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纓俯低身子,挨近他,主動迎合著,卻又生怕他承受不了任何重量,只敢以手輕輕觸碰他的身體。
蘇羽小心翼翼地摟著她的腰,見女孩子並不反感,虛扣的臂不禁又緊了緊,就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她可真好看啊!身子軟乎乎的,偎在人懷裡活像只小貓崽子,柔得仿佛都要化開了,渾身還瀰漫著一股絨絨的奶香氣,熏得人心裡頭甜絲絲的。
「唔……」
他閉住了眼睛,聲音微顫著,呼吸又輕又急,整個身體都因這肌膚相親的歡愉變得異常溫柔而激動。
「蘇羽,你有傷,別這麼動情。」
她蹭了下他鼻尖,柔聲道。
因為失血的緣故,他的唇沒有任何暖意,甚至還殘留著淡淡的血氣。他病體也很削薄,顯然再經不起任何打擊。可他懷抱是暖的,胸膛里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熱烈而歡快。
挽纓不敢太招惹他,便想掙開,不料剛一使力氣,指尖不小心觸到了他身上厚厚的繃帶。
「唔——!」他一心痴纏她,並沒絲毫防備,不禁悶哼一聲,整個人都在她掌心裡抑制不住地抽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一下叫挽纓悔得腸子都青了,心疼得差點兒掉下淚來,恨不能吻他千遍萬遍,再捨不得作難。
見她不忍相棄,他好似獲得了某種恩赦,頓時肆無忌憚起來,抓住她纖弱的臂,拖進懷中。後來,不知過了多久,那病重的人就這麼抓著她、賴著她,交頸廝磨地纏著她,似乎誓要用無盡深吻向她傾盡所有不可說、不可得的心事。
「你真是……就仗著我喜歡你。」
她凝眸望著這情難自持的人,覺得又甜蜜又心痛。
她一直都很崇拜他——一身傲骨,名利從不入眼,敵人明里暗裡費了多少心思,從未撼動過他半分。北境八百里防線,大小戰役數千場,一步未退。
他說,寧失千軍,不丟寸土。
在她心裡,師父是最好的。可她從不敢唐突。卻不想,引他悖德竟如此容易,一個吻就已足夠。就這麼淺淺一撩撥,竟會亂他心神到如此地步。
挽纓俯身靠在他的肩頭,一下一下順著他刀裁似的鬢,看著他心滿意足地微微闔著眼睛,輕輕地不斷蹭她額頭。她發現,師父似乎還挺喜歡這種溫柔而親近的觸碰,就像一個自負而執拗的少年郎,滿心嚮往著愛人對他所有的依戀和溫存。
「你知道嗎?你來之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好疼,好苦……」床上人聲音悶悶的,聽上去好生委屈,「你去哪兒了?怎麼不早點兒來啊?」
按照岑懷刑的說法,他的傷顯然早不是一兩日的事了。想到他遭的那些罪,挽纓心裡又急又痛,一時之間憐惜得不行,可又顧忌他感受,到底不忍逼問緣由。
突然,她腦海里湧起一個特別不像話的念頭——「要不,我乾脆帶師父跑了吧!」
什麼支隊長,什麼案子,什麼生死簿……通通不管了,就放下一切,去一個誰都找不著的地方,一輩子遊山玩水,不好嗎?
「蘇羽,你不幹警察了,好不好?」
身旁人猛地一個激靈:「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
而後,那具軀體倏地一抖,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挽纓小姐?我……我方才、我不是——你揍我吧!我……」
麻藥勁兒過了,他也還沒忘掉自己頭前做的混帳事——這麼冰清玉潔的女孩子,他豈能?豈能?!
無論挽纓說什麼做什麼,都還是沒能安撫這自責得快要殺了自己的人。監護儀上數字已經亂得一塌糊塗,滴滴滴地響得她心都慌了。最後,她沒了法子,只得捉住那兵荒馬亂的人,欺上前去,又柔柔地啄了啄那總是缺乏血色的唇:「蘇羽,你受苦了。」
「!」
那雙溫柔的眼睛頓時失了焦,像被這股甜蜜的魔力封印了身魂,整個人都凝固住了。
瞧著他一下子呆若木雞的模樣,挽纓覺得自己快瘋了,忍不住將他攬進懷中,眼淚撲簌簌落成斷了線的珠子,止都止不住:「你這可憐的傢伙,可憐的傢伙……」
不怪他縱情——這麼多年,他是真的已經心力交瘁了。
白髮蒼蒼的老院長推開門,便瞧見小丫頭痴纏那個人的模樣,眼底忽地染上許許多多沉綿悠遠的風雪。
這世上,唯有情字能拿得住人。
見有人來,蘇羽輕輕拍了拍還在掉貓尿的小姑娘,將人哄起來。院長看了一下蘇羽的狀況,又瞅了一眼小姑娘腫成水蜜桃的大眼睛,打趣:「新婚燕爾,出這麼大事,你小媳婦有意見了吧?」
蘇羽:「不……」
挽纓:「嗯。」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沉默。
「我們不是夫妻,您別聽她瞎說。」
床上的人責備似的剜了一眼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女孩子。
「可你說過,你喜歡我……難不成都是哄我玩兒麼?」挽纓垂下頭,垂成一朵小黃花的模樣,秋水般的眸子忽然變得極其憂鬱,幾乎又掉下淚來。
「那是不清醒的胡話,不作數。」
他視而不見。
「王八蛋!」
嬌滴滴的女孩子把新學的罵人話甩給他,奪門而出,差點兒把門帶走。
蘇羽心口莫名又起了一陣隱痛,卻把這歸咎於傷勢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