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愉緩緩抬頭，眉頭緊皺：「那些被感染的人，都是無辜的。」
華老難得沒有冷臉，而是嘆了一口氣：「你以為我們想要放棄這些人嗎？基地再死人，人口就太少了，但……」
「我們沒有辦法解決這種病毒，我們也沒有時間去研究，你該知道，他們，留不住了。」
「與其讓他們痛苦地絕望死去，不如讓他們在睡夢中安靜離開。也算是保留了一分尊嚴。」
蘇恤也點了點頭：「是的，如果有辦法，哪怕有一點點頭緒，我們都不會放棄，可………」
蘇愉抿著嘴唇，看向宋老：「您怎麼看？」
宋老從搖搖椅上睜開眼睛：「我，同意安樂死。」
蘇愉一愣。
在三人的注視下，蘇愉愣愣呆了三分鐘，最後看向三人：「是否要放棄，決定安樂死，我們四人沒有資格決定。」
「命是他們自己的，讓他們自己決定。」
華老一愣：「可……」
蘇愉沉默搖頭，目光卻異常堅定：「無論你們怎麼說，我都堅持我的意見，讓他們自己決定他們的性命。」
「是安樂死，還是堅持到生命的盡頭。」
「他們只是生病了，他們依舊是人。」
「是人，就該有人權。」
蘇愉把表決的牌子掰斷，沉默起身。
離開會議室前，蘇愉腳步一頓，目光很冷：「這一次，就算我三比一，我也不會讓你們私自決定。不信，我們試一試。」
蘇愉說完離開，沒有任何停留。
走到走廊里，蘇愉對土豆說：「土豆，你去看住他們的動向，如果有異，立即通知我。」
土豆點了點頭，離開了。
醫院裡，蘇愉隔著玻璃，打開了對話喇叭，對著裡面瘋狂喊餓的無辜感染者道：「目前為止，基地對於你們的病情還沒有頭緒，研究所和醫院還在努力，我們並沒有放棄，但，我們不敢保證，能夠在你們病危前找到解決的辦法。」
「如果想要堅持到最後，等待希望的，可以再堅持堅持…如果…如果實在受不了折磨，我們隨時提供安樂死。」
「決定權在你們，你們自己選擇，我絕不干預。」
蘇愉說完，靜靜看著病房裡痛苦哀嚎的感染者。
第一批感染者已經沒了思考問題的能力，他們口鼻流涎，嘴裡一直念叨：「吃的……好餓……」
唐月嘆了一口氣：「沒用的，第一批感染者已經沒有思考問題的理智了。」
蘇愉沉默片刻，忽然道：「只要吃飽了，他們就能短暫不被飢餓感染。」
唐月一愣：「現在哪有那麼多物資供給他們呀……就算向上面申請，他們三個也不會同意的，因為……為了大概率活不了的人浪費食物……」
蘇愉垂眼，沉默良久，才道：「不向上面申請，我…我買，我出錢買東西給他們吃。」
「吃飽了，就決定他們自己的生命。」
唐月倒吸一口冷氣：「蘇愉……值得嗎？」
蘇愉點頭：「值得，就算他們註定要死，也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死。」
唐月愣了一會，忽然笑了。
她摟住蘇愉的肩膀，故意用油膩的大叔聲音說：「鴨頭，叫一聲姐，小金庫給你～～」
蘇愉轉身，抱住唐月，把頭靠在唐月肩膀上：「月姐姐，幫我，以後掙錢了還你。」
唐月一愣，臉一下就紅了。
她嘖了一聲：「行行行，姐姐的小金庫給你。」
「不夠我再跟糖寶借，糖寶發工資啦。」
…………
在蘇家眾人的共同湊錢下，蘇愉獲得了一筆巨款。
蘇愉看著卡里單獨的一筆小小匯款。
那是2800數據幣。
玳瑁聽唐月說了情況後，叼著它的工資卡找到了蘇愉。
「喵喵喵……」
薛遇翻譯：「它說，媽媽還在醫院，她是第一批感染的人，我想媽媽清醒過來，我想見見媽媽，讓她知道，無論她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她。」
薛遇沒有說的是，他讀到了玳瑁的的心裡話：媽媽如果選擇安樂死，我就陪她一起。媽媽如果選擇堅持到最後，我也陪她。
那如果堅持到最後的結局不好呢？
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會讓媽媽孤單離開的，我的貓命是媽媽救的，從她把我從垃圾桶裡帶去治病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
我要和媽媽在一起，無論去哪裡，無論結局是什麼，我們都要在一起。
蘇愉把蘇家人湊齊的匯款拿去兌換了好大一筆物資。
因為第二批感染者還算有理智，所以他們早早做好了決定。
第一批感染者因為感染時間長，沒有理智可言，蘇愉才讓他們吃了東西。
第一批感染者都吃了東西，雖然不算飽，但也還算恢復了一點點理智。
一半的人選擇了安樂死，一半的人選擇堅持下去。
薛遇做意見統計的時候，走到了戴雨佳身旁。
本想跟戴雨佳說這筆物資有玳瑁的工資時，戴雨佳卻先問：「請問……我的貓貓……長命……長命它還好嗎？」
長命，是玳瑁貓的名字。
薛遇垂眼：「它很想你，你不在的時候，天堂之家會照顧它，但，它很想你。」
戴雨佳急促地呼吸幾口：「我……我要……堅持……我…我的貓貓…要是沒了我……被欺負了怎麼辦……」
戴雨佳說著，眼神又開始渙散起來。
薛遇抿唇：「那你，是決定堅持是嗎？」
戴雨佳用謹慎的一點理智，大聲道：「我要……堅持……」
薛遇垂眼。
他的讀心術，讀到了戴雨佳未盡的心聲。
我不甘心。
我和長命一路艱難坎坷，什麼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家裡的情況明明已經好了。
長命有了編制，和志同道合的小夥伴一起工作。
它甚至可以用工資給我買吃的了……
我呢？
我的爸爸媽媽為了救我而死，我要是不堅持下去，怎麼對得起爸爸媽媽的臨終囑託？
我要活下去，和我的長命一起，看看以後的世界。
長命啊，要是媽媽走了，你受欺負怎麼辦？
不可以………
我要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