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沙、沙、沙(十九)

  南舟將速寫本和炭筆就近靠放在了一旁的消防栓上。

  他倚靠著寬大的窗玻璃,撥通號碼後,將手機輕放在耳邊:「舫哥,到我這兒來。」

  那邊的江舫貼著他的耳朵,輕輕舒了一口氣。

  ……好像是放下了什麼心裡的重擔。

  這10個小時沒講話的重擔隔著電波,像是羽毛一樣輕而蘇地拂著南舟的耳尖,有點癢。

  江舫問:「你在哪裡?」

  南舟摸摸耳朵:「403教室這邊。」

  江舫:「不找謝相玉了?」

  南舟:「嗯。他就在我旁邊呢。」

  謝相玉:「……」

  還沒等他做出什麼像樣的反應,南舟就把電話暫時挪離開了耳側。

  他對落了影子的方向說:「你可以跑。」

  「但如果不加入我們,孫國境一旦被成功替位,我們這邊重新洗牌,下一個順位輪到的就是你。」

  「你考慮清楚。」

  說完,他把手機重新貼到耳邊:「舫哥,你不用急著來,把孫國境他們三個叫著一起回來。我等你們。」

  掛斷電話後,南舟再次抬頭,看向空蕩蕩的走廊。

  明暗的光影很妙,隨物宛轉,幻化視界,將走廊劃割成明顯的陰陽兩面。

  這讓他很想畫一幅速寫。

  然而,原本疊在自己影子上的影子消失了。

  謝相玉也沒有回應他的話。

  南舟有些遺憾。

  他想,剛才也許不應該打草驚蛇。

  應該先抓住謝相玉的頭髮,往旁邊的牆上撞一下,再和他說話。

  但他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

  萬一撞死了,不好。

  好在他並不擔心謝相玉對自己下手。

  在戒備狀態下,除非他樂意,除非是滿月,否則沒人能對自己做什麼。

  南舟走向樓梯口的同時,打算掀開新一頁速寫紙,打算把樓梯口掛著的教室分布圖再臨摹一遍。

  然而,走出一步後,南舟就站住了。

  空白的紙面上並看不見什麼字跡。

  但他在翻頁時,指尖在右下角碰觸到了一種微妙的浮凸感。

  ……有字。

  他撫了撫紙面,用指尖讀取了上面的留言。

  別的不說,字形是遒勁漂亮且陌生的。

  能貼著自己的身、留下這種肉眼難以識別的信息,想必只有謝相玉了。

  問題是,謝相玉什麼時候留下信息的?

  南舟細想片刻,淡淡地「啊」了一聲。

  ……是自己將速寫本和筆隨手放在消防栓邊的時候。

  除了一串電話號碼外,還有兩個字。

  南舟將那兩個字用指尖反反覆覆讀了多遍。

  他長睫輕輕一眨,流露出一點困惑神情。

  下一秒,南舟刺啦一聲,將整張速寫紙撕下,快速揉成團狀塞進衣兜。

  撕扯的聲音很大,在空曠筆直的走廊上,甚至形成了一點點迴響。

  ……

  江舫一行人來到東五樓前時,南舟正坐在楓樹前,對著速寫本落下最後幾筆。

  一切都和孫國境三人離開前沒有什麼分別。

  南舟甩了甩手,把重新繪製好的東五樓房屋結構圖遞給了眾人。

  他並沒有提及被撕毀的那一幅畫。

  在大家傳閱時,南舟簡單講述了自己的發現。

  速寫本傳到江舫手裡時,南舟已經差不多讓孫國境他們理解破局的方法了。

  江舫留意看了一眼從紙縫間隱約透出的、沒撕乾淨的上一張素描紙的鋸齒輪廓。

  但他沒有翻過去,只是用指尖緩緩撫摸著這一張紙面。

  他的指尖在紙面右下角停滯片刻後,自然垂下,好似從來沒有發現這點線索。

  一群人重新進入東五樓,將南舟的猜想紛紛驗證了一遍。

  四樓確實存在一個怪異的空間。

  它不存在於人的視覺。

  不存在於教室分布圖中。

  它是不存在的存在。

  而齊天允那天想的辦法也沒有錯。

  他們只要在正確的時間,改換次序進入正確的「教室」,就有極大的可能性平安過渡這個副本。

  三個大老爺們兒的眼睛亮得驚人,看著南舟的眼神再沒有一點彆扭,滿含著無限的感激和仰慕。

  江舫倒是很在意某個不在場的人:「謝相玉呢?」

  南舟說:「他走了。」

  本來面露喜色的孫國境聞言不禁又憂心起來:「這……少了一個人,可怎麼辦?」

  南舟說:「不要緊。他會來。」

  齊天允思路還算活泛,被南舟啟發過一句後,馬上反應了過來。

  「他原來是想靠殺人打亂順序的,可他畢竟不能保證他的過關方法絕對正確!現在有了更好的辦法,如果我們真的少了人,他的方法也不奏效,那他也就完蛋了!所以他只能加入我們!」

  說著,齊天允熱切地看向了南舟,顯然想從他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沒有。」南舟無情道,「我沒有這樣想。」

  齊天允:「……」

  南舟直接道:「副本也會考慮到有人死掉的情況。」

  「如果孫國境死了,我們就徹底少了一個人。難道只要死了一個玩家,這條過關的路就會被堵死?其他全部的玩家就只能等死?」

  「遊戲不可能做出這麼不平衡的設定。」

  「所以,人員齊不齊,我認為影響不會很大。所以我讓舫哥去找你們,集合起來。只要讓謝相玉找不到機會下手,就只能跟著我們的節奏走。」

  說到這裡,南舟看向齊天允:「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

  「除非他想用自己的死換我們全體任務失敗,否則他一定會加入我們。」

  「因為他只有一個人。行動再方便,也沒有隊友能跟他替換順序。」

  想到他昨天晚上直接跳樓的舉動,南舟補充道:「他很惜命。」

  孫國境還是忍不住犯嘀咕:「可他還是跑了。」

  齊天允拍了拍孫國境的肩膀:「老孫,別琢磨了。如果你是他,現在你敢直接跑來跟我們說要加入我們嗎?」

  孫國境:「……」

  他一想到那個小兔崽子半夜跑到他們宿舍里,口口聲聲跟自家三個兄弟交好,結果一是來查線索,二是哄著他們來探路,三還打著在關鍵時候背刺他們的主意,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如果謝相玉現在在他眼前,他一定要把他的後槽牙打到他的嗓子眼裡。

  齊天允繼續說:「……我是他的話,肯定要躲起來,等到七點,『那個地方』開門了,我再偷偷跟進來。」

  「他媽的。」孫國境忿忿道,「等我們進去,就馬上把門給他關了!」

  南舟對孫國境等人的發泄和抱怨不大感興趣。

  他簡明扼要地陳明了他們的行動方向:「現在,就是要等。」

  ……

  經過反覆測試,那多出來的八步「不存在」的空間,正好緊鄰403教室的右側。

  於是,403教室又一次被徵用了。

  他們要一直在這裡等到晚上七點。

  現在,對他們來說,需要的僅僅是耐心而已。

  為了消磨時光,他們打算想玩飛行棋。

  但是把棋子都拿出來後,他們才發現丟了棋盤。

  遍尋不著,只能作罷。

  最後,他們選擇了鬥地主。

  每局的賭注是請一頓飯。

  李銀航不大會玩,選擇在旁觀戰。

  羅閣一晚上都沒睡著,現在精神放鬆了,趴在桌子上睡得像頭死豬。

  孫國境和齊天允雖然也是一夜沒睡,但眼看著峰迴路轉的生機近在咫尺,他們興奮得根本睡不著。

  孫國境嘮叨著,這回一出去就要去紙金城的「斗轉賭場」賭一趟,賭他媽的,最好一把贏個大的。

  他咬牙切齒道:「只要贏了,就不用玩命了。」

  江舫和南舟對視了一眼。

  ……「斗轉賭場」的客戶就是這麼來的。

  經歷過一場在生死邊緣的掙扎過後,誰都會怕,都會心裡發虛。

  所以,越恐懼,越想逃避,人就會更想走捷徑。

  哪怕那捷徑是懸在百丈懸崖上的一道蛛絲,是獵者的獸夾,是釣者的誘餌,他們也會為了「十賭九輸」中的那一贏,去硬著頭皮搏上一搏。

  南舟提醒他們:「賭博會輸。」

  「嗨。」孫國境無所謂道,「我要是這回能活下來,運勢可就頂了天了。」

  南舟望了一眼江舫:——你看他們。

  江舫會意,微笑著將洗好的牌往前一遞:「那就抽牌吧?」

  只要是和牌沾邊的遊戲,多稀奇古怪的玩法江舫都能上手。

  更別說這種大眾化的紙牌遊戲了。

  他不出千,不舞弊,用了最規規矩矩的打法,僅用了十把牌,就把孫國境想去斗轉賭場、化身賭神贏個痛快的念頭給打了個煙消雲散。

  南舟先前沒玩過這種紙牌遊戲。

  他勝在態度認真,腦子靈活,一點就透。

  敗就敗在牌運太差。

  連著好幾把,他摸到的要麼是小牌,要麼是根本沒法連成順子、對子的垃圾牌,東缺一張,西漏一張。

  別人手裡的牌出完了,他手裡的牌還是一大把。

  ……遊戲體驗不可以說極差,基本上可以說沒有。

  南舟的好勝心也一點點被激發出來。

  但他的運氣實在不好。

  終於,在拿到第十二副牌時,南舟抿了抿嘴唇,認真將手裡的牌排列組合了一遍。

  搶到地主的江舫拿著手裡的四個二和兩個王,笑著問南舟:「牌不錯?」

  南舟盯著牌面,表情非常慎重:「嗯。」

  出過幾輪雜牌後,南舟打出了一個三帶一。

  他手裡有他好不容易抽到的四個三,很小的一個炸彈。

  還有一個順子。

  打出順子,他就贏了。

  垂頭喪氣地拿了一手爛牌的孫國境和齊天允都表示要不起。

  輪到江舫了。

  他看了一眼南舟抿得微微下彎的嘴唇,嘴角愉快地輕翹了起來。

  江舫算牌向來很準。

  他甚至能猜到南舟有哪些牌,以及打算接下來怎麼出牌。

  於是江舫打出了他的牌:「三帶一。三個二帶一個二。」

  南舟聽到「三帶一」,眼睛就微微亮了起來。

  他順理成章地打出了四個三的「炸彈」。

  三個人都表示要不起。

  南舟打出順子,終於贏了一局。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心裡很快樂。

  江舫直接將手裡的牌混入了已經打出的牌,對南舟優雅地一笑,眨了眨眼睛。

  看他這樣,南舟又有點手癢,想要玩他的睫毛了。

  孫國境和齊天允一個晚上沒睡,又輸得昏了頭,再加上江舫的語氣太過理所應當,以至於他們一點沒覺出三個二帶一個二這種騷操作有什麼問題。

  孫國境把手裡的牌一扔,剛要說點什麼,突然大叫一聲,整個人從地上彈站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和他用繩子綁著腳的齊天允差點被他拖倒在地。

  南舟抬頭:「怎麼了?」

  孫國境的眼圈全紅了,喉管的肌肉高度痙攣,根本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他才噎著嗓子道:「……你們,你們聽到了嗎?」

  「我聽到了……」

  孫國境全身的力氣都用來發出聲音。

  他高大的身形慢慢顫抖著軟下來。

  「第八聲……」

  「沙沙的……」

  「倒數第二聲……」

  從他破碎斷續的言語中拼湊出有效訊息的眾人臉色大變。

  李銀航第一時間抓起手機,查看時間。

  現在是中午12點半。

  到晚上七點,還剩6個半小時。

  孫國境的喉嚨里發出恐懼至極的咯咯空氣聲。

  他捂著雙耳,試圖抵禦那綿綿不絕的沙沙聲。

  「又來了……」

  「它不想要我活了……」

  齊天允扳著他的肩膀,咬著牙勸慰他:「老孫!你冷靜點!等到七點!等到七點,一切都會好的!」

  孫國境煞白的嘴唇哆嗦得厲害。

  冰冷的牙齒和高熱的嘴唇碰觸在一起,讓他周身冰涼。

  他呢喃道:「……我還等得到嗎?」

  ……

  牌打不下去了。

  孫國境貼著兩個兄弟坐著,一言不發。

  越臨近七點,孫國境的焦慮越是嚴重。

  拇指指甲被他啃到肉後,他開始頻繁地摳拇指上的倒刺。

  哪怕摳到鮮血淋漓也停不下來。

  幾乎每隔一分鐘,他就要看一眼鐘錶。

  時間每走過一秒,就像是有一隻螞蟻從他身上爬過。

  五點半了。

  六點了。

  六點一刻了……

  孫國境不住聲地祈禱。

  他反省了這輩子自己做過的所有錯事。

  他在腦內虔誠地求過了他認識的所有神仙。

  他希望,七點早點到來。

  鐘錶在孫國境神經質的瞪視下,終於勉強指向了六點五十。

  還有十分鐘!

  孫國境一口牙早就咬得酸軟了,汗出如漿,眼角都湧出了淚花。

  地獄一樣的煎熬和等待要結束了……

  還有七分鐘!

  ……

  還有五分鐘!

  四分鐘!

  終於,孫國境忍耐不住了。

  他豁然起身,去抓身側齊天允的肩膀:「我們去走廊里等吧!!」

  但在他脫口發聲的那一刻——

  「沙——」

  索命的細響,在孫國境耳膜深處響起。

  似乎是怕他聽得不夠清楚,那聲音再次戲謔式地重複了一遍。

  「沙——」

  接下來,孫國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從齊天允的肩膀上穿了過去。

  而齊天允正盯著手機上的倒計時讀秒。

  幾根連接著他與齊天允和羅閣的繩子,也統統從自己的手和腳上脫落下去。

  孫國境茫然地立在原地,又抓了好幾次齊天允的肩膀。

  他還能站在地面上。

  但繩子牽不住他了。

  他也握不住其他的什麼東西了。

  任何能讓他和其他人產生溝通的東西,他都碰觸不到了。

  在短短數秒的怔愣後,一道白影出現在了孫國境餘光里。

  孫國境轉頭一望,瞳孔驟然緊縮。

  他慘叫一聲,快步向後倒退而去。

  ——孫國境終於明白為什麼左嘉明要逃跑了。

  因為在第九次沙沙聲響起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有一隻怪物從403教室的入口探出了頭來。

  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物體。

  數不清的、分不清頭尾的雪白的人形,拱趴在地上,糾纏成一個龐大的、令人作嘔的條狀物體。

  那好像是無數個曾寂然消失在這世界上的靈魂,不分頭尾地絞在一起,在地上爬行。

  無數條人形的腿、手摩擦著地面,拖動著蜈蚣似的身體,發出不間斷的細響。

  沙沙。

  沙沙。

  沙沙。

  像是怨毒的呼喊。

  像是冥府的召喚。

  像是左嘉明死亡留言後的那句近乎詛咒的低喃:

  「——我去了。」

  「孫國境,你什麼時候來?」

  孫國境慘叫著狂奔到403教室後方。

  那雪白的怪物不緊不慢的,柔軟靈活的足肢彼此摩挲著,蛄蛹一樣攀上台階,沙沙地向孫國境爬來。

  而其他五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們根本看不到孫國境正面臨著什麼。

  無法依靠他人的絕境中,孫國境爆發出了驚人的求生**。

  他猛然跳到桌子上,險險避開了向他凌空抓來的一隻人手,在階梯狀的桌子上踩出極大的聲響,一路向下疾沖,抬腿跨過地上蠕動的白色未名怪物,衝出了403教室!

  唯一還能確證孫國境存在於這世上的,只剩下走廊上的感應燈。

  懷著最後一絲期待和希望,孫國境出門右拐,向他們進入403教室前估算的、不存在的空間的所在地奔去。

  然而,孫國境的希望,像是火柴上的一點光芒,被風驟然吹熄。

  ……那裡還只是一方黑沉沉的牆壁。

  沒有門!沒有門!

  孫國境扭頭看向403教室,冷汗順著膕窩瘋狂流下。

  怪物已經從403門口挪動著爬出,將整條走廊塞滿了,緩緩向他而來。

  沙——

  沙——

  孫國境心一橫,大步沖向走廊盡頭的窗戶,毫不減速,團身撞破了玻璃,從四樓徑直跳下!

  上次他是頭朝下。

  這次,他希望自己能平穩落地。

  拜託,救救我,救救我——

  誰都好,救救我……

  ……

  南舟沒有在看時間。

  他一直在盯著孫國境。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跑了神。

  好像孫國境一直就在那裡,沒有移動。

  也好像……他從頭至尾只是在盯著一處空白出神。

  直到門外的感應燈無端亮起,南舟抬眼看去,神情一凝。

  一直和他做著同樣事情的江舫也發現了什麼。

  他霍然起身,聲音難得急促起來:「……孫國境呢?」

  聞言,一群人頓時騷亂起來。

  羅閣和齊天允注視著不知道何時脫落了的繩索,面色轉為鐵青。

  他們前後奔出了403教室,卻發現緊鄰著403的地方,不知何時敞開了一扇門。

  那是一扇最普通的教室門。

  內里透著融融的暖光。

  門就這麼敞著,在樓道走廊中,發出無聲的邀請。

  ……請。

  請入瓮。

  上周周五晚上,最先到達的、沒有拿鑰匙的胡力,是否就是受到了這樣的蠱惑呢。

  南舟快步來到門前。

  門上沒有任何標誌牌,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它功能的東西。

  僅僅是一間無名的、不該存在的小教室。

  他一眼就看清了門內的場景。

  門裡是一間空蕩的小房間,沒有桌椅,大約8、9米長,6、7米寬。

  裡面還殘留著狂歡過的痕跡。

  角落裡扔著幾個飲料瓶。

  地上散落著燒烤吃剩下的辣椒碎屑,飲料灑落形成的斑駁糖漬。

  ……還有靜靜躺在一張桌子下的飛行棋棋盤。

  手握上那扇不存在的門的門把手時,一股沁涼的寒意透過他的掌心,刀刃似的直絞入南舟的腦中。

  他們正站在那些雪白人體從門內絲絲縷縷、蛛網似的延伸出來的軀幹和手腳之上。

  眾人看不見,南舟也看不見。

  齊天允拉了一把羅閣,顫聲道:「我們快進去!老孫還有救!!」

  江舫卻拖住了齊天允的手:「沒救了。」

  齊天允暴怒:「你他媽才沒救了呢!」

  江舫也不氣惱,反問道:「他為什麼會消失?」

  在這一句提醒下,齊天允在頓悟的瞬間,臉色轉為慘白。

  ……孫國境,聽到第九聲沙沙聲了!

  就算他們現在進去,他也已經被那股力量完全糾纏住了。

  ……真的……沒救了……

  在齊天允和羅閣雙雙坐倒在地、雙目呆滯時,孫國境的慘叫無聲地從樓梯間一路響了過來。

  他淪為了被蜘蛛網捕獲的獵物。

  閃亮的毒牙即將向它咬來。

  而南舟還站在門前,手握著冰冷刺骨的門扶手,反覆推拉,似乎在試驗著什麼。

  他把門關上了。

  內里的光源瞬間消失。

  門縫裡漆黑一片,透不出絲毫光來。

  他又把門拉開了。

  門內重又透出鵝黃色的暖光。

  好像這間教室,就依附著這扇憑空出現的門而存在著似的。

  ……誰也不知道南舟究竟在想什麼。

  眾人猜不透南舟的心,也聽不到、看不見孫國境眼下面臨的死局。

  他們只能看到,原本沉寂的聲控燈,從樓梯間的彼端一盞盞亮到了他們眼前。

  如雲一樣翻卷著的陰白手腳,滿意地拉扯著它的獵物,向門內回攏。

  就在孫國境的腳距離這扇門只有半米之遙時,攥著門把手的南舟猛然抬腳,狠踹向了門軸處。

  在一聲刺耳斷裂聲響起的瞬間——

  「回收。」南舟吐字清晰道,「……我說,物品回收。」

  被他一腳踹得半脫落的門發出了一陣異常的震顫,突然在眾人眼前消失無蹤。

  ……突兀得就像它出現時一樣。

  那雪白的怪物也駭然停止了動作,發出一聲怪異變調的獰叫,從孫國境的腳上抽離開來,消失殆盡。

  孫國境一隻腳踩在了剛才那扇門的牆壁邊緣,勉力做著最後的抵抗姿勢。

  但腳上的巨大拉力卻在下一刻蕩然無存。

  孫國境軟躺在地上,汗水淋漓地張開眼睛,竟然重新看到了他以為再也見不到了的齊天允和羅閣。

  然而,齊天允和羅閣在和狼狽地躺在地上的他對上視線時,表情居然比他還驚愕。

  「……老孫?你怎麼——」

  孫國境來不及想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徑直撲向了兩個兄弟的懷抱,嚎啕痛哭。

  此時,沉寂已久的遊戲系統提示音也在南舟腦海中響起。

  「恭喜玩家南舟——」

  「恭喜——」

  「恭——」

  看著那扇被白色人體狀的物體糾纏、裝飾著的門狀物,物品系統再次卡殼了。

  ……這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物品系統:我他媽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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