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沒有溫度的眼睛看向下方,「薄野的一些消息也是經由你傳出去的吧?」
稚寧跟著偏頭。
薄野的計劃被應珣反殺,是這人傳遞消息導致的嗎?
薄野是薄瑾屹當做繼任家主培養的,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眼前的女人必死無疑。
「不……」
「薄先生,您誤會了……不是……不是我……」
薄瑾屹攏了攏稚寧亂了的長髮,徵求她的意見,「還是不肯鬆口,你說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她是應珣的人,你不是說最恨應珣了,不如你親自來?審不審的出來無所謂,死就死了,先把心裡的火消了。」
說著,他就拿起手邊的槍,要往稚寧手裡塞,「槍會玩嗎?早些年我教過你,保險怎麼開還記得嗎?」
稚寧手握成拳抵抗,扭頭瞪他,薄瑾屹與她對視片刻,悶悶笑了。
「逗你的,當真了?哪能髒了你的手。」
從昨天開始,他就變得不像他,不再暮靄沉沉,總捉弄她為樂,沒一點為人兄長時沉穩的樣子。
有她在懷裡,薄瑾屹確實心情很好,「我夫人心疼你,她心善見不得血腥,只要你說出你的上線是誰,我可以破例放了你。」
「夫人,你說呢?」
稚寧隱忍著怒氣,不等開口,地上的女人已經求上她。
「夫人,不是我……不是……」
「我只是個傭人!我服侍過您的,那天在泳池邊,您還記得嗎?」
「薄先生,您真的誤會我了,我不認識應先生,從沒見過他,怎麼可能替他辦事?」
「薄先生,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死不足惜,讓真正的幕後之人逃脫才是危險。」
「先生……夫人……你們真的抓錯人了!」
「她不承認是她,也不肯供出背後的人。」
薄瑾屹已經放開稚寧,站在她身後為她解釋,「稚寧,你覺得我該不該相信她?」
「一般人受了這麼重的刑,還有家人被抓了做威脅,早就招了,我覺得我們好像真的誤會她了。」
薄瑾屹的心思旁人吃不透,喜怒不顯,決定也非旁人能改變。
他也不可能抓錯人。
但稚寧想要嘗試。
「你已經折磨她夠久了,夠了。」
「是嗎?」
稚寧並不想為女人求情,無關應珣,更不把薄野放在心上,單純覺得她可憐。
她始終記得泳池邊的笑,女人年輕又美好,對未來充滿憧憬的人不該死在這裡。
又或許,她單純不滿薄瑾屹折磨人的行徑,借對方向她施加下馬威。
點到即止。
稚寧始終不再予以回答,薄瑾屹看了她一會,拿槍的手揮了揮,意趣索然很煩的樣子。
這便是要放人了,押解的人也有了動作,退到一邊。
他說放了,那就是真的放了,只要今後老老實實,走出這個門,就不會被抓進來第二次。
稚寧不太敢相信,確定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地上的女人也一臉不可置信,突如其來生的希望砸得她暈頭轉向。
「謝謝先生……謝謝夫人……」
這聲『夫人』稚寧聽著刺耳,皺眉看向薄瑾屹,但想到自己一句話就讓他改了主意,放走叛徒,心裡忽生出一抹希冀。
或許他對她還有幾分心軟,她去求他,他會放了她。
可希冀短暫的出人預料。
燈或許閃了下,一道殘影從她眼前掠過。
快到稚寧無法分辨是誰。
當她看清,已經是一地的血。
槍聲還在房間裡迴蕩,硝煙刺鼻。
薄瑾屹側臉英俊,也冷峻異常,他手上多了只黑色皮質的靠枕,遮住的正是女人炸裂的腦袋。
『砰——』一聲,子彈擊穿顱骨的陰寒爬到稚寧身上,眨眼間撲滅所有慶幸與希望。
靠枕扼制了血液的飛濺,可無法抵擋在地上蔓延,血與腦漿蜿蜒的小溪似的,索命般流向稚寧腳邊。
「啊——」
稚寧慘白尖叫,瞪大的眼睛湧上驚恐。
寒慄直至骨頭深處。
薄瑾屹隨手丟了抱枕與槍,來到她身邊,頎長的身形剛好擋住身後的血色洶湧的一幕。
他一句話都沒說,卻讓稚寧感受到了千言萬語,那是威脅,是恐嚇,更是逼迫。
像所有自然界裡強大的獵手,玩弄獵物是他們的樂趣。
如同昨晚她離開薄家大宅,嗅到了自由的氣息,聯繫上了朋友,再將她捕回,都是他戲耍她的手段。
他在耍她!
無視稚寧的憤怒,薄瑾屹迎面抱住她,逼迫她靠在他懷裡,輕笑著說:「暗線其實早已經全部落網,換上了我的人。」
持續一夜的審問,從一開始就毫無意義。
不招,正中薄瑾屹下懷,當然,也可能是百里挑一撿出來的硬骨頭,供他在不安分的鳥兒面前演一場前車之鑑的戲。
後背被她一下下砸著,薄瑾屹只是笑,「稚寧,你不是在外面學了不少東西,那個賤種教了你許多,那憑你的經驗想想,我這麼大費周章是為了什麼?」
她眼裡蓄滿了淚,她已經知道了,倔強的不肯示弱,不吭聲,也不讓淚落下。
薄瑾屹偏要說給她聽,「是為了讓你親眼見證池晝的下場。」
「稚寧,遲早有一天,躺在你腳下腦花飛濺的會是池晝。」
「到時候可就沒有靠枕遮擋了,他的血會濺滿你全身,從熱變涼,死不瞑目,這就是你不聽話的下場!」
他說得出做得到,稚寧恨極了他。
「我沒有喜歡他!我只是把他當朋友!這話你究竟要我說幾遍!」
「喜不喜歡是你嘴上說的,該怎麼做我自有論斷,你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少想他,忘了他,這樣他說不定還可以多活幾天。」
他微涼的鼻尖輕輕蹭著她,眼裡似有溫存,漩渦般,深沉、專注,但下一秒,稚寧毫無徵兆被他推倒在沙發上。
來不及驚呼,唇舌便被占據。
雙手被制壓在頭頂,他吞下她的嗚咽,又反哺給她更多。
稚寧吞咽間幾次想咬他作亂的舌,每每都被他狡詐逃過,換去更加深吻的機會,喉間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令她幾欲作嘔。
縱然摻雜著不願與憤怒,這卻是薄瑾屹第一次親吻真正意義上清醒的她。
滋味比之前好千百倍,令他越發期待夜晚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