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沒有親眼見到稚寧被應珣放棄時的錯愕震驚,薄瑾屹根本不會這麼生氣。
氣她明知一切還自甘墮落,氣他明明給了她回頭的機會她卻選擇視而不見!
只要她回到他身邊,她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
可她偏要犯賤!
稚寧低頭聽訓,一言不發,她當然知道這樣的自己很輕賤不可理喻,她也唾棄自己。
如果沒有任務,應珣敢這樣欺負對不起她,她一定會想辦法弄死他,把他挫骨揚灰!
可她的設定、她的任務,就是愛他。
稚寧瑟瑟發抖不說話。
薄瑾屹也不指望她能回答,但凡她說出一個字,都只會讓他更生氣!
正值深夜,整個醫院都是靜的。
兄妹兩個無聲對峙很久。
「你確定要我幫他是嗎?」
稚寧掐著手指,荒唐又違心的話實在難以啟齒。
沉默無異於火上澆油。
「我問你是不是!」
稚寧嚇得想哭,憋著眼淚回了聲『是』,又解釋道:「不用幫他太多,只要他有抗衡自保的能力就行。」
只有應珣不再需要她,才會和她退婚分手跟阮凝初在一起,她才能早一點結束這荒謬的任務。
在稚寧看來,應珣真的很在意薄瑾屹的支持,不然出事之後這幾天,他不會一直試圖聯繫她,他很想見她。
不用多想,稚寧也知道應珣見她是想做什麼——解釋所謂的誤會,告訴她他的苦衷,騙她他愛她。
應珣怎麼可能愛她?
但凡他對她有一丁點真情實意,有他對薄家看重的前提,他都不會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裡等死。
薄瑾屹看到稚寧嘴角的苦澀,知道她心意已定。
怒笑,「好,薄稚寧你好樣的!」
「我答應你,從今天開始,應珣名下所有正在進行的項目,薄家都會無條件支持,保駕護航!」
「最多一個月,你就能得償所願,應珣他會成為應家的實際掌權人,所有人見了他都要點頭哈腰。」
她不放手,那就換應珣來踹了她!
他倒要看看那一天她會有什麼反應!
或哭或鬧,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被薄瑾屹從醫院趕出來,稚寧走在夜色籠罩的醫院主路上,冷風拂面,有種死了活著都無所謂的感覺。
今晚,她真的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羞愧的同時,稚寧很內疚。
她沒想到事情會鬧成現在這樣子,她沒想惹薄瑾屹生氣。
他才醒來,不顧傷痛給她上藥,她還沒來得及說一句關心感謝的話,就求他幫助應珣,一個才傷了他的幫凶。
他該有多痛心、多失望?
他罵她、怪她是應該的,被趕出來,她一點也不冤。
她也想做點讓他稱心如意的事,可她不能和應珣分手,任務完成前都不能。
淚水划過臉頰,稚寧用力抹去,努力揚起笑。
被罵就被罵吧。
只要應珣能順利和阮凝初在一起,只要她能從這場任務中順利解脫,怎樣都行。
她會把欠薄瑾屹的這一槍還給他,如果之後還有機會的話。
稚寧離開後,薄瑾屹呼吸已近微弱,身上的病號服被血染紅,後背傷口的痛感逼得視線飄眩。
才醒來不久,就經歷了劇烈的情緒波動,傷口撕裂出血,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隨著呼叫鈴被按響,一群早已整裝待發的醫生護士齊刷刷湧進病房。
薄琬喬進來時,薄瑾屹身上的紗布才剛解開。
裸露的傷口像個沒底的窟窿,血止不住汩汩往外冒,床單、被子、空氣里,到處是血腥味。
她沒說話,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安靜等醫生護士處理完離開,才緩步走到床邊。
「看見我,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薄琬喬沒有大呼小叫關心問責,兄妹兩人都是處變不驚的性格。
「那麼大個人影在外面晃來晃去,當我眼睛瞎了?」
早在稚寧還沒離開時,薄瑾屹就發現了薄琬喬。
那時,他一心追問稚寧的答案,無暇去管薄琬喬是不是在偷聽。
「感覺怎麼樣?」
「死不了。」有氣無力的回答平靜矜雅,「來幹什麼?」
「當然是來看看你,不然還能因為什麼?不過……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薄瑾屹人處在昏迷的邊緣,趴在床上,沒力氣和薄琬喬猜啞謎。
「有什麼話直說,別學外面那些人陰陽怪氣。」
薄琬喬歪著頭,「那我可想什麼說什麼了。」
薄瑾屹靜等下文。
薄琬喬也沒藏著掖著,直言道:「哥,你喜歡稚寧吧,男人對女人那種。」
休憩中的男人猛地睜開眼,冷靜與克制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兇悍殘忍的壓迫感,滿室錚然。
準確說中男人見不得光的心思,有那麼一瞬間,薄琬喬覺得自己會死在他手上,這是她沒料到的。
薄琬喬倒是不怕,嘲弄道:「哥,有時候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你妹妹,你還真像稚寧說的只愛她啊。」
薄瑾屹意識到自己過了,收斂猛烈的殺氣,「抱歉。」
簡單兩個字,算是讓步。
「自家人不說這些。」
薄琬喬沒有責怪的意思,相反,如果稚寧真的能和薄瑾屹在一起,被他護著,她也能放心一些。
可有些事,她必須先弄清楚。
「硬撐著不讓她看見你的傷口,把人趕走才叫醫生進來處理,是擔心嚇到她吧?別告訴我你有自殘的怪癖,就好疼得要死的這口。」
「哥,『心疼』兩個字,就快貼臉上了。」
薄瑾屹強撐著坐起來,「你究竟想說什麼?」
不反駁就是承認了,有些事旁觀者清。
薄琬喬也不制止薄瑾屹的逞強,抱著手臂篤定道:「勸她退婚不成,氣成這樣,哥,你在吃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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