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這話確實是氣昏了頭說的。
武媚兒的背後可是武大將軍，她是武大將軍失散多年的女兒，怎麼可能只給她一個答應的妃位？
雲姝也知道夜凌此事過後必會後悔。
畢竟他是皇上，肯定要考慮到武大將軍府對他的助益，不可能這樣貿然對待武媚兒。
過一陣子，肯定要將她的妃位重新恢復。
雲姝倒也沒有奢望這一舉就能將武媚兒從高高在上的雲端給打落下來。
於是，她搖了搖頭，抬手拉住夜凌的手，輕輕伏在他肩頭上，往上靠了靠：「不必為了臣妾如此對待娘娘。」
「臣妾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任由誰看見自己心愛的男子像自己這般冷落，肯定都會心中不愉。」
「娘娘心直口快，最是忍受不了這一點，所以才這般重罰臣妾。」
「為今之際，與其讓皇上責罰娘娘，還不如將臣妾從貴人貶為宮女。」
「這樣娘娘一定會消氣，日後也不會再這樣針對臣妾了。」
握著雲姝那隻柔韌無骨的小手，夜凌心頭有太多的火氣也發不出來。
他嘆了口氣：「唉，你就是性子太過善良，所以才被他這般欺負。」
「但凡你拿出當時對我兩分拒絕的勁兒，武媚兒她也不會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欺負你。」
「也罷，」他站起身來。
「朕也知道，你肯定擔心此事若是傳出，武媚兒會歸罪於你。」
「你不必擔心，朕會想個法子懲罰他，替你出氣的。」
他目光又落在桌面上擺放的雲姝所繡的百花圖上，眼中微有欣賞：「這幅百花圖，是武媚兒要求你繡的嗎？」
雲姝點了點頭。
夜凌皺起眉：「你同為後宮妃嬪，自然有自己的禮物要送，幹嘛浪費你的時間去替她送這個賀禮？」
「這幅百花圖，你繡了之後直接送給太后，不必說是武貴妃送的。」
「她要送禮物，她自己親手繡去！」
雲姝卻搖了搖頭：「皇上，臣妾既然答應娘娘了，當然不可有毀約的道理。」
「雖然臣妾不過是一個女子，卻也知道一諾千金的典故。」
「縱使皇上憐惜臣妾，臣妾也不願意食言。」
夜凌看雲姝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賞：「你這話說的不錯，看來你還挺明事理的。」
「雖然你不希望朕再追責武媚兒此事，但這卻不能不管你。」
「你可有什麼想要的心愛之物？」
「朕贈送給你，正好也可以給你做個賠償。」
雲姝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夜凌會這麼說。
她沉思了一會兒，道：「皇上若是心疼臣妾，那臣妾也斗膽想要一個禮物。」
「便是皇上的一幅字，最好能寫那副孟郊的《遊子吟》。」
「哦？」皇上愣了一下，挑起一邊眉毛，有些好奇，「你要朕寫《遊子吟》有何用？」
「莫非你是想要將此物送給朕的母后，作為生辰禮物？」
雲姝佯裝被看穿了心思，臉紅著點了點頭：「皇上不要揭穿臣妾了。」
「臣妾確實是想要討個巧，」
「如果是由皇上的字落筆書寫，而臣妾再依據此字畫再繡一幅模樣雷同的。」
「太后看到認出了皇上的字跡，定然會想起皇上的好，也同時會對臣妾多幾分好感。」
「臣妾用這些小心思，皇上該不會覺得臣妾喜歡投機取巧吧？」
夜凌龍顏大悅，抬手將雲姝摟入懷中，呵呵笑道：「你的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嗎？」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你若是繡了真的字跡作為樣品送給母后，同樣也是為朕盡孝，」
「日後母后看到這幅繡品，也會感念你和朕的一片心意。」
「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朕又怎麼會怪你呢？」
「你這是大好的禮物啊，朕相信滿堂妃嬪當中，不會有誰比你的禮物更加出彩的。」
雲姝笑的搖了搖頭：「太后若是當真喜歡臣妾的禮物，也並不是因為臣妾的繡工，而是因為皇上您對她的一片拳拳孝心啊！」
「所有人皆知皇上以孝治國，今年更是特意在後宮中給太后設宴。」
雲姝臉上露出一片嚮往的神色：「可惜臣妾若是也有父母便好了，臣妾也想要跟皇上多學一學，同父母盡孝，想必他們也會很高興吧。」
雲姝說到這兒時，眼中的傷痛並非偽裝出來，而是真情流露。
整個人宛若玻璃做的一般，一觸即碎。
夜凌看著都忍不住心疼，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朕都忘了你的家裡……」
「唉，如今朕站在你身邊，你家裡人的在天之靈也可放心，」
「朕絕對不會再讓其他人欺負你。」
雲姝點了點頭。
夜凌垂眸看她：「可惜這是在武媚兒宮中，這也不能在如此小的屋子當中臨幸你，不然便好似輕薄一般。」
「可惜你又不願意挪去琉璃殿，朕該怎麼辦才好？」
雲姝眉頭一閃：「皇上若是思念臣妾，儘管來娘娘宮中看一看臣妾便是了。」
「無論成不成寵，臣妾都很滿足。」
「更何況若是您專寵臣妾，那娘娘又該怎麼辦呢？」
雲姝將話題拐到這裡，頓時夜凌又想起來還有武媚兒沒有收拾，他頓時皺起眉：「到了這時候，你還在替他著想，也真是……」
夜凌嘆了口氣，「罷了，今天不談那些掃興的事，」
「朕今日過來就是專門來陪你的。」
「剛才你說要朕寫字，是吧？」
雲姝點頭，從旁邊拿上一副宣紙，然後又在旁邊給夜凌磨墨。片刻後，墨已經磨好，雲姝將墨和毛筆都拿了上來：「皇上，這是紙筆。」
夜凌點頭，卻並沒有接過，反而將雲姝一把拉入懷裡。
雲姝愣了一下，險些摔倒。
夜凌將她按在懷裡：「這幅字畫既然是你要送給太后的，當然不能要朕親自執筆，」
「不過朕會親自教你如何書寫。」
說著，他大手握住雲姝的纖纖玉手，將她整個掌心都包裹在其中，手腕帶動了雲姝的手腕開始在紙面上寫了起來。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握著雲姝的手，夜凌頓時感覺雲姝白嫩的柔荑，軟弱無骨，又香又軟。
而雲姝整個人摟在懷裡，簡直像是抱著一隻可愛的白狐一般，小小的，仿佛能夠一隻手就將她握在掌心。
從雲姝發間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迷醉。
夜凌忍不住問道：「你頭上今日到底是熏了何種香？味道如此好聞。」
雲姝羞澀地捋了捋髮絲：「臣妾不過是用的普通的皂角，和清水洗的頭而已，皇上該不會是聞錯了吧？」
「那便是你的體香了。」夜凌呵呵一笑。
二人說話間，紙面上字跡已經落成。
看到這字，雲姝眼中划過一抹驚艷之色。
不得不說，夜凌的字跡確實龍章鳳姿，大開大合，筆墨當中的那股雄渾霸氣，並非常人能夠寫出來的。
雲姝也是真心實意的誇讚：「皇上，這幅字寫的真好。真是筆走龍蛇驚風雨，墨香四溢韻天成。」
夜凌挑眉：「這首詩你從哪裡學來的？沒想到你還有如此才情。」
雲姝嬌笑道：「臣妾的才情比不上皇上。」
夜凌將這張紙輕輕揭過，又從旁邊拿了另外一張：「正好朕也教教你這兩句該如何寫。」
話雖如此，其實夜凌是忍不住想要繼續抱雲姝一會兒，借著這個理由，正好能夠光明正大地牽著她的手。
正所謂「紅袖添香，美人在懷」，世間之美，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