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室里。

  警察每問一個問題，賴榮暉都能講上十幾二十分鐘，

  為的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交代多點事情出來，讓警察感受到他認錯悔改的態度。

  同時，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雖說李文已經說了，其他病友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經交代清楚，

  他們警方也基本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對於賴榮暉來說，他並不知道警察到底知道什麼、知道多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講出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講述的過程中，

  賴榮暉但凡想到點什麼，都會立刻給警察補充進去。

  在賴榮暉看來，興許自己補充的這些細節，其他病友並沒有提到，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能算得上是自己的立功表現了！

  否則的話，自己講了一大堆，結果警察已經全都知道了，

  那自己豈不是白講了嗎？

  這樣立功機會就算不到自己頭上了呀！

  賴榮暉的配合，讓整起案件的調查有了很大的進展。

  其實，他提供的大部分信息，都是其他病友沒辦法提供的。

  尤其是在他跟王可倫接觸這塊，

  兩人之間到底說了什麼、說了多少，

  還有王可倫的一些計劃安排，很多賴榮暉都沒有跟病友們說，他們也自然無從得知。

  而這些信息，對於警察而言，則是相當寶貴的。

  有了這些信息，警察不僅可以更完整地了解整件事情，

  還能通過跟王可倫那邊的口供進行交叉驗證，

  知道哪些是真話，哪些又是假話；

  誰有隱瞞，誰又不配合調查，

  所有這一切，警察都可以查得清清楚楚。

  正常詢問大概經歷了一個多小時，賴榮暉講得口乾舌燥。

  到了尾聲，賴榮暉無奈地說道：

  「警察同志，我這邊知道的可全都跟你們說了，實在沒有其他事情了！」

  「警察同志，我交代的這些事情，您看能算得上是立功表現嗎？」

  「我說的這些，應該算是有價值的線索吧？其他病友都未必知道的！」

  賴榮暉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兩位警察，

  希望從他們嘴裡得到肯定的答覆。

  「沒錯，你的確說得很詳細，但能不能算得上立功，我們現在沒辦法答覆你。」

  「你知道，我們倆跟你一樣，一直在這間詢問室里。」

  「其他病友到底交代了什麼，我們也不知道，所以沒辦法判斷跟你說的有沒有重合。」

  「另外，你說的很多事情，我們都要去調查核實後才知道是真是假，」

  「只有你說的都是真的，而且對我們的調查確實起到了幫助，這樣才能給你算立功表現。」

  「明白嗎？」

  詢問的警察如實地告訴賴榮暉，免得他有什麼誤會。

  聽完警察的解釋，賴榮暉點點頭，眼神中，露出一絲失落的情緒。

  他低著頭，喝了口水，自言自語道：

  「也是，你倆一直跟我在這耗著，確實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不過！警察同志，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向您保證，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絕對沒有騙你們！」

  「你們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調查核實，我可以對我說過的每句話都負責！」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賴榮暉自然是不敢再撒謊的，

  這一點，警察們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他說的，是他知道的事情，

  可如果在他這個層面，他就已經被人騙了呢？或者隱瞞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呢？

  那他提供的信息，自然也就不是真實全面的。

  因此，警方這邊，還是有必要對他交代的事情去一一核實。

  就在這時，詢問室的門再次被打開，李文走了進來。

  看到李文，賴榮暉情緒立刻激動了起來：

  「李警官！李警官！」

  「我剛才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跟兩位警察同志說了，您幫忙看看，我這算是立功表現嗎？」

  跟兩位詢問警察不同，李文並沒有參與到實際詢問當中，

  而是作為領導，統籌安排所有詢問工作。

  因此，對於病友們的詢問情況，以及他們交代了什麼事情，

  這一點，李文肯定是最清楚的。

  正是因為這樣，賴榮暉才著急著問李文，

  只有他說了算立功，那才是真正的立功表現！

  李文沒有說話，而是拿起詢問筆錄認真看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賴榮暉的確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詢問筆錄上寫的很多事情，其他病友壓根就沒提到。

  不是他們故意隱瞞不說，而是他們壓根就不知道！

  李文看著這麼詳細的詢問筆錄，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不錯不錯，真沒想到這個賴榮暉竟然知道這麼多事情，看來剛才詐他是對的！」

  「有了這份口供，哪怕王可倫那邊不配合，我們也可以把他給定罪！」

  李文對賴榮暉的表現非常滿意，他相信，

  在賴榮暉的幫助下，他們很快就能把事情給調查清楚。

  不過，李文並沒有把自己的喜悅表現出來。

  因為他知道，賴榮暉此時正死死地盯著自己，希望從自己的微表情里知道他立功這事到底有沒有著落。

  李文自然不會遂了他的願。

  忽然間，李文發現了一個問題。

  在這份詢問筆錄里，賴榮暉交代的都是他知道或直接參與的事情，

  但有沒可能有些事情是賴榮暉不知道的呢？

  要知道，整件事的主謀，都是王可倫。

  王可倫跟賴榮暉這邊接觸的，都是跟病友相關的事情。

  可李文經過調查，想要真正把張辰給送上法庭，光靠這群病友是不夠的。

  背後，興許還有更多的人參與了進來。

  而這些人具體有誰，李文現在暫時還不清楚。

  其實，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從王可倫這邊下手，才能挖出事情的全貌。

  可王可倫那邊，跟剛才賴榮暉一樣，進到詢問室後一句話都不肯說。

  但人家畢竟是王家大少爺，有抵抗的資本，

  很明顯，王可倫是在等待他們家的律師團隊過來撈他。

  既然王可倫那邊暫時沒有進展，倒不如試試從賴榮暉這邊找突破口。

  想到這，李文又心生一計，把手上的詢問筆錄「啪」地往桌上一甩，一臉不屑地說道：

  「賴榮暉，說了這麼多，你就告訴我們這些？」

  「我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說的這些事情，我們基本都知道！」

  「也就是說，這對我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既然沒有價值，那就談不上立功表現！」

  李文的話，讓賴榮暉大吃一驚！

  什麼？

  其他病友都說過了？

  這怎麼可能！

  之前很多事情，他並沒有跟病友們透露半個字，

  那這些病友們是怎麼知道的？

  「警......警察同志，沒道理呀，很多事情我都沒告訴病友們，那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警察同志，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

  賴榮暉有點不死心，企圖再次試探李文。

  然而，李文表情嚴肅，並沒有絲毫慌亂的樣子。

  這使得賴榮暉頓感不妙。

  他這反應，不像是在詐自己呀！

  李文冷哼一聲：

  「你真以為你沒告訴他們，他們就不知道了嗎？」

  「紙是包不住火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們又不是傻子，這麼長的時間，很多事情哪怕你不說，他們也能猜出個大概！」

  「怎麼？要不要我把他們的詢問筆錄拿給你看一下？」

  「嗯？！」

  李文非常強勢，嘴上雖然說著可以把其他病友的詢問筆錄拿給他看，

  可從他說話的語氣中，賴榮暉知道，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這都是警察的內部文件，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給外人看？

  能把其他病友詢問的情況大致跟自己說一下，就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此時，賴榮暉再次陷入到慌亂之中。

  自己說了大半天，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

  如果這都不算立功，那還有什麼才算呀！

  這可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千萬不能錯過！

  可他實在不知道還要怎麼做，才能算得上立功。

  自己已經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呀！

  無奈之下，賴榮暉祈求道：

  「警察同志，我真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呀！實在是沒啥東西可說的了！」

  「警察同志，求求您就高抬貴手，看在我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算我一次立功表現吧！」

  「求您了！」

  賴榮暉實在沒轍了，這是把自己逼到絕路上了呀！

  看到賴榮暉的情緒再次開始崩潰，李文知道，是時候了！

  「這樣吧，別說我們警察不通人情，我給你指條明路。」

  「至於這條路走不走得通，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好了！」

  李文淡淡地說道。

  聽到這話，賴榮暉瞬間兩眼發光，連忙說道：

  「我走！我走！我一定走！」

  「警察同志，有什麼事情您儘管吩咐，只要能算我立功，什麼事我都願意做！」

  「警察同志，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所以一定會好好配合的，這點請您放心！」

  李文滿意地點點頭，心想：「這個賴榮暉，可真好拿捏！」

  李文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剛才也說了，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了我們，這點我們自然是相信你的。」

  「不過，光是你說的這些還不夠！」

  「我給你點提示，有沒有一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或是沒有直接參與的？」

  「以你跟王可倫接觸了這麼久，他的事情，你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一點。」

  「興許他沒有直接告訴你，但你應該能猜到大概是怎麼回事，這跟其他病友們知道你說的事情是一個道理。」

  「所以，你可以從這方面再好好想想，王可倫身上，還有沒有什麼其他可疑的地方？」

  「即使你沒有證據，或者沒有直接參與也不要緊，全都說出來。」

  「我想，算上這些事情，應該能勉強考慮一下要不要給你算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