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菲·瓦倫坦

  海拉爾綜合學院,一號教學樓。

  金色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在地面上形成長條狀斑紋。教室里的光線非常充足。

  蘇墨甚至能夠看到,細小灰塵在光柱中沉沉浮浮。

  這一節課是機械課,老師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老頭。

  他喜歡用豐富的肢體語言來表達情感,大家都叫他手風琴大師。

  「世界上第一台蒸汽機是由雅頓聯邦數學家、物理學家蒙哥馬利港的勞爾·里瓦斯於聯邦歷103年發明的四環球,這是蒸汽機的雛形。」

  「今天就由我來帶領大家,深入了解一下蒸汽機的發展歷史……」

  老頭開始了個人獨奏。

  情緒激動時唾沫橫飛,雙手舞得像飛輪一樣,仿佛是一場盛大交響樂的指揮家。

  蘇墨透過窗戶遠眺,他的視力極佳,即使沒有使用鷹眼迴路也能望到非常遠的地方。

  遠處,沿街商鋪掛著紅紅綠綠的彩旗,旗子上還吊著一些黃銅鈴鐺。風一吹,叮叮作響。

  距離狂歡節還有十天,但海拉爾城的居民們已經開始準備了。

  狂歡節是陶森特共和國全年第二重要的節日,所有人會在這一天宣洩自己的熱情與喜悅。

  這是最快樂的節日。

  黑衣節是陶森特共和國第一重要的節日,旨在紀念推翻舊帝國暴政時犧牲的反抗軍戰士們。他們作戰時的軍服便是全黑色的。

  這是最悲傷的節日。

  天馬橫著羽翼承載著太陽,自東邊升起,至西邊落下。

  在樹生教派的神話中,天馬代表著時間,它有一對無形的翅膀。

  在極東之淵洛達克,天馬震動一次翅膀,便背負著太陽跨越無數距離,抵達極西之山聖奧加。

  它是時間與速度之神。

  太陽的溫度逐漸降低,時間來到了下午。

  天空粉紫漸變,稀薄的白色雲環被氣流吹散。一道昏黃泛紅的陽光透過樹葉,撒在蘇墨身上。

  他坐在草坪邊緣的香樟樹下,這裡有一根白石長椅。

  「鐺鐺鐺……」

  遠處傳來古樸的鐘聲,透著一股悠遠的韻味。

  蘇墨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吐出。白色煙霧升騰,遮擋住了眼前的視線。

  他在等海瑟煙公主。

  誰說公主和美人是不拉屎的?反正他是不信的。都是普通人,該拉還是得拉,而且必定會很臭。

  人是雜食性動物,這註定了你的屎是有臭味的,除非改變物種。

  一陣柔柔的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遠處走來一個女老師。

  蘇墨瞥了一眼,發現果然是個很難得的大美女。

  翦水雙瞳大而明亮,眼角狹長嫵媚。臉頰白皙,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粉色。嘴唇微翹,宛如果凍。

  她的身材很好,尤其是渾圓的長腿,比例有些誇張。這位女教師詮釋了什麼叫做脖子以下全是腿。

  女教師夾著文案,裊裊婷婷地沿著鵝卵石路面走來。

  蘇墨對於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海拉爾綜合學院的男教師基本上都是中年及以上的老教授。而女教師則一半是青春靚麗的女性。

  這些女老師們總是穿著細細的高跟鞋子和顯身材的制服,露著白皙修長的小腿和精緻的腳踝,優雅的從校區內走過,爭奇鬥豔。

  男同學們比較著女教師的身材和容貌,議論她們誰更風騷。

  而有錢有勢的學生,則會在周末發出邀請。或是一場高檔舞會,或是一次燭光晚餐,然後在夜晚享用這些誘惑勾人的尤物。

  蘇墨沒有多加理會,轉回頭繼續吞雲吐霧。

  你還別說,藍盾送給他的煙夠高檔,夠有勁。不像那些軟綿綿的女人煙,抽一口就反胃。

  即將擦肩而過時,女教師無意間掃了一眼蘇墨的側臉。

  霎時間,她愣住了。

  太像了!這張臉太像了!

  從側面角度看,這個男人和她已過世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不僅僅是容貌,還有氣質。菲·瓦倫坦的父親是退役軍人,身上有著堅硬的稜角和鐵血的味道。

  菲的記憶里父親最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抽菸,這個標誌幾乎成了她回憶父親的印記。

  她停下了腳步,凝視著白石長椅上的魁梧背影。

  就在菲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時。

  蘇墨感應到身後有人,突然轉過頭看向她,然後緩緩問道。

  「有什麼事嗎?」

  菲恍惚了一下,眼前男人的面孔和記憶中的父親重疊在一起。

  她微微張著嘴巴,腦子亂成一團,稀里糊塗的說了一句。

  「先生,校園內禁止抽菸……」

  說完這句話之後菲立馬就後悔了,她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蘇墨看著眼前的女人。

  耳垂掛著菱形紅水晶吊墜,酒紅色的頭髮高高盤起。一股若有若無的暗香浮現在鼻尖。

  「明白了。」他摁滅菸頭,將剩下半截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眼前滿是成熟風韻的女人還是沒走,一直扭扭捏捏的站在原地,仿佛要糾結的說些什麼。

  「在校園內抽菸,非常抱歉。我在等我的朋友,一時無聊,所以……」

  蘇墨攤了攤手,誠實的認下了錯誤。他並不是個推卸責任的人,違反了規則便是違反了規則。

  「啊,不是。我……」

  菲剛想要解釋,這條林蔭小道上走過來兩個學生。

  正是海瑟煙和喬娜,明明是海瑟煙上廁所,喬娜卻一直陪著。

  有時候蘇墨真的搞不懂這類人,不論大號、小號,為什麼一定要結伴而行呢?一起吸毒氣嗎?

  「唐,我好了,走吧。」

  海瑟煙招呼了一句,她看到旁邊的菲,很禮貌的說了聲老師好。

  蘇墨點點頭站起身,雙手拍了拍風衣上的菸灰,跟在最後面。

  他們是情侶嗎?明明我和那個叫唐的男人不認識,為什麼卻有一種被人奪走父親的感覺呢?

  菲的內心波濤洶湧。

  她剛就職於海拉爾綜合學院半個月,對於學校里頗有名頭的明星學生不是很了解。

  沉默中。

  帶著櫻桃香味的微風吹過,酒紅色的鬢髮揚起,拂過細眉。

  菲深深望著蘇墨的背影,眼瞳中浮影掠過。

  「菲,答應你的小木馬,用木材廠的廢料做的,你爸手藝好吧?」

  「哇,謝謝爸爸,爸爸真好!」

  …………

  「菲,不要哭也不要害怕,媽媽並沒有離開。快看天上的星星,媽媽在向你眨眼呢。」

  「真的嗎?爸爸不許騙我。」

  「當然是真的了,千真萬確。」

  「那以後爸爸每天晚上都要給我講故事,陪我一起看星星。」

  「好。」

  …………

  「菲……爸爸要走了,不要哭也不要害怕,想我們的時候就看看天上的星星,最明亮的那兩顆……」

  「那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會了,千真萬確。」

  「拉鉤?」

  「拉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