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呢?」沈珍珠問道。
「他?還不是跟以前一樣,坐在床邊不吭聲。」沈曉燕撇嘴。
「你讓爸出來,我跟他說說話。」沈珍珠說道。
「哎,你說也沒用,爸爸那人,你說什麼他都是那樣的,真不知道他腦子裡一天想些什麼,」沈曉燕嘆口氣轉身進屋。
,沈曉燕很快出來對沈珍珠點點頭,然後朝院門外走去,沈樹仁出來,來到院子裡,沉默地走到沈珍珠面前。
「爸,坐吧,」沈珍珠端了一張凳子放在他面前。
沈樹仁默默坐下,從兜里摸出一根煙點燃。
「爺爺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夜的話,」沈珍珠開口。
沈樹仁的手一頓,然後把煙放入嘴裡深深的吸了一口。
「爺爺給我說,不管沈家大房如何對待我們,我都不能對他們出手。」沈珍珠看著父親微微顫抖的手徐徐開口。
「我就知道他會這樣說,」沈樹仁譏嘲的扯了下嘴角。
「父親你覺得我該對大房出手嗎?」沈珍珠定定的看著沈樹仁。
「你有辦法對付他們?」沈樹仁猛然抬頭看了沈珍珠一眼,隨即便沮喪的垂下頭:「算了,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你還是聽你爺爺的吧」。
「但爺爺說這事的時候,有兩個前提。」沈珍珠看著父親柔聲說道,「沈家大房如果在傷及我家人性命的時候,我怎麼出手都可以,」
「什麼叫傷及性命?軟刀子割肉不叫傷人性命?言語殺人不叫傷性命?背後陷害不叫傷人性命?幾十年如一日的欺壓不叫傷人性命?他除了叫我們忍,還能有什麼?他自己活得瀟灑自由,卻永遠都叫我忍,永遠都叫我忍、、、、、、」沈樹仁聲音嘶啞眼眶發紅。
「爺爺從來沒有說過讓你忍。」沈珍珠說道。
「沒有叫我忍?從小到大,哪一次我受了欺負被人欺凌,他不是讓我不要說了,讓我好好做好自己就行,可是我再小心翼翼從不犯錯,也免不了受沈家大房的欺負,可他呢,不但不把他的一身本領教過我半分,而且每一次我受欺負時,他都是冷眼旁觀從不出手,明明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讓大房對我另眼相待,明明大房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可他心裡從來就沒有我,他對待外人的態度都比對我好。「沈樹仁眼裡有淚水滑落。
」爸爸,你有沒有想過,爺爺對你說的做好自己是什麼意思,你覺得什麼是做好自己,或者說,在你的眼中,什麼才是最好的自己?」沈珍珠溫和的問道。
「難道不是他喜歡的聽話乖順嗎?」沈樹仁冷笑。
「那應該是奶奶對你的要求吧,爸爸,你好好想一想,爺爺是不是從來沒有這樣要求過你?每一次他讓你做好自己的時候,是不是奶奶都會讓你聽話乖順,還說只要你聽話乖順,爺爺就會喜歡你就不會厭煩你?」沈珍珠嘆了口氣。
沈樹仁一怔,他默默的抽著煙陷入了沉思。
「爺爺雖然因為奶奶當年做的事情耿耿於懷,可是不管怎麼說,他希望你能好起來。可是這些年來,父親你想過沒有,你希望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沈家大房對我們家做的那些事情,你覺得是該忍下來,還是應該毫不客氣的反抗?」沈珍珠緩緩說道。
「你爺爺有一身本領,自然覺得做什麼都輕而易舉,你覺得我們在沈家大房的打壓下,還能夠做什麼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媽跟曉燕被王婆子騙錢的事情,還有你名聲被誣陷,以及後來呂廳九鼓動何雲松離婚的事情,那一件背後不是沈家大房在搞鬼,可是你爺爺不但不出手,連你媽抱怨發泄一下,他都要制止。」沈樹仁苦笑。
「你真覺得沈家大房打壓之下就什麼也做不成?爸爸,你是真的什麼也做不成,還是不敢做怕出錯?」沈珍珠毫不客氣的問道。
「我能夠做什麼,又能夠做什麼?這些年來,反正我做什麼沈家大房都會來搗亂,都會搞破壞,讓我們什麼也做不成。」沈樹仁垂頭喪氣的說道。
「所以你任由他們像當年欺壓你一樣欺負弟弟,把他變成今天這樣,也明知道王婆子不對勁,還是任由媽媽與妹妹一次又一次的,把錢送入那個無底洞裡。」沈珍珠問道。
沈樹仁的嘴唇蠕動了下,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爺爺說過,你雖然什麼也不說,可他知道,你比他這些年見過的很多孩子都聰明,」沈珍珠淡淡說道。
沈樹仁豁然抬頭,直愣愣的盯住沈珍珠。
「可是爺爺也說過,你是他見過的所有男子中,最敏感最懦弱的一個。」沈珍珠毫不客氣的說道。
沈樹仁眼裡忽然爆發的神采陡然消失,他沉默著垂下頭一言不發。
「爺爺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爺爺也說了,委屈這個東西,你願意受才會有,如果不願意受,沒有任何人能強加於你。」沈珍珠緩緩說道。
沈樹仁不說話,可他臉上的表情,分明是不認同沈珍珠的說法。
「我知道沈家大房這些年對我們的欺壓罄竹難書,但爺爺讓我不對他們出手,只是在這三年之內,」沈珍珠淡淡說道。
「他什麼意思?」沈珍珠的話讓沈樹仁豁然抬頭。
「爺爺說,這三年讓沈家大房做磨刀石,如果我能夠在沈家大房的打壓下衝破困境,那麼以後怎麼對待大房,隨我怎麼做,如果我不能衝破困境,連沈家大房這點小伎倆都對付不了,就老老實實待在沈家鎮,保住一條命比什麼都重要。」沈珍珠說道。
「他~他教你了、、、、、、」沈樹仁的手顫抖著,他想要吸一口煙,卻怎麼也把煙湊不到嘴巴里。
」是的,從爺爺把我帶到他家開始,我晚上背功課,白天就上山實習,每天只有三個小時休息,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理解爺爺對我的嚴格要求,甚至還產生過逃回家不學習的衝動,可是越到後來我就越是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沈珍珠淡淡說道。
」那~那這十年裡,你豈不是已經學會了他的全部本領~」沈樹仁眼裡迸發出激動的喜悅。
「爺爺說,他已經沒有可教我的東西了。」沈珍珠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