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景行別怕,我來了

  第二天清晨,陳姣姣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去夠身邊的人,手摸到的,卻只有一片清冷。

  她猝然從睡夢中驚醒,一時竟分不清,昨晚是自己做的一場夢,還是此時才是一場噩夢。

  於景行人呢?怎麼不見了?

  陳姣姣就像起床後不見了父母的孩子,好似丟了全世界。鞋都沒穿,就往樓上衝去,她要去看看,於景行是不是回他自己的房間了。

  當她惴惴不安地推開於景行的房門,空無一人的房間讓她懸著的一顆心,變得更加焦灼了。

  她又轉身朝樓下衝去,步履焦急,差點絆倒。

  徐五正在灶房給大家做早飯,她一下衝進灶房內,問徐五:「於景行呢?你有沒有看到他?」

  徐五搖頭:「沒有看見。」

  陳姣姣又莽撞地衝進蘇郁的房間,蘇郁嚇得一下縮回了床上:「家主……」

  「於景行呢?他人怎麼不見了?」陳姣姣焦急地問蘇郁。

  蘇郁一臉茫然地搖頭,他今天也沒見過於景行。

  接下來,陳姣姣把家裡所有的房間都翻找了一遍,把家裡的每一個都問了一遍。

  不光是於景行,寧林語也不見了。

  「家主,昨天景行不是跟你呆在一起嗎?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蘇郁提醒陳姣姣道。

  陳姣姣回想起昨天的事,於景行拿著小冊子來找自己,自己任性地跟他胡鬧,他還哭了。

  當時陳姣姣以為他哭是因為自己勉強他,現在想來,他哭也許是另有隱情。

  陳姣姣轉身衝上樓,找到那本小冊子,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頁面上的字跡已經干透,不過除了墨黑的字跡,還有點點淚痕。

  陳姣姣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妙,這邊寫邊哭,不是訣別就是遺言……

  她現在竟不在乎於景行是否會離開自己,只要他不想尋死,其他的都好說。

  陳姣姣提心弔膽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頁面上的字。

  「自此一別,不道歸來。吾負清秋,愧不敢言。」

  念完後,她懸著的心才放鬆下來,還好不是想不開,只是不辭而別。

  沈逸已經去醫館了,蘇郁和何慕兩人都學識有限,待陳姣姣把於景行留下的離別詩念出來後,他們才知道於景行走了。

  「家主,他能去哪裡?」蘇郁也跟著緊張起來。

  陳姣姣沉吟片刻道:「應該是被寧林語帶走了,現在天下大亂,寧林語深受帝子輕言部師者的教化,肯定已經投靠帝子麾下。只是,不知道他們此去,有沒有人護送……」

  陳姣姣的擔心寫在臉上,於景行沒有出過遠門,不知道外面有多兇險。

  陳姣姣這段時間為了保護他,把自己手下七千多人,調去了五千多人守著城門。

  來往的貨商進城出城只能有一人隨行,路上全部由陳姣姣的人護送。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陳姣姣為了於景行,把整個洛水縣都封了。

  他現在身份敏感,那些因為戰爭失利的女人,巴不得能拿他泄憤,他如果被女帝的部下盯上,恐怕會凶多吉少。

  陳姣姣的猜想十分正確,因為戰事接連失利,女帝的部下們,急需要一個泄憤的出口,也為了震懾平民百姓,他們更加不打算放過於景行。

  陳姣姣這邊剛放下小冊子,陳潔就慌張地闖進了他們家的院門。

  「姣姣!出事了!」陳潔站在院子裡喊。

  陳姣姣把頭伸到窗外,問:「出什麼事了?」

  「我們安插在周邊各縣的線人來報,說女帝手下的大將花意,帶著一千精兵,突襲洛水縣圍剿「行知」。」陳潔只知道花意帶兵圍剿於景行,卻不知道於景行已經被人帶出了洛水縣。

  「遭了!」陳姣姣再也不敢多耽擱一秒,她無法預知於景行此時是否已經遇到危險。無論如何,她都要出城去找他,一路護送他去武都。

  洛水縣現在已經被陳姣姣掌控在了自己手裡。縣主葉美珠去雲水城反饋了幾次洛水縣的情況,皆被郡守劉馨搪塞回來了。

  現在大戰爆發,雲水城的地方軍被女帝調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兩萬精兵,只夠保護雲水城的安危。劉馨怎麼可能為了轄內的一個偏遠小縣城調動自己手裡的精兵。

  博弈者,從來都是棄卒保帥,怎會棄帥保卒?

  葉美珠依仗的官威,不過是上頭的護持。現在上頭自顧不暇,不管她了,她便成了一個空有虛名的縣主。整天躲在府衙睡大覺,任陳姣姣折騰去。

  陳姣姣提前警告過她:「葉美珠,你若是老老實實地呆著不搞事,這洛水縣永遠都有你的一席之地。如果你敢跟我作對,我就把你扔出城外。」

  現在外面兵荒馬亂,葉美珠又是一個安於享樂的人,她果斷選擇了老老實實地龜縮在縣衙,當個徒有虛名的縣主。

  陳姣姣把整個洛水縣都管理得井井有條,這個縣城雖小,但是背靠大荒山,還有洛水河貫穿其中,轄區內的山水荒原加起來可並不小。

  正適合當個割據一方的土皇帝,誰都把她無可奈何。

  如果沒有於景行的事,陳姣姣斷然不會這麼貿然地離開洛水縣。

  這次她走得十分匆忙,很多事情都來不及交代。

  籌謀數月,一夕之間,所有的事情都開始偏離軌跡。

  陳姣姣騎馬一路疾馳,於景行現在的名聲已經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一路上陳姣姣都能聽見路過的行人在討論他們。

  他們的說法一致,說在雲水城城郊一處分叉路口,埋伏了上千精兵,伏擊了行知一行人。

  陳姣姣趕到伏擊點時,那裡還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

  現場一片狼藉,馬蹄印和人的腳印錯雜紛亂,血跡更是像潑墨一般,灑得到處都是。

  陳姣姣看到地上的血跡,就心裡發緊,雙手止不住地抖了起來。她太害怕地上的血跡是於景行留下的。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陳姣姣使勁攥緊韁繩,把所有的擔憂都強行壓了下去。

  帝子出動的風影部三大高手雖然厲害,但是他們顯然沒有料到,女帝會讓手下大將花意率領一千精兵,伏擊於景行這個民夫。

  「請問,你們知道行知被抓到哪裡去了嗎?」陳姣姣剛把這個問題問出口,一直守在這裡看熱鬧不願離去的村民就喧嚷了起來。

  「被抓到雲水城裡面去了!」

  「聽說花意將軍,要當眾把這個妖言惑眾的男子燒死!」

  「好多人都進去看熱鬧了,可惜我們是趕不及進城看熱鬧了。」

  這些人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

  陳姣姣沒有等他們說完,心急如焚地俯身一揚馬鞭,飛奔著朝雲水城跑去。

  她從未騎過這麼快的馬,連自己的安危都已經顧不上了。

  花意是女帝麾下的大將,武功已經到宗師級別,而且還帶著一千精兵。她一個人衝進城裡去救人,到底有多少勝算,陳姣姣根本沒有細想過,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他們傷害於景行。

  於景行要是少了一根頭髮,她都會讓他們好看!

  陳姣姣快馬加鞭趕到雲水城的時候,通往郡守府的大道上,已經燃起了煙火。

  火光中,比兩層樓還高的木架子上,最上端綁著的人正是於景行。在他的腳下,還綁著帝子風影部的三大首領『風晚、風幕和風曉。』

  花意這會正高坐在觀景台上,殺伐之氣肆虐,宛如從地府爬出來的惡鬼。她身邊羅列著鐵甲森森的精兵,精兵人數眾多,把於景行他們圍在了正中間。

  她們看起來似乎並不打算三兩下就把於景行他們燒死,因為木架子下面的柴火,圍了好幾圈,他們一圈一圈的燒,把圍著架子的柴火燒完了,才會燒綁著於景行的木架子。

  火燃燒起來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他們這麼做,無疑是想釣魚上鉤,把膽敢前來解救於景行和風影部首領的人一網打盡。

  陳姣姣來的時候,他們正好燒最後一圈柴火,火光和濃煙映在於景行他們身上,看起來就像火燒在他們身上一樣,特別嚇人。

  陳姣姣以為自己來晚了,嚇得雙腿一軟,差點當場暈倒。

  幸好她及時發現於景行還安然無事,整個人又立馬活了過來。

  她沒有猶豫,也沒有停頓,一下馬就直接往火海里沖。跑動的時候,她渾身的血液也跟著沸騰起來,內力在周身遊走,腿腳充滿了力量,她感覺自己此時的力量,足以撼動山河。

  「攔住她,」花意沒有把陳姣姣放在眼裡,一個莽撞的女人而已,就跟一隻不自量力的螞蟻一樣,碾死她只是動動手指的事。

  那些精兵也沒有把陳姣姣這個身著布衣,連武器都沒有的民婦放在眼裡。

  他們只出動了四個人,舉著兵器,朝陳姣姣圍攏過來。

  陳姣姣身上連一把小刀都沒有,卻無畏的沒有正眼看那幾個正面朝她走過來的士兵。

  她跑動的時候,俯身抓起地上的石子,一甩手,把石子朝那些精兵扔了過去。

  一把普通的石子,被她扔出去後,殺傷力卻如子彈一般恐怖。

  那四個士兵在旁觀者看來,不過是被碎石子打中了而已。

  但是,下一秒,他們竟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沒動一下……

  「死了?」離得最近的士兵,恐怖的看著同伴們的屍體,嚇得驚駭的大叫起來:「死了!他們死了!」

  這一聲嘶喊,恍若平地一聲驚雷。花意猝然站起身,雙眼銳利的看嚮往火光中奔跑的陳姣姣。

  「殺了她!」前後只用了片刻而已,花意的命令就發生了變化。剛才還不把陳姣姣放在眼裡,現在卻緊握劍柄,如臨大敵的盯著在大道上飛奔的孤影。

  竟然敢一個人來救人,不是傻就是……勇猛無敵。

  花意的命令一下,侍立在四周的精兵全都手執利刃朝陳姣姣沖了過去。

  陳姣姣的眼裡卻還是只有火光中的於景行,她不忍心看於景行難受。

  她要把這些火堆全都扯了!

  陳姣姣在衝進火海之前,從地上抱起了一根臉盆那麼粗的樹棒。

  樹棒足足有七米多長,而且足夠結實,看樣子是他們搭木架的時候,沒有用完的木材。

  這樣的木材,普通人足足需要五六個人才能抗的起來,陳姣姣一個人,竟然輕輕鬆鬆的就把樹棒捧了起來。

  更讓人不敢置信的是,下一秒,她竟然把那麼粗的樹棒隨意舞動了起來。

  那些剛跑近她身後,離她幾步遠的士兵,被她一樹棒就甩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其他的士兵看到這一幕,膽都嚇破了,腳步也跟著變得遲疑起來。

  「放箭!點火!燒死他們!」花意預感到不妙,一揮手,命令手下的士兵點燃火堆中間的木架。

  頃刻間,無數隻燃燒的利箭朝火堆中間落下,本就乾燥的木架很快被引燃了。

  不光如此,普通的箭矢也鋪天蓋地的朝陳姣姣他們射了過來。

  情況如此緊急,陳姣姣卻絲毫不慌。她先用手裡的樹棒,挑起一堆著火的木材,朝那些放箭的士兵扔了過去。

  因為木材被他們捆綁過,陳姣姣這一挑,就是一堆大火被連根拔起,一扔,就相當於把火海扔向了那些人。

  她一人可抵千軍萬馬,那些燃燒中的木材,被她不斷的扔向四周的精兵。火花從那些人頭上飛過,再砸到他們腳邊,一個個被燒的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木架下的火燒的特別旺,火舌直往上竄。救火已經來不及了,陳姣姣乾脆一樹棒打歪木架,讓木架朝一邊傾倒。

  就在木架哐啷一聲巨響,轟然倒地的瞬間,陳姣姣身影一閃,一隻手扶住了木架的頂端。

  風晚的手腳被綁在木架上,眼睜睜的看著地面遽然放大,最後一刻,他緊緊的閉上眼,原以為自己會被活活砸死。可等了許久,疼痛也沒有找上他。

  他大著膽子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離自己僅僅只有幾寸距離的地面。

  接著他把視線向上移,竟看到一個身材婀娜多姿的女人,慢慢把折損過半的木架放在地上。然後,她竟然用兩隻手生生扯斷了捆著於景行的繩索!

  風晚被壓在木架下面,他歪著頭,親眼看到那個女人把於景行抱了起來,還聽到她對於景行說:「景行別怕,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