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止步於此

  「這雨下的真不是時候。」張哲擰了擰被雨水打濕的衣服,唉聲抱怨。

  莊斌張哲和吳盡夏三個人站在樓下,趕路匆忙,也沒來得及打把傘,就任冰冷的雨水拍打。

  吳盡夏眼看張哲在打退堂鼓,始終猶豫著,或許是不知如何面對:「你不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你來了嗎?」

  莊斌攥著手中淋濕的手機呆愣著,心裡在犯嘀咕,回答:「讓我想想……」

  張哲在一旁苦苦勸說,吳盡夏也盡力勸說,讓莊斌能勇敢甚至魯莽一點,可莊斌心裡總有一道邁不過的坎,讓他始終邁不出那一步。

  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女孩兒說笑聲,莊斌聽到這陣笑聲時,不免心中猛地一顫,甚至絞痛,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知道那是他女朋友的聲音,已經深深雕刻在莊斌的腦海。

  吳盡夏和張哲仍在說著勸說鼓勵莊斌的話,可是對於莊斌而言,這個世界正在變得安靜,慢慢只剩下了那個女孩子的說笑聲。

  莊斌強忍著心中的悸痛,沒有回頭。

  那女孩兒和另一個女孩共同打著一把傘,說笑著,正要往宿舍樓的方向走著。

  莊斌多希望自己能被她認出來,可是女孩並沒有,只是擦肩而過,形同陌生人。

  吳盡夏發現莊斌目光空洞,焦急的說:「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莊斌當然聽再也不進去任何話語,除了那女孩的聲音。

  他左手的中指微微顫動了一次,這次他也不再猶豫,完全出於身體的本能反應,想叫出她的名字——肖雨。

  「肖雨!」

  可是沒有人能聽見,簡單的兩個字如鯁在喉,明明那麼想喊出來叫住那個女孩,可是莊斌卻說不出來話。

  可是肖雨馬上就要進入學生公寓樓里,莊斌明白,不能再愣在原地,不然就成了慫包!於是莊斌就這樣淋著雨大步向前,在吳盡夏和張哲的目瞪口呆下,用左手直接拉住了肖雨的右手。

  肖雨和另一個女孩隨即回頭看向了莊斌,驚訝的神情,瞬間也愣在了原地,無所適從。

  莊斌與肖雨對視著,兩個人都不知說什麼,沉默著。

  肖雨旁邊打傘的女孩看著兩個人,也不明所以,她挽著肖雨,搖了搖她的胳膊,想詢問她是怎麼回事。

  肖雨回過神,示意她旁邊的女生先回學生公寓,那女生不明所以的點點頭,把傘留給了兩人,隨即回到了學生公寓。

  肖雨不知如何面對莊斌,慌亂地掙脫了莊斌的手,然後眼神慌張躲避,不再與之對視。

  此時莊斌已經站在雨里淋了個落湯雞,狼狽不堪。他終於開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呼喚眼前這個女孩的名字:「肖雨……我……」

  莊斌還想說什麼,卻又不爭氣地不知該說什麼。

  肖雨打斷了莊斌的思考,用一種溫柔的聲線,責備他:「你怎麼來了?你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我……」莊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肖雨又用生氣的語氣,不斷責備:「你就不會給我打電話?你就這麼像個傻子似的站雨里淋成這樣?」

  雖說是責備,可肖雨的字字句句都是關心,這種責備,就像母親責備自己的孩子,說著責備的話,卻是真心的關心,是擔憂,是心疼。

  看著眼前狼狽在雨里的莊斌,肖雨眉宇間透露著一股悲傷和心疼,她把傘的一邊留給了已然濕透的莊斌。

  莊斌攥緊了手,心跳一百八十邁加速,心中挽留的話還是不加修飾地大聲地喊出了口:「因為我不想失去你!」

  肖雨心頭一顫,目瞪口呆,杵在原地,看著眼前的莊斌。

  學生公寓的女學生聽到樓下有熱鬧可以看,紛紛都打開了陽台上的窗子,探出了許多小腦袋,也不管雨水會不會因為風的緣故吹進陽台打在晾衣杆的衣服上,亦或者打在臉上。有些路過的學生也會投來好奇的眼光。

  莊斌此番舉動讓吳盡夏和張哲都出乎意料,大吃一驚。張哲蹲在一棵小樹下邊躲雨,雖然並不能起到避雨地作用,甚至增加了被雷擊的風險,而吳盡夏站在張哲一旁,兩人目瞪口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術。

  肖雨再次躲避著莊斌的眼神,沒有意料到莊斌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肖雨猶豫著,有自己的心中所想,莊斌想再次去牽肖雨的手,可是肖雨把傘硬塞給進了莊斌手中,轉頭回到了學生公寓。

  莊斌又不知所措,思緒沒有反應過來。

  張哲急忙問旁邊的吳盡夏:「什麼情況!這就結束了?失敗了?」

  吳盡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吳盡夏雙手擋在頭上,做出避雨的姿勢,彎著腰跑到莊斌的旁邊,問:「怎麼回事兒?她怎麼跑了?」

  莊斌失落地說:「或許是失敗了,或許她不想繼續這段感情了吧……」

  吳盡夏立刻反駁,試圖繼續激勵他:「可能是方法不對,她可能覺得在那麼多人的注視下不自在。你看她還把傘留給你不是嗎?」

  「可是她已經走了,甚至沒有回頭……我們還是回去吧,或許我們本就不該來……」

  吳盡夏質問莊斌:「你愛她嗎?」

  莊斌肯定:「怎麼可能會不愛呢?」

  吳盡夏一臉嚴肅地呵斥:「你愛她你就別輕易說放棄!如果你還算個男人,你就把傘給張哲!」

  莊斌沒聽懂,看著蹲在一棵小樹下的張哲,張哲也不明所以,尷尬地笑笑。

  「都這個時候了,這個玩笑不好笑……」

  吳盡夏卻又呵斥:「誰在和你開玩笑,你如果還是個男人,你就在雨里站著,一直站著,站到她心軟,站到她下樓來見你,站到雨停!」

  莊斌在心裡還在猶豫,他不是怕淋雨,是不敢面對在和肖雨的愛情中徹底的潰敗。

  吳盡夏雖然對莊斌的秉性瞭然於胸,但也是第一次見莊斌這樣不爭氣,這樣弱懦。於是他直接奪過莊斌手裡的雨傘,又把傘給了張哲,讓他繼續站在雨里淋雨。

  就這樣,莊斌站在女生公寓樓下,等待肖雨的回應,淋著雨。

  張哲接過雨傘,二話也沒說就把傘合上了,繼續在那棵小樹下避雨。

  吳盡夏好奇地問張哲:「給你傘你怎麼不打?」

  張哲嘆了聲氣,看著眼前的為他遮風擋雨的小樹,說:「因為這把雨傘是莊斌女朋友塞給莊斌的,這棵樹才屬於我。如果是李書涵遞給我的雨傘,我一定會打。哥現在淋得不是雨,是淡淡的憂傷。」

  吳盡夏像看傻子似的看著張哲,奪過他手裡的雨傘自己打開,故意不給張哲擋雨:「你不打我打。」

  張哲又嘆了口氣:「還是給擋著我一點吧!」

  就這樣,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冷,公寓樓外再也沒有過往的學生。吳盡夏站在傘下,張哲蹲在傘下,看著站在雨里的莊斌。

  看熱鬧的女生有些覺得雨大,風又亂吹,就關上了陽台的窗子;有些覺得無聊也就退了回去;有些還在看熱鬧;有些甚至打起了賭,賭莊斌會站在雨里等多久。

  莊斌也不知道自己會站多久,或許雨下多久,他就會站多久。

  ……

  ……

  傾盆大雨,沉重地砸在地面上,仿佛陣陣槍聲,打在莊斌身上,滋味肯定不好受。

  ……

  ……

  大概站了過了十幾分鐘,那個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了——肖雨從公寓樓里迅速沖了出來,甚至絲毫不停留地衝進雨里,衝進莊斌的懷裡。肖雨的衣服瞬間就被打濕,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肖雨心疼地捶打莊斌,哽咽著不斷地責怪他:「你為什麼不走啊!你為什麼還站在雨里啊!你為什麼這樣!」

  莊斌也用盡力氣,抱緊懷裡的肖雨,或許是害怕肖雨再次離開:「因為我愛你,因為我覺得我快要失去你了!我不想和你分開,我們以前拉過勾的,說話永遠不許變……」

  肖雨卻又要推開莊斌,只是莊斌抱得太緊推不開,肖雨又抱緊了莊斌,把頭埋在了莊斌的懷裡。

  肖雨才說出這段感情風波的原由:「可是我們異地戀會很累,你朋友告訴我你不想繼續這段感情,還和別的女生曖昧的……」

  莊斌懇求肖雨:「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信別人的流言蜚語。」

  肖雨哭著說:「我一開始是相信你的,但是你後來對我的態度好像變得越來越冷淡了……我從沒有想過放棄,但是我有心,我會在意……我會難過……」

  肖雨一一細數著莊斌的忽視,數落著莊斌的漠不關心的冷淡。

  莊斌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腦海中浮現自己以往的種種忽視,懊悔不已,他恨他自己以前犯的錯。

  莊斌真心實意、發自內心地道歉:「肖雨,我真的很後悔,我才知道我以前那麼過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或許這套說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甚至很多情場男人犯了錯都會用這樣的說辭去哄騙女人,求的女方原諒。但這些話卻是莊斌發自內心的話,他不加修飾地講了出來,雖然並不體面。

  挽留,何須體面!

  肖雨收拾了心中的心情,思索片刻卻說:「我們止步於此吧。」

  止步於此……止步於此……止步於此!莊斌的心仿佛要被這四個字鑽穿,讓其保持著極致的心痛。

  肖雨感受到了莊斌撲通撲通加速的心跳,和愈發收緊的胳膊。

  肖雨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頭一臉可愛地看著莊斌,莊斌的傷心全掛在了臉上:「對,止步於此!我們之間的矛盾止步於此吧,我們好好在一起!」

  莊斌的心情像是在坐過山車,向下奔向低谷,亦或是向上衝上巔峰,都能讓心臟緊縮一次。

  公寓樓上看熱鬧的人看兩個人抱在一起淋著雨,也開始不斷起鬨:「在一起!在一起!」

  莊斌不可思議地看著懷裡俏皮可愛的肖雨,兩人對視著視線,發自內心地笑著,最終吻在了一起。

  公寓樓看熱鬧的人看兩人吻在一起,也跟著歡呼雀躍,就像打了勝仗。

  吳盡夏和張哲看兩個人和好如初,也為兄弟開心,相視而笑。張哲提醒吳盡夏要不要去把雨傘給兩人,但是吳盡夏總覺得時機不合適。

  ……

  天公作美,戲劇性的讓大雨在十幾秒里停了下來,甚至掛出了一道彩虹,就好像暗示莊斌和肖雨的愛情會如彩虹一般,一定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

  ……

  就這樣,莊斌在吳盡夏和張哲的鼓勵下,在大雨傾盆中,挽回了肖雨,失而復得。

  失而復得,多麼美好的結局,但這一定不是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