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尊這一生,步履維艱,活到如今很是不易。」謝治幽幽嘆了一口氣,「有辱拂衣老祖的話,以後你不准再提了。」
葉蓮衣無言以對,她竟成了那個詆毀拂衣老祖的惡人了?
察覺到氣氛微妙,謝治連忙轉換話題:「小蓮衣,切勿學你師尊這上不了台面的做派,女妖當自強,不可沉溺於情愛。」
「放心吧師叔,你還是多擔心一下我師尊吧。」葉蓮衣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葉驚蟄,愁眉不展。
謝治看著感情用事的葉驚蟄,心中的煩躁幾乎快要溢出。
這次葉驚蟄又一次重傷垂危,那些堆積如山的政務豈不是又要落到他頭上?有這樣的上司,魔域的未來實在是岌岌可危!
他的目光轉向看似波瀾不驚的葉蓮衣,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悄然萌芽,也許,是時候換個魔尊了?
葉蓮衣的小小年紀便沉穩冷靜。每日勤奮練劍,心志堅韌,更重要的是她頭腦清醒,絕非感情用事之人,是未來魔尊的理想人選!
謝治他越看越滿意,他心頭一陣火熱,蠢蠢欲動道:「小蓮衣,你想不想繼承魔……你師尊的衣缽,發揚我良善宗!」
不待葉蓮衣有所反應,一隻蒼白的手虛弱地抓住了謝治,葉驚蟄儘管氣息微弱,眼神卻充滿了不容忽視的威嚴:「謝治!」
那隻沒有血色的手勒緊後,手背青筋突起,像是憤怒至極。
可是葉驚蟄又顧及葉蓮衣在場,按下暴戾的脾氣,轉眼變回那個溫聲哄他的師尊:「乖徒兒,師尊和你師叔有些事情要談,你先出去玩一會兒。」
葉蓮衣非常識趣地離開。等她走出房門,不由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從懷裡掏出金光鏡,這可是她趁著葉驚蟄重傷昏迷時偷來的寶貝!
屋內只剩下葉驚蟄和謝治兩人,葉驚蟄虛弱到連起身都有些困難。謝治冷眼看著他,並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葉驚蟄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撐起身子,靠坐在床頭。
「謝治,關上門我們便是好兄弟,有什麼你直說吧。」
「這魔尊你做得不好,我想換一個!」謝治直言不諱,「葉驚蟄,你可還記得當初對我的承諾!」
「本尊許諾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魔族生死大權,成為所有魔族敬畏的存在。本尊做到了。」葉驚蟄平靜地回應。
謝治一噎:「可你沒說,我要日復一日埋首於奏摺,處理那些瑣碎的破事!」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葉驚蟄目光幽幽,似在怪他。
「我不和你耍這嘴皮子!」謝治撕破臉皮道,「反正我覺得蓮衣很合適,她小小年紀便沉穩老練,只要多加培養,定是個做魔尊的好人選!」
他受夠了這動不動發瘋,屢次置自己於死地的上司,但凡遇到拂衣老祖的事情,他便會失去理智。
「如此心軟多情,你葉驚蟄還做什麼魔頭!不如早點退位,去含飴弄孫罷了!」謝治毫不客氣地罵道。
「三哥。」葉驚蟄咳著血,柔柔喊了謝治一聲。這一聲讓謝治的瞳孔驟縮,整個人僵住。
「你推誰上位都可以,若你想做這魔尊,我隨時都可以拱手相讓,但是小蓮衣不行。」
葉驚蟄並不生氣謝治的「謀權篡位」,反而溫和說道:「你我都知做魔頭太苦了,我不願意蓮衣受這樣的苦楚。」
「我希望她能堂堂正正地活著,受到世人的尊敬和讚美。不必如我們這般,手染鮮血,受盡唾棄。」
謝治聲音悶悶地抱怨:「我當初怎麼就眼瞎,選擇了跟你。」
遇見葉驚蟄時,他一襲白衣浴血,在血雨腥風中對他溫柔一笑,讓作為靈獸的獬豸本能地戒備起來,做出防禦的姿態。
葉驚蟄此人惡名遠揚,他弒親篡位,用他雷霆手段,年紀輕輕就登上了魔尊寶座。
正是這位大惡人,一刀劈開了囚禁獬豸千年的囚靈籠。血色之中,那半張陰柔的臉頰上,滴落著黏稠熾熱的魔血,顯得笑容又柔又邪:「獬豸,你願不願意同我一起,顛覆這污濁的煉獄?」
世人都說,獬豸天生能辨是非曲直、識忠奸善惡。
他那時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在那污臭腐爛的極惡之人,窺見綻放於深淵之畔純潔無瑕的「善之花」。
葉驚蟄披上一襲月色外袍,緩緩起身,一刻工夫,萎靡之態盡褪,恢復了往昔的雄渾力量。
他笑盈盈道:「雙手沾血的惡事,還是留給我們這些魔頭吧。」
*
在幽靜山林一隅,葉蓮衣琢磨著從葉驚蟄那盜得的萬象金光鏡。
她想通過這金光鏡,隨時監視宋依依的情況,更好地了解「天道系統」的情況。
葉蓮衣從不將宋依依視作威脅,她知道真正的敵人,是那不可捉摸的天道。
然而,她如今妖力微薄,根本無力破解金光鏡的封印。
正愁眉不展之際,一縷細微的「吱吱」聲在密草中響起,打破了四周的寧靜。
葉蓮衣撥開叢叢草葉,一隻赤紅毛色的小狐狸映入眼帘,腿部的傷口正汩汩滲血。它眼巴巴地望向葉蓮衣,聲音可憐。
葉蓮衣一怔,旋即「嗖」的一聲又,退回原處,繼續專注於手中的金光鏡,留下狐狸一臉茫然。
赤紅狐狸:「吱吱?」狐狸不甘放棄,叫聲愈發哀切。
葉蓮衣這才又重新扒拉開草叢,發現它被隱藏在草叢裡的尾巴:「一、二、三……九。」
葉蓮衣眉毛微挑,沒想到這狐狸竟是罕見的九尾靈狐。
她默不作聲地靠近,九尾靈狐的叫聲隨之欣喜。
只見葉蓮衣抬起它的傷腿,輕觸金光鏡,血液滴落鏡面,未見絲毫反應,她不由詫異道:「連九尾靈狐的血,也無法解鎖這封印?」
九尾靈狐叫聲一噎,它暗自運行靈力,解開了那面金光鏡。
「不愧是九尾靈狐!」葉蓮衣看到鏡中映出宋依依的影像,心滿意足地讚嘆。
聽到誇讚,九尾靈狐不由心中得意,卻見葉蓮衣揣好金光鏡就要離開。
九尾靈狐大驚:「這丫頭怎麼不按照套路來!」它不甘心,一口咬住了葉蓮衣的衣袖。
葉蓮衣連忙擺手:「小靈狐你不必報恩!我不是那挾恩圖報的窮書生!」
九尾靈狐甩著九條毛茸茸的尾巴,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倒是先救本君,再說那報恩的混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