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肖瑤及時將葉蓮衣拽回,迅速隱匿於草叢之中。
葉驚蟄的目光,久久地徘徊在她們藏身處的方向,讓肖瑤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心中暗暗祈禱:「千萬別被BOSS當場抓包啊。」
葉蓮衣精緻的花苞頭,一時間被荊棘勾得凌亂不堪,發間全是碎草屑,她緊緊掐著掌心,這才沒讓自己意氣用事。
即便她此刻衝出去,棒打鴛鴦又能怎麼樣?腿長在他們身上,她還能阻止他倆卿卿我我不成?
葉蓮衣如今的身份是勿生魔尊的小徒弟,若是一舉一動過於離奇,不僅會招致魔域內部的猜疑……
她望著宋依依頭頂那根若有若無的絲線,若是天道察覺她的存在,她還能活下去嗎?
深呼吸,一次又一次,葉蓮衣終於平復了胸口的波濤。
她實在接受不了,宋依依頂著她的面容去談戀愛,尤其是和葉驚蟄談戀愛……這份難以言喻的煎熬,讓她不得不閉上雙眼,不願意再看一點。
宋依依察覺到葉驚蟄的目光,奇怪地問道:「勿生魔尊,你在看什麼?」
葉驚蟄收回視線,神情淡然地答道:「兩隻野兔罷了。」
宋依依凝視著葉驚蟄的面容,他臉頰上的燒痕已經凝血,放在他精緻冷淡的面龐上,竟然有一種詭異的美感,猶如鮮血滋養的紅玫瑰,艷麗而奪目。
宋依依不由覺得口乾舌燥,更令她心動的是,在葉驚蟄救下自己的那一瞬間,她便得知勿生魔尊的好感度,竟然高達:「99點」!僅差一線便可滿值!
宋依依怎麼都想不到,系統資料中記載的原主宿敵,竟對原主懷有如此深厚的情愫。
宋依依決定利用這份好感,一舉拿下這個,有史以來最好攻略的男人。
等葉蓮衣和肖瑤回到魔營時候,肖瑤發現葉蓮衣始終悶悶不樂。
肖瑤擔心道:「小蓮衣,你怎麼了?」
肖瑤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香香軟軟的小丫頭,一頭栽進自己的懷裡。
葉蓮衣埋在肖瑤懷裡,聞著她身上乾淨的皂莢香,聲音悶悶地傳來:「瑤瑤姐,我想在你懷裡靠一會……就一會。」
此刻葉蓮衣覺得好累,未來之路,猶如懸崖走鋼絲,稍有不慎,她便會墜落深淵。
肖瑤露出溫柔的笑容,溫柔地拍著葉蓮衣的後背,一下下緩解她焦躁的情緒。
「嗯,沒事,有瑤瑤姐在呢。」
*
葉驚蟄回來時候,黑色的皮毛大氅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可見他和宋依依獨自待了有多久。
葉驚蟄一回來,便走到銀盆處開始淨手。
銀盆水聲嘩啦作響。
葉蓮衣從陰影中走出,她輕輕地喊了一句:「師尊。」
葉驚蟄低首凝眸,只是反覆清洗著雙手,似乎在洗滌看不見的塵埃。
「師尊。」葉蓮衣微微蹙眉,喚了好幾遍,葉驚蟄這才回過神。
他那張冷淡的面孔,瞬間變得溫柔生動起來:「乖徒兒,今天和肖瑤玩得開心嗎?」
葉蓮衣心中卻似堵著一塊巨石:「不太開心。」
葉驚蟄似乎想要伸手去安撫她,又看到自己濕漉漉的手,便沒有再碰她。
葉蓮衣神情認真地問道:「師尊,你欠拂衣老祖的命已經還完了,以後你怎麼打算……」
葉驚蟄角目光深邃,語氣堅定:「本尊欠她的,一生一世都無法償還。」
葉蓮衣沉默了。
她根本不知道何時救過葉驚蟄,葉驚蟄或許只是當初她隨手救下的一個路人。
她忍不住道:「也許……謝拂衣,根本不在乎你所謂的報恩呢?」
於她而言,確實如此。她曾救助過無數,亦曾斬殺無數,無論對方是恨是愛,葉蓮衣都不甚在乎。
「她,很重要。」陰影里的葉驚蟄輕聲回道,「無論她是否記得,是否在意,在本尊心中,她始終無可替代。」
葉蓮衣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掉。
她仿佛置身於灼熱的熔爐之中,四周是滾燙的鐵壁,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卻又無力逃脫。
隨後的日子裡,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葉驚蟄身著一襲黑色長袍,頻繁與宋依依私會。
起初,她的心情如狂風驟雨,憤怒、不甘、痛苦,各種複雜情感交織心頭。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逐漸放棄了,選擇了擺爛。
魔域眾人都傳,魔尊和拂衣老祖關係親密,兩人經常一同賞雪。
葉蓮衣面無表情地在案台上畫著王八,畫了一隻又一隻,桌面鋪滿了她所繪的王八圖,她只能用這種方式,發泄胸口的惡氣。
這一天,葉驚蟄剛剛離營不久,肖瑤便來到她的營帳陪伴她。
今日葉蓮衣給人的感覺格外不同,她似乎已經平息了內心的焦躁,她一邊細緻地勾勒著烏龜的輪廓,一邊平靜地對肖瑤說:「瑤瑤姐,我想離開魔域。」
肖瑤嚇了一大跳:「好端端的,你怎麼想要離開?你才這麼點大,你能去哪裡?」
葉蓮衣將畫紙猛然一團,往地上狠狠一丟,她冷冷道:「去哪裡,都比留在這裡強!」
她不想待在魔域,不想待在葉驚蟄的身邊!更不想去看宋依依和葉驚蟄的愛戀糾纏!
對這一切,她都煩透了!
「我如今修為不算太高,可自保之力我還是有的。」葉蓮衣冷靜分析道。
她寧可找個深山老林,兩耳不聞窗外事,等到她有能力和天道掰手腕,再出來找天道報仇。
而不是留在這兒,看著宋依依頂替她的身份,每日和魔頭郎情妾意,使勁地作踐著她拂衣老祖的名聲。
「事了拂衣去,片葉不沾身」,她堂堂拂衣老祖,是四海八荒得第一劍修,一生逍遙自在,憑什麼要因為別人的破事,活得如此煎熬?
肖瑤見她神情不似開玩笑,有些猶豫道:「可你若不見了,魔域定會翻了天,尊上必然會將你找回來的。」
葉蓮衣站起身,一把拽住肖瑤的袖子,抬頭懇求道:「瑤瑤姐,你是四海八荒最強的探子,你肯定有辦法,躲過師尊的追查對不對?」
「我想要去誰都找不到我的地方,等我學有所成,再去……完成系統任務。」
肖瑤想了想,小蓮衣談五個男人的奇葩任務。
哪怕葉蓮衣是個成年人的靈魂,哪怕這段時間葉蓮衣長高了,可她在外貌上,終究只是個六歲的小朋友啊!
這丁點大的小人兒,肯定不能讓她去完成這種喪心病狂的系統任務!
肖瑤嘆了一口氣,語氣堅定道:「老鄉肯定要力挺老鄉!無論何時,瑤瑤姐永遠站在小蓮衣你這邊!」
「謝謝你,瑤瑤姐。」葉蓮衣真心感謝她。
穿越女頂著她的身份,和葉驚蟄談戀愛;可她何嘗不是頂著穿越女身份,才和肖瑤交上朋友的呢?
葉蓮衣多少對肖瑤有些愧疚,她慎重地提醒道:「瑤瑤姐,你絕不要和別人,泄露自己的穿越者的身份……哪怕你懷疑對方也是穿越者。」
肖瑤雖然不解,但是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也對,咱們身為異界之人,總歸謹慎一些。」
至於對小蓮衣,肖瑤是全然放心的,長得嬌嬌軟軟的小姑娘,再壞能壞到哪裡去?肖瑤這個向來看臉的人,是如此想的。
「走之前,你還是要留封信吧,不然你剛回來就失蹤了,大人們肯定都會擔心的。」肖瑤溫聲提醒道。
葉蓮衣覺得肖瑤提醒得有道理,所以她坐到案前,認認真真地寫了一封信,然後對肖瑤說:「這封信,是給謝師叔的。」
肖瑤望著那封信,表情一愣道:「尊上的信呢?」
葉蓮衣似乎有點不耐煩,又翻出了一張紙,草草地寫了幾筆:「這是給葉驚蟄的。」
她隨便將那張紙,塞進一堆王八圖中。
肖瑤雖然覺得小蓮衣寫得過於簡短,倒也沒有特別在意。
葉蓮衣很快就準備好自己的行囊。魔兵們徹底掃空了封墨寒的行宮,葉蓮衣因此得以取回她藏寶蓮蓬,以及那串小扇師兄的靈瞳吊墜。
葉蓮衣看了那條項鍊許久,她握緊項鍊,如今大仇得報,也該找個機會回到太虛宗,讓小扇師兄入土為安了。
葉蓮衣披上了隱形斗篷,身影瞬間融入了周圍的環境,她悄然無聲地離開了魔營。
肖瑤望著遠處炊煙裊裊中的魔營,在黃昏暮色中越來越遠。
肖瑤問她:「小蓮衣,你會捨不得嗎?」
葉蓮衣冷淡地轉回身,不願意再看:「我從不屬於這裡……我總歸是要離開的。」
肖瑤聞言,心中頗多感觸:「是啊,我們都終將離開,回到我們來時的世界。」
在夕陽的餘暉下,葉蓮衣與肖瑤並肩而立,一同離開了魔域。
葉驚蟄是深夜歸返營帳時,他的肩頭落著薄薄一層夜雪。
他的神色看起來非常疲憊,他掀開營帳的帘子,發現入目只有一片漆黑。
他輕輕喚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營帳內迴蕩:「乖徒兒,你睡了嗎?」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