣重了一點,就能給徐五帶去山呼海嘯一般的影響。

  徐五花了幾個時辰為她準備晚飯,這幾個時辰他都在幻想,陳姣姣吃到他做的東西,會讚不絕口。家主白天那麼累,要操心那麼多事,人日漸消瘦,要是她肯多吃點東西,把身體養好,徐五也能放心些。

  可是陳姣姣一句『吃過了』,卻讓徐五的期待落了空。也讓他的擔憂變得更深重,家主不能再瘦下去了。

  陳姣姣感覺到徐五情緒很低落,頗為自責,她試探著問道:「你給我做晚飯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晚上不回來吃嗎?」

  徐五:「我做了一點,怕你在外面沒吃飽。」

  陳姣姣:「以後不要再做了,麻煩。」

  「是。」

  氣氛一下降到了冰點,陳姣姣心累得不知道該拿徐五怎麼辦。

  徐五也因為陳姣姣的一再拒絕,而濕了眼眶。

  他好像對家主沒什麼用了,成了家主的負累。

  兩隻腳感覺輕鬆了不少,陳姣姣主動把腳收了回去。徐五識趣地站起身往外走,卑微得連用力呼吸都不敢。

  「做了什麼,端上來吧,我正好餓了。」陳姣姣終是不忍,在徐五走到門口的時候,對他說。

  「是,」徐五輕快地答應著,就因為陳姣姣願意吃他做的飯,前一秒的掙扎痛苦,一瞬間全都消失了。

  他的情緒全系在陳姣姣一個人身上。

  笑是因為她,哭也是因為她。

  可她,卻無法回應他。

  徐五所謂的做了一點,就是差點把整個桌子都鋪滿了。煎的、炒的、炸的、蒸的,全都有,每一樣都是陳姣姣愛吃的。

  他還把蝦剝好了,用竹籤串了起來,魚肉也已經把骨頭剔掉了。

  用竹籤串蝦肉的辦法,陳姣姣只弄過一次,他就學會了。還有其他的現代美食,陳姣姣只要做過一次,他都能學會。

  不是他有多聰明,而是他足夠用心吧。

  這些陳姣姣都懂,因為懂,她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徐五。

  徐五還給陳姣姣煮了燕窩,他把燕窩端上來,站在一旁,輕輕地用嘴給陳姣姣吹涼。

  陳姣姣把每樣食物都吃了一點,實在是吃不下了。

  「我喝不下了。」

  徐五卻堅持道:「喝兩口就好,燕窩最能滋補身體。家主你每日奔波勞累,不進補怎麼行。」

  陳姣姣拗不過他,站起身端過燕窩,一飲而盡,跟喝酒一樣。

  她只是喝了一碗燕窩而已,徐五卻高興地喜上眉梢。陳姣姣心裡很不是滋味,就連回到蘇郁的房間,也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她又想起了狐影講的那個奴僕的事,她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如果換作是她,她一定會回應那個奴僕。

  為什麼要回應呢?

  因為那個奴僕愛得太卑微,太真摯,太熱烈了。

  可是現在也有人這麼愛著她,剛好他也是陳家的家奴。就算陳姣姣沒有把徐五當家奴,可實際上,徐五每日矜矜業業地打理一家人的飲食起居,盡的都是家奴的本分。

  蘇郁進門後,陳姣姣立刻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蘇郁身上。現在日子過得平穩安逸,她跟蘇郁也正處在情濃的時候,她不想蘇郁感受到丁點的冷落。

  她這種刻意營造的深情,把她自己都矇騙了。

  即使她知道,她對狐影的愛和對蘇郁的愛是不同的,她也不想去深究。

  狐影是她不想愛卻愛得無法自拔的人。

  蘇郁是她想愛卻愛得遊刃有餘的人。

  失控的感情,讓她情不由衷,讓她身心俱疲。她現在只想好好享受跟蘇郁在一起的時光。

  她不想傷害蘇郁,因為她被傷害過,她懂那種被喜歡的人在心上扎刀是什麼滋味。

  她為了顧慮蘇郁的感受,給蘇郁一段完美的愛情,其他人的情意她都可以拒絕。

  這樣說起來,蘇郁就是這個家最幸運的人。

  他的好被大家看在眼裡,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呵護他,包括陳姣姣。

  「家主,好不好看?」蘇郁把剛繡好的喜服花樣,拿在手裡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歡。

  陳姣姣:「好看,我還不曾穿過如此精美的衣服。」

  這段時間,蘇郁每天一睜眼就拿起繡花針,一針一線地給他和陳姣姣繡制喜服。

  這些大紅布料上的每一處針腳,都見證了蘇郁的幸福。

  「家主,禮冠我也已經找工匠在做了,你喜歡珠翠多一些還是金飾多一些?」蘇郁滿腦子都是婚禮的事,跟婚禮有關的事,事無巨細的都是他在準備。

  陳姣姣慵懶地把頭靠在他肩上:「你覺得我戴什麼好看?」

  蘇郁害羞地把頭往旁邊偏了一點,兩人已經好了這麼久了,他還跟剛開始一樣,特別容易害羞。

  「家主戴什麼都好看。」

  陳姣姣滿意地笑了笑,從後面抱住他,雙手摟著他的腰。

  她喜歡抱著蘇郁,蘇郁讓人感到踏實。他永遠都不會像狐影那樣不辭而別,轉頭就投進別人的懷抱。

  「婚禮當天要宴請哪些賓客,你可有安排?」陳姣姣打算一切都聽蘇郁的,他想請誰就請誰。

  這個問題卻把蘇郁問住了,他不認識什麼人,到時候來的賓客肯定都是跟陳姣姣熟悉的人。

  唯一讓他掛念的只有他的娘家人。

  只是那些人,他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了。就連他的爹和娘,也早就已經把他忘了。他在陳家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多想他們能來看看自己,可他們在哪呢?

  「賓客的事,還是家主做主吧。」蘇郁每次一有心事,都會選擇逃避現實,不把事情講出來。

  陳姣姣看他情緒突然低落下去,探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問:「想到什麼了?突然就不高興了。」

  她對蘇郁的在意程度,有時連蘇郁都感到詫異。

  她真的在很認真的跟蘇郁相處。

  「我在想要不要邀請我的娘家人來參加我們的婚宴。」蘇郁並不是不願意表露自己的心事,而是他已經習慣了當隱形人,習慣了被人忽略,所以在遇到問題的時候,他也習慣了隱忍不發,將心思爛在肚子裡。

  現在陳姣姣把他的每一個表情都看在眼裡,追著詢問他的心事,這種被重視的感覺,還是被陳姣姣重視的感覺,蘇郁想不改變都難。

  「你想見他們嗎?想見他們就邀請他們。」陳姣姣說。

  蘇郁抿了抿嘴唇,這個問題讓他很難回答。

  陳姣姣替他說道:「你雖然想見他們,卻又恨他們那麼狠心,這麼多年對你不聞不問?」

  蘇郁默不作聲的點頭。

  陳姣姣:「那你更應該邀請他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你現在過的有多好,讓他們後悔拋下你不管。」

  蘇郁睜大眼看著陳姣姣,他現在被家主獨寵著,還掌管著這個家的錢財。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是最好的。他現在過的日子,堪比皇親貴族。

  這時候去認親,蘇家那些人,恐怕會驚掉下巴。

  蘇郁甚至已經預料到,他們在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後,會如何的後悔,還會想盡辦法攀附自己。

  只是……

  「家主,如果他們以後指望我接濟他們,也沒關係嗎?」蘇郁問陳姣姣。

  陳姣姣毫不在意的答道:「我能養得起你,就能養得起你的娘家人。放心吧,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會一直在你身後支持你。」

  她每次跟蘇郁在一起,從不吝嗇於表達她對蘇郁的寵愛。甜言蜜語之所以能讓人迷失,就是因為這些語言甜的讓人好像吃了蜜一樣。

  蘇郁被陳姣姣哄得心花怒放、喜笑顏開。主動轉身跟陳姣姣相擁,把陳姣姣撲倒在床上,跟她纏抱在一起,親吻她的唇瓣。

  情愛的力量,徹底改變了蘇郁。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從以前那個不愛言語、喜歡退讓的蘇郁,變成了喜歡黏著陳姣姣不放,纏著她跟她胡鬧,只想陳姣姣看著他的粘人精蘇郁。

  他還喜歡主動撲倒陳姣姣,在兩人獨處的時候,跟陳姣姣耳鬢廝磨,一刻也不願分開。

  他這樣霸占著陳姣姣,越發的讓何慕不滿。沈逸說的沒有錯,如果他不離開,一定會因為嫉妒和不滿,跟蘇郁他們兄弟鬩牆。

  而今,蘇郁和何慕之間生了嫌隙,他們不但沒有辦法把關係修復如初,隔閡反而越來越大。

  大到何慕不再顧惜兄弟感情,主動開始了爭寵之路。

  他做的第一步,就是改變自己的穿著。以前穿的中規中矩、樸素大方的何慕,最近的衣著開始變得華麗、奢靡。不但整個人的氣質變了,就連談吐也變得優雅起來。

  看起來,倒是比蘇郁更有正夫風範。

  他不再像以前一樣等著陳姣姣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是一有機會就往陳姣姣跟前湊。

  沒有機會就自己創造機會跟陳姣姣獨處。

  比如跟陳姣姣一起去桃花源,跟陳姣姣一起巡邏碼頭。他身體好,在外面奔波一整天也不會累。

  這一點蘇郁卻做不到。

  蘇郁知道何慕的用意,他心裡苦,卻無法阻止。

  不過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何慕已經做的這麼明顯了,家主卻仿佛看不見似的,並沒有回應他的感情。

  這事就算跟蘇郁無關,蘇郁在何慕的眼裡也不會是無辜的。更何況何慕身後,還有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帝,在給他煽風點火。

  陳姣姣安寧的小院,自此陷入了爭風吃醋的風波中。

  距離她跟蘇郁的婚禮日期越近,何慕越不甘心。

  他竟有了不想輸給蘇郁的想法,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蘇郁當成敵人了。

  扈懿在了解到何慕的想法後,她知道時機就快成熟了。只有當一個人感覺到自己被辜負,認為自己是受害者的時候,他才會沒有心理負擔的做出一些偏激的事來。

  扈懿等的就是何慕放下兄弟情意,不折手段的達到自己的目的的這一刻。

  這天,跟平常並沒有兩樣。陳姣姣回到家後,徐五給她呈上一籃子新鮮的水果。水果長得跟草莓一個樣,嬌艷欲滴,只是個頭比草莓小了很多。

  一籃子水果而已,陳姣姣沒有詢問水果的來歷。她嘗了一顆覺得很好吃,又連著吃了十幾顆。

  徐五把水果放下後,也急匆匆折返回廚房,把灶台上的熱湯端上了桌。

  水果是何慕交給徐五的,何慕吩咐徐五把水果洗乾淨了拿給陳姣姣吃。

  而何慕的水果,則是扈懿交給他的。

  扈懿給他水果的時候,把這種水果的來歷和功效都告訴了何慕。

  「這種果子是經過特殊培育長成的,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洞房花燭』。意思就是,吃了這種果子的人,會想重溫洞房花燭的美事。只吃一顆,就能讓人意亂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