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抑鬱

  稚寧曾寄希望於薄琬喬,她人就在這座莊園,她告訴過薄琬喬這地方,依薄琬喬的脾性,她一定能查到,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可三天、五天、一周……太陽升起又落下,稚寧沒等來任何人來救她。

  這座牢籠依然是和外界相隔絕的,她不知周家現在境況如何,一條官方發布廣而告之的新聞,滿院子的傭人,沒一個肯向她透露。

  傭人的態度,較之從前冷漠了許多。

  像古代皇宮裡精於看人下菜碟的奴才,稚寧是被打進冷宮再難復寵的妃子,欺壓了打罵了,也無處伸冤。

  稚寧當然不至於被苛待,豐盛的飯菜依然會送進她房間裡,卻沒人再管她吃與不吃。

  他們只負責寸步不離跟著她,睡覺時,看書時,就連洗澡,沐浴時間超過十分鐘,也會有人敲門,企圖闖入。

  提防之心,空前謹慎。

  莊園之外。

  薄琬喬同樣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周家的劫難,稚寧的又一次消失……薄琬喬知道這些是誰的手筆,可她怎麼也找不到薄瑾屹,求情也好、逼問也罷,全部無計可施。

  她兩邊奔走,無一不收效甚微,生怕周家坍塌,又怕稚寧在薄瑾屹的壓迫下,遭受不可逆轉的傷害。

  時間慢慢難熬,又過去了不知幾天。

  距離稚寧上一次見薄瑾屹,已經過了太久。

  天氣轉涼,盛夏油綠的葉子枯萎變黃,深秋的風裡浸著冷,冬天又要拉開序幕。

  傭人不會主動跟稚寧說話,她因此幾天不曾開口,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院子裡,一坐許久,身上疊滿落葉。

  她時常精神恍惚,陷在夜晚的夢裡,不停回憶。

  那是噩夢。

  有時是闊別許久的系統回來對她冷聲指責,怪她不該招惹池晝,害他死去,痛斥當初不如讓她死在海里。

  有時是老首長布滿失望的臉,他身陷囹圄,後悔把她接回周家,沒有得過周家教養的她,不配做周家人。

  周正也罵她,嫌她的存在,讓他無法和心愛的人修成正果,更害死了他無辜的隊友。

  就連她曾寄予希望的薄琬喬,也怨她破壞了她哥哥弟弟的感情,害得薄家永無寧日,她不想再管她……

  每一天都是重複的,白天是虛無的白,夜晚是令人窒息的黑。

  這麼久過去了,周家是不是已經完了?

  稚寧什麼都不敢想,她開始害怕閉上眼睛,睡眠里全是對她的苛責。

  薄瑾屹的精神打壓無疑成功了,留下的陰影,讓稚寧心中的膽怯,空前龐大,再不敢生出一絲一毫頂撞違逆的心思。

  她所做的抗爭,只會害了無辜的人。

  慢慢的,稚寧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自由的嚮往、事業的成功……通通消失在日漸呆滯的眼神中。

  她不知道這是抑鬱的前兆。

  有天夜裡,稚寧站在泳池邊,看著冰冷的池水,突然就想往下跳。

  滿心的嚮往把陡然回神的她嚇了一跳,她慌亂遠離危險的地方,傭人也及時出現,兩三人合力將她拖拽回房間。

  自我了結,是無能的表現。

  稚寧自認為不是個軟弱的人,她不希望自己這樣,當初她是那麼的渴望活下去。

  可這僅僅只是個開始,罪惡感壓垮了她的世界。

  之後頻頻出現的念頭,每一個都能讓她感受到她嚮往的輕鬆。

  她看到切牛排的刀子,會想如果刀子劃傷她頸部的動脈,有幾成機率讓她送命。

  看到飛盪的鞦韆,她會想如果她被甩飛出去,重重跌落,頭撞在地上,或許也能讓她死個痛快。

  太多太多了……

  初雪飄落那天,一架直升機緩緩落在停機坪上。

  沒多久,站在雪中發呆的稚寧,見到了一身黑色大衣的薄瑾屹。

  手工定製的風衣將他襯得長身玉立,他仿佛變了,又仿佛沒變,依然那麼的威嚴有氣勢,他身後跟了很多人,他的助理、傭人……

  他遠遠的與她對視,朝她走來,隨後擦肩而過。

  風聲呼嘯,沒留下隻言片語。

  被無視,稚寧心裡沒什麼感覺,她近段時間思維愈發遲緩,連情緒也變得麻木,身體對外界的感知也不甚清晰。

  好比現在,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毛衣,這段時間她瘦了不止一點,肉嘟嘟的臉隱約有些脫相,毛衣在風中來回鼓動,抵擋不住四面灌入的寒風。

  雪片吹進衣領,遇熱化成雪水,向下不停滑落,一個激靈,稚寧木呆呆回頭,看著皚皚白雪中一地雜亂的腳印。

  他還活著。

  那麼周家呢?

  他會給周家活路嗎?

  稚寧低下頭,眼淚滑落。

  不多時,身後來了人,冷漠的語氣催她離開,「夫人,您該回去了。」

  *

  薄瑾屹是在晚上找上稚寧的。

  這時候,大抵只能做一件事。

  許久未見,他想她了,關上門,就把她摜到牆上,唇舌略去她的呼吸。

  他是那樣急切,一上來就直驅而入,呼吸粗重,要將她一整個搜刮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