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殿文試。
昨天睡得早，曲泱今日一大早就醒了，還吃了早飯。
她不慌不忙地收拾好紙筆，趕到蠱殿的時候，還沒有幾個人。
聞人淵正站在一旁看書，餘光看見曲泱來了，他收起書走過來。
「曲泱，我今天可不會讓著你。」
曲泱目光尋找著自己和文琪的位置，擺擺手:「哦，隨你咯。」
聞人淵昨晚熬了夜，為了考試，他學了很久。
今天的精神狀態明顯有些不佳，趁著考試還沒開始，他靠在一旁閉眼休息。
等蠱姥敲了轂鍾，眾人才陸續進入蠱殿。
試卷是一早就拓印好的，但題目是打亂的。
學子們翻閱過後，確認和同小組的隊友拿到的是不一樣的題目後，就很快開始了作答。
平日裡書聲琅琅的蠱殿，今日只有下筆的沙沙聲。
曲泱寫字很工整秀氣，不慌不忙，把題目都審讀仔細了才動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休息好了，這會兒她感覺自己耳清目明，思緒都活泛了很多。
反觀聞人淵，不時打個哈欠，答題時也寫得懶懶散散的。
蠱姥巡考時，特意在兩人的試卷旁留意了一會兒。
【乖崽學得真好，這些竟都記住了？】
【咦？這聞人源平時看著上課懶散，作答竟然也應對如流？看起來沒少下功夫啊。】
【乖崽加油！阿媽給你燉了湯，等你考完好好補補！！】
耳邊不時還能聽到蠱姥的心聲，曲泱的心情卻格外平靜。
她突然有點理解到塗月的話了。
自己有讀心和獸語這兩個特殊的能力，但這兩個能力也會給她帶來不便呀！
比如她現在只想安安靜靜考試，卻會被蠱姥的心聲、外頭鳥兒的交語聲、蠱蟲嘰喳的鳴叫聲所干擾。
旁人聽了可能只覺得是正常的噪音。
但曲泱聽了，就是一段又一段的話。
它們在說:「哇！昨晚萬蠱窟那邊的動靜又大啦，那個什麼二長老要死了吧？」
「真的嗎？看見他可煩人了，每天都笑眯眯的，背地裡別人看不見的時候，就各種陰險。」
「他昨晚又被裴棄踹進萬蠱窟啦，下面的蟲伴們都高興死了。」
「可惜瘋子疆主不讓它們真的吃了二長老，只是給他教訓。」
曲泱極力想避免這些信息，卻不知道怎麼控制自己的能力。
一聽八卦，她作答的速度就慢了許多。
蠱姥見情況不好，忙走過來瞄了兩眼:
【乖崽這是被難住了？】
【不應該呀！這就是個簡單的問答題，以乖崽的天賦，不會回答不上來的！】
【不會是沒休息好吧？知道今天要考試，乖崽肯定昨晚學到很晚。】
之前曲泱為了三日考校，讀書讀傻了的人設可是深入姬無相和蠱姥的心。
曲泱回神，看了眼離她最近、認真答題的文琪，彎了下唇。
確實沒有絕對的公平。
那她，可就不收著力咯！
*
兩個時辰過得很快，蠱姥把答卷收上去之後，就囑咐曲泱:
「你先去找塗月，我給你備了湯，兩個時辰沒進食，想喝點湯暖暖再回去。」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經由蠱姥面無表情甚至漠然的音調出來，就顯得像是不情不願一樣。
曲泱卻是早就熟悉蠱姥的性格，開心地抱了一下蠱姥，「謝謝蠱姥姥，那我去啦~」
蠱姥準備的補湯是甜的，裡面放了核桃仁和薏米、紅棗。
因為塗月怕苦，蠱姥也不捨得曲泱吃苦，乾脆就放了糖。
曲泱一邊小口喝，一邊觀察著塗月的氣色。
她現在確實比之前好多了。
「塗月姐姐，我發現，你很多時候說的、想的都是對的！」
塗月眨了眨無神的眼睛，知道曲泱這是想開了。
她方才細心觀察的時候，也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地方。
塗月壓低聲音，「泱泱，剛剛外面那幾隻小雀叫的時候，你好像一直沒下筆寫字哦。」
曲泱驚訝地鬆了手，勺子掉到碗裡。
她有些慌，「我、我就是被題給難住啦！」
「你不想說就算啦，」塗月輕哼，「撒謊的時候，呼吸可以不那麼急促，也別表現出驚訝的樣子。」
勺子掉到碗裡還讓塗月察覺不出異樣的話，那她的眼睛就白瞎了。
畢竟，瞎子的聽力和嗅覺都會格外敏銳。
曲泱忙把勺子撿起來，匆匆喝了兩口。
她想把這件事揭過去，但塗月突然用蟲語說了幾句話。
落到曲泱耳朵里，就聽成了:「給我要再加點糖。」
曲泱轉身去找糖，卻聽到塗月突然笑起來。
「你果然聽得懂我們說話啊。」
原先塗月只是猜測，而曲泱的反應，證實一下她的猜想。
不過，她並不是深究曲泱的秘密。
塗月知道之後，很快就斂起了笑意:「泱泱，隱藏好自己的特殊性。」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苗疆的蠱術就是很好的例子。」
無論是蠱術還是蠱娃娃，在盛國人眼中，都是特殊的存在。
也是因為這個特殊，才讓苗疆被追殺驅趕了多年。
最後只能縮在這一小塊地方，封界不出。
「今天我就當自己沒問過你，下次可藏好點，比我敏銳的人多了去了，小心被覬覦上。」
塗月幾口喝完湯，摸索著把碗放到了地上。
曲泱原本是愣然的。
在意識到塗月沒有惡意，還幫忙提醒的時候，她連忙點頭，「我知道了。」
「那……塗月姐姐不覺得我是怪物嗎？」
以前其實她沒想過瞞任何人的。
曲泱只是被叫怪物叫怕了。
她不想當異類，也不想與眾不同。
來到苗疆後，曲泱一直死守這個秘密，只是怕被姬無相等人當成異類。
她太渴望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自然也就不捨得毀掉。
曲泱以為自己可以瞞一輩子的，沒想到原來自己的遮掩這麼拙劣呀……
「怪物？」
「真要論起來的話，我們苗疆的蠱娃娃可以從蟲子變成人，那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塗月輕笑，「你不用擔心，尋常人不會像我這麼細膩的觀察。」
畢竟她眼睛看不見，自然就只能細心一點，保證自己的安全了。
曲泱有些心疼塗月，她猶豫著，還是問了出來:「那你怪過瑤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