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顧長贏辦完出院手續收拾好東西都準備走了,結果他在床邊椅子上發現了她不小心遺落的鑰匙。
應該是她坐那時不小心從口袋裡滑落的,他認得那個鑰匙,那是她家大門的鑰匙。
他拿起鑰匙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準備親自給她送去,正巧和葉時晚在以前的聊天裡她也提到過她的工作。
而這其中就包括了她所在的醫院以及科室。
他離開急診就去往住院部的腫瘤科。
結果剛走到走廊就看到一群人圍在走廊中間,他一開始並未在意只是漫無目的的在護士站中尋找著葉時晚的身影,結果護士站一個人都沒有。
他有些奇怪繼續四處漫無目的的尋找著。
結果剛好在他回頭望向人群的一瞬間他透過人群的空隙看到已經倒地奄奄一息的葉時晚。
那一刻他大腦是空白的呼吸都屏住了,他情願是自己看錯了可還是控制不住的跑向人群想要確認一下。
在他撥開人群看到葉時晚真真切切倒在地上而周圍卻沒有一個人人敢上前,他內心充滿恐慌憤怒 ,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極快的看了看葉時晚被血浸染的衣物,又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拿著帶血的匕首要衝進醫生辦公室他便一切都明白了。
他瘋了般向中年男人衝去,也就出現剛才在走廊那一幕。
他和周圍一眾人在急救室門前等了差不多三個小時急救室門前的紅燈才終於滅了。
醫生是劉琳曾經的老同事也毫不含蓄直接說道「劉姐,你科室這個小護士情況不容樂觀啊!肝脾破裂,大出血。」
此話一出周圍人呼吸都一滯,劉琳最先開口「小張,姐從來沒求過你什麼 但這次姐求求你說什麼都要救她。」
劉琳握住醫生的手急的都要哭了。
醫生被她這急的快哭的模樣整的一愣。
「劉姐你這是幹什麼?我也沒說她沒救回來啊?她雖說出現了大出血但所幸情況穩定了下來,接下來準備將她轉入重症監護觀察兩天如果生命體徵穩定了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醫生不慌不忙的闡述道。
劉琳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她順了順氣。
片刻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好小子那你不早說!故意看我出醜嗎!」她氣勢洶洶叉腰站在醫生面前。
醫生是個三十出頭的青年醫生,當年他剛規培時劉琳就已經是急診科的主管護師。
他至今都能想起他剛正式上班那會兒因為他開錯醫囑,她小小的個子叉起腰對他破口大罵的樣子,現在想想壓迫感都讓他一哆嗦。
「不是,劉姐虧你都混到了護士長的位置,她基本的病情你應該能判斷出來啊?怎麼會這麼害怕?」
這話一出劉琳臉上有點掛不住,她確實太著急了並沒有去查看她的病情只瘋了般跟來急救室生怕她出現危險。
「你少管!」劉琳一點不嘴下留情。
「拜託,相信我好嗎?我現在可是我們醫院數一數二的外科聖手!」醫生信誓旦旦的說道。
劉琳並沒有搭理他,面色有些焦急「晚晚呢?」
「還在裡面,馬上應該就會直接轉到重症監護室。」他雲淡風輕的說道。
「對了,她怎麼會傷成這樣,據說好像還是你們科的護士。」醫生奇怪的說道。
他看了看周圍人死氣沉沉的表情而且又都是醫護人員,他好像明白什麼似的。
劉琳緩緩開口「醫患糾紛,患者持刀捅傷了她,是她率先一步攔住了他保護了我們。」劉琳有些哽咽的說道。
醫生點了點頭「她是英雄。」說完面色凝重的離開了
顧長贏一直都坐在角落的凳子上頭低著一言不發,整個人都好像被陰霾圍住。
他現在心裡非常自責,如果他再早一點到他的晚晚是不是不會就不會出事。
如果不是因為照顧了他一夜也許她會不會更有力氣掙脫開來。
而這一幕恰好被劉琳看在眼裡,她不知道這個男人跟晚晚到底有什麼關係。
但能看出他非常在乎葉時晚,劉琳心裡有點擔心。
醫生剛走顧長贏便站起來面色陰沉的問劉琳「什麼時候可以探視?」聲音如掉入冰窖般冷沒有半分在葉時晚面前時的溫柔。
「她剛被送入重症監護室情況還沒穩定下來這幾天估計都沒法去探視。」劉琳說道。
「那正好,可以去解決點其他的事,如果晚晚醒了麻煩你告訴我一聲。」
「這是我的電話,請你加一下。」他面容陰冷的拿出手機。
這充滿戾氣的模樣讓劉琳忍不住打怵,竟沒有任何思索的存上了他的號碼並點了點頭。
他說完便離開急救室走出了醫院,已是深冬外面已是零下,過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冷的直哈氣。
而他一動不動的站在寒風裡眼神渙散,腦子裡想著今天在醫院所見聞到的場景,男人持刀一刀一刀捅向她,肝脾破裂,她躺在血泊里毫無生氣。
一幀幀一幕幕在他腦海中回想著,每想到一幕都讓他心裡害怕。
他差一點,就失去了她。
只要一想到葉時晚是為了保護他人而被那個中年男人捅了刀,他心中的怒氣就怎麼都壓不下去眉眼間滿是戾氣。
想想現在這個時候那個中年男人應該已經被送到警局了,他想立馬去警局找到那個男人狠狠的教訓他一頓,然後沒有商量餘地的重判他。
可冷靜下來後他發現他沒有任何立場替她決定任何事,他目光有些黯淡轉身回了醫院去找劉琳。
「聯繫了晚晚家人了嗎?」他焦急的問道。
劉琳垂眸沒有說話心裡五味雜陳,他們就那樣僵持著。過了許久,她終於開口說道。
「她當初跟我說過只要她沒有死在西安都不要去找她的家人,她不想讓他們擔心。」她聲音有些哽咽。
「可現在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權利替她決定接下來所要面對的事情,她甚至還在昏迷!」顧長贏少有的情緒激動的說道。
「晚晚應該沒有跟你說過有關她的過往吧。」劉琳眼睛有些紅呆滯的看向一個地方。顧長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什麼意思?」
「她很不幸,她曾經被她父親當做抵債賣給了別人當兒媳,逃出來後便患上了嚴重的PTSD。她媽媽因為女兒受了這麼大的罪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後來發展到一見到她就痛苦萬分。。」
此話一出讓顧長贏有些震驚。
「這一兩年裡她一直孤身在外,看著瀟灑自在可是她內心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但每一個字都像鐵錐般釘在他的心上,字字滴血。
「半年多後她奇蹟般康復孤身一人來到了西安闖蕩,家中的媽媽姐姐弟弟都在離這千里外的外省。」
「我不得不讚賞她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憑藉她自己駭人的堅強生生擺脫醫院下達的診斷,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好了。」
「別人看不出來可我知道,她有心結有著嚴重的心結,如果不解開恐怕會讓她痛苦一生」劉琳繼續說著。
她現在都忘不了那次她和葉時晚一起吃夜宵徹夜長談,在酒喝到一半她臉頰微紅面容十分凝重的跟她說。
「姐,我能不能求你個事?」
劉琳正喝的開心「跟我面前說什麼求不求的,你說 。」
「我在西安沒什麼關係比較好的也只有你一個真心的,也真的把你當做媽媽一樣的存在。」
她嘴唇微抿了下輕輕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好像多了分無奈和破碎。
劉琳一眼看出她的不對勁放下酒杯,「你怎麼了?」
葉時晚擺了擺手又沒心沒肺的笑著,「沒什麼,就是想求你如果哪天我出事了想麻煩你照顧我幾天,只要不是我死了都不要告訴我媽媽她們,我怕她們受不了又擔驚受怕。」
說著說著她眼眶紅了說話有些哽咽。
那也是她第一次見葉時晚這麼脆弱,記得當初她遇到有愛滋病風險的職業暴露都沒有露出怯意的。
劉琳充滿疼惜的看著她也知曉眼前女孩的脆弱與悲涼,她沒有多說什麼起身抱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晚晚,你會擁有更好的生活的,我答應你。」
劉琳說完看向他不容置疑的說道,「那個男人先讓警方扣留,不管怎樣一切事情等晚晚醒了後再說。」
「還有我跟你說她的事不是讓你可憐她,我能看出來你真的在乎她在擔心她。至少晚晚曾經救過你,你也說你是她的朋友,我希望你能真的讓晚晚慢慢走出來。」
說完她轉身離開只留下顧長贏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眼圈微紅。
所以那天他在她家看到她失控的模樣不是意外,她只是看起來溫暖堅強其實內心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而他並不知曉。
而在他對她有目的的靠近時她才會一直逃避,這樣想想他都有些抓狂。
他咬了咬牙像下定什麼決心一般,明明他的生活也如死灰一般灰暗如今竟可笑的期盼著自己能振作起來照耀她。
他一直沉溺於自己的過往,他也一直以為他是這個世界最不幸的人,於是一直以來他除了畫畫外對待生活就是頹廢陰暗的得過且過。
可是他喜歡的女孩一樣遭受過不幸,即使內心痛苦可她依舊積極依舊樂觀像個野草般野蠻生長。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矯情。
三天後葉時晚生命體徵穩定,轉入普通病房。
在這三天裡顧長贏除了上課就是跑到醫院去探視葉時晚,這三天葉時晚都在重症監護室。
等葉時晚睜開時就看見顧長贏正拿著一束花插入窗台上的花瓶里,陽光從窗台射入照在他俊美的側臉上仿若神來之筆為他添上幾分溫柔。
她剛醒來腦袋有些遲鈍,看著眼前英俊的有些過分的男人她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在做夢嗎?他為什麼會來我的夢裡?」
「難道她真的死了嗎?」她心裡想道眼睛卻看的有些痴醉,只不過眼前的他好像有些憔悴,下巴下有些鬍渣少了些之前的精緻利落。
等顧長贏插好花回過頭看她已經醒來睜眼看著他,心臟一瞬間好像停滯般還有些顫抖。
他愣了幾秒看著床上的人而後慌忙走出病房去找醫生「醫生!醫生!18床的人醒了!」
而這時葉時晚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她也沒有死。
現在她真真切切的在醫院裡,可是顧長贏又為什麼在這裡?她有些疑惑。
過了一會兒醫生急匆匆的趕來給她徹徹底底的檢查了一遍。
「她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接下來繼續住院觀察好好休養就行了。」醫生檢查完說道便離開了。
「謝謝醫生。」顧長贏鄭重的向醫生道謝。
葉時晚沒有任何力氣始終一言不發,他的擔心和著急也被她通通看在眼裡。
醫生走後顧長贏滿眼焦急和擔心的走近她半蹲在床邊看著她著急的問道。
「你有沒有哪不舒服?你冷不冷?想不想吃點東西?」
葉時晚面色蒼白嘴唇有些乾裂,現在她的身體依舊很虛弱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顧長贏,我想繼續睡一會兒。」
她聲音沙啞,現在也沒有力氣去問他為什麼會在這。
他忙點頭把她的被子掖好「好,你再睡一會兒。」
她緩緩閉上眼繼續睡去,這樣的她毫無生氣像掏了棉花的娃娃般無力脆弱,讓人覺得死神好像隨時會奪去她的生命般破碎。
這一幕落入他的眼中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只不過讓他安心的是她終於醒了。
他就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嘴角帶著些苦澀的笑意。
劉琳這會兒才得空過來看葉時晚,「晚晚醒了嗎?」她著急忙慌的從門外走進來。
在葉時晚昏迷期間她和顧長贏協商了下,因為她的工作太忙沒法時刻都看著葉時晚於是在她工作繁忙期由顧長贏看護著葉時晚。
本來她並不是十分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在這三天裡她親眼看著顧長贏除了回家睡覺幾乎每天都在醫院待著照看著葉時晚。
每天她剛上班到醫院就看見他已經早早就守在重症監護外,晚上她都看見他很晚才離開。
這個男人似乎對葉時晚格外的擔心和在意,這讓她對他放下了最後一絲警惕,一切都等晚晚醒了再說吧她想到。
葉時晚在重症監護室時,她也曾跟他說過他不必每天守著,重症監護室有專人人看著葉時晚的狀況。
他只搖了搖頭「我想親眼看著她醒來」。
「可是你和晚晚到底是什麼關係,我並未聽她提起過你,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也沒必要這樣。」劉琳說道。
「她是我的救星,我喜歡她。」顧長贏面不改色的說道。
劉琳有些震驚,她是看出他對待葉時晚態度的不一樣卻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坦然的說出,甚至眼神堅定的讓她在心底有些相信他。她竟不知找出什麼話來反駁他。
「她醒了又睡過去了,醫生也過來檢查過了讓好好休養。」顧長贏沒有任何情緒的說道。
「那就好。」劉琳直接鬆了一口氣。
「那既然這樣晚晚也已經醒了,接下來就讓我來照顧她吧,我要是忙可以讓跟她關係好的天怡過來照顧她,這些天你也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他搖了搖頭,「明天我會繼續來看她。」
劉琳剛想拒絕只見他已經轉身離開,高大瘦削的身形透著些孤寂。
看著男孩漸行漸遠高大瘦削的背影,劉琳竟感覺到了一種不屬於他這種年齡段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