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泱身子繃緊,「可裴棄是真正的蠱娃娃。」
「他也可以不是。」
姬無相的眸子危險地眯起。
察覺到他的意圖,曲泱連忙抱住他的手臂。
隨後又察覺到動作太過親昵,她紅著耳朵,把身子拉得遠了些。
「哥哥為什麼討厭裴棄?」
討厭麼?
姬無相倒是對裴棄沒什麼感情。
他只是單純地嫌棄弱。
身為他的蠱娃娃,自然是要最強的那個。
可裴棄沒什麼本事不說,還木訥呆板。
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蠱娃娃。
見姬無相不說話,曲泱努力把他嫌棄的表現具象化了一點。
「為什麼哥哥每次見到他,都會……殺很多很多的人?」
曲泱只要一想到那幾晚的情況,就忍不住發顫。
她還是有些怕姬無相。
姬無相抿了抿唇,隨後眼底划過一絲狠厲:「那是他們該殺!」
他控制不住地想到當初被苗疆族人嘲弄培育不出蠱娃娃的聲音。
也總是想到被老疆主懲罰鞭笞的悽慘。
甚至,也忘不掉他們因為培育不出蠱娃娃,而把他無情扔下萬蠱窟受責的嘴臉。
他厭惡蟲子!
卻要因為變強接近這些蟲子!
他討厭弄權作勢,卻要逼著自己成為苗疆最強!
姬無相知道自己病了。
可他不覺得需要治。
當一個人足夠強大的時候,那就不需要為了生存去迎合別人。
而是,這些曾經瞧不上他的人,努力迎合他。
一想到這些,姬無相就控制不住暴戾的情緒。
他攥著拳,險些要出手掐曲泱的脖子。
倒是曲泱第一時間察覺不對,迅速縮退到床腳。
她抱著自己腦袋和雙腿,看著像是受了驚的小可憐。
姬無相身子僵住。
他努力緩和自己的情緒,卻越想越暴戾。
他又要發病了!
【人為什麼要承受那麼多的情緒?還是死了吧……】
【都殺了!都捏碎了吞吃果腹!!】
【沒有人可以瞧不起孤,沒有人……】
曲泱原本是害怕的。
但她聽到了姬無相心裡的魘症。
她食指微蜷。
母親死前,似乎也是有些癲狂的。
只是那時她不懂,只知道哭。
如果在那個時候,有人能抱抱母親,耐心地安撫母親的情緒,是不是她就不會死得那麼難受了?
曲泱怔了片刻。
突然聽到姬無相抓住床幃,試圖直接粉碎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忙竄過去抱住姬無相的腰身。
「哥哥。」
「沒人敢貶低你的。」
「你很厲害,他們都怕你。」
姬無相僵住,低頭看了看曲泱瘦削的身軀。
他眼底的紅波動了片刻,「怕?」
曲泱猛地點了點頭。
她大著膽子伸手,去撫摸姬無相的腦袋,「不、不生氣。」
「哥哥,我們該休息了。」
「明天、明天你送我去蠱殿好不好?」
她聲音軟軟地央求著,像是有什麼柔軟的力量包裹住姬無相的心房。
他垂下眸,胸腔不斷地起伏著。
但慢慢地,也平息了。
曲泱鬆了口氣。
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勢,她忙鬆了手。
倒是姬無相順勢扯住,把她壓在了床上。
軀體摩擦間,姬無相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柔軟。
他目光暗了暗,指腹摩挲著曲泱因害怕咬住的唇,聲音喑啞。
「別咬。」
曲泱微微張嘴,努力去推姬無相。
再不休息的話,她明天真的爬不起來去蠱殿上學了。
姬無相順勢翻過身,但沒有放過曲泱的意思。
他大掌一收,就把曲泱攬在了懷裡。
兩人的氣息交織著。
曲泱屏緊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而下巴抵著曲泱腦袋的姬無相已經闔上了眼睛。
他還受著傷,這會兒已經困了。
沒多久,身邊就傳來了綿長平穩的呼吸。
曲泱鬆了口氣,試著掙扎出姬無相的禁錮,卻只是無用功。
她只好等姬無相手臂麻了之後再退出來。
可這一等,直到她上下眼皮打架,不知不覺睡過去了,也沒等到姬無相鬆手。
當窗戶照進來微暖的熹光,曲泱睜開惺忪的眼睛,這才發現已經遲到了。
她忙要起身,卻發現身體還被姬無相禁錮著。
曲泱有些急,伸手去推姬無相:「要晚了,哥哥。」
在國子監上學時,曲泱從來都不敢起晚。
沈夫子重禮節,若是去的遲了,要連累全課的同窗都抄書的。
而這種時候,往往都是太子表哥領頭把所有人的罰抄本扔給她。
她如果抄不完,是回不了公主府的。
曲泱急得紅了眼,快要帶哭腔的時候,姬無相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懶懶揚聲,「裴棄!」
窗外很快就站了個人。
姬無相也不看,直接吩咐:「去蠱殿告假。」
裴棄愣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曲泱還在蠱殿學蠱的事。
他抿著唇沒說話,轉身朝蠱殿走去。
而曲泱皺著秀眉,努力跟姬無相講道理:「哥哥,我不去蠱殿的話,要拖課了。」
「不能讓其他同窗只等我一個人。」
姬無相煩躁地睜開眼睛,眼底不耐。
但看到曲泱著急的樣子,他又閉眼緩了緩。
算了。
等他緩和好之後,姬無相鬆開了桎梏。
得到自由的曲泱連忙換衣洗漱,沒多久就準備好要出門了。
但沒等她踏出房間門,脖頸突然被人摸了摸。
那感覺,就像是被什麼陰森毒物給盯上了一般。
曲泱渾身打了個哆嗦。
她回頭訕笑,「那我去上學了?」
姬無相面無表情地換好衣服,隨後走到她身邊:「走吧。」
嗯?什麼意思?
曲泱有些不解,一時間忘記動作。
「不是你央著孤送你去蠱殿?」
見他理所當然的態度,曲泱一時間有些結巴。
她……沒想到姬無相記得!
當時也只是想安撫姬無相平靜下來,她沒想那麼多哇!
……
蠱殿。
裴棄前腳告完假,後腳曲泱兩人就到了。
蠱姥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木著臉瞪姬無相:「我昨天交代你好好休息。」
「誰允許你下床走動了?」
姬無相懶懶地捏著朵野花把玩。
這是剛剛來的路上,曲泱隨手拽給他的,試圖哄他出門時不滿的情緒。
「孤沒那麼脆弱。」
他掃了眼蠱殿的學子們,唇角扯了抹不屑。
一群要靠聖池還養不出蠱娃娃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