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至今不知道姬無相的身份,只是聽到曲泱喊過他哥哥。
他以為是曲泱找的靠山。
但這人在旁的地方也就算了,在京城的話,權勢才是最大的靠山。
他只要別給曲泱帶來麻煩就夠了。
沈確自認是好心,但曲泱卻並不領情。
「不勞沈夫子費心。」
她平靜地把殿門口宮女手上的盥盆搶過,等姬無相回來後,把帕子濕水給他。
沈確不再多言。
但不代表其他的勛貴子弟回過神來,會不找曲泱的麻煩。
被拔了舌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正捂著滿嘴的血疼得臉色發白。
而他的好友頓時站了出來。
「曲泱!才離開京城兩個月,你就敢反咬主人了?」
「別忘了,當初你可是跪爬著求我們侍郎公子放……」
「砰——」
沒等他說完,姬無相的內力一掌已至。
說話那人滿嘴的血和牙混在一起,疼得臉色皺起。
明黃色蟒袍的聞人淵剛趕了過來,就見到這樣一幕。
以前的狐朋狗友迅速聚在他身邊,聲聲控訴著曲泱的惡行:
「太子殿下你可算來了!」
「曲泱現在是完全忘記誰才是主子了,我們不過是替您訓了她兩句規矩,她就動手拔了侍郎公子的舌,還打傷……」
聞人淵臉色鐵青,「閉嘴!」
他以前從不覺得這種取笑方式是一種傷害。
直到曲泱在苗疆撕碎了他的尊嚴。
「誰讓你們招惹她的?」聞人淵怒問,「本宮還沒死,堂堂郡主,你們還想讓她給你們行禮?」
「滾過來道歉!」
太子反常的行為讓眾人不解:「殿下,我們以前不也沒給她行過禮嗎?」
「而且她無權無勢的,就算委屈也沒人說,第二天還是要屁顛屁顛來給我們抄居學……」
聞人淵抬手就給了說話那人一巴掌,打完仍覺不解氣,還踢了他一腳。
「本宮說,賠禮道歉!」
眾人面如土色,不甘不願地對曲泱道歉:「對不住了,盛寧郡主。」
「是我們沒分寸,說了不該說的話。」
曲泱冷眼掃過他們,未發一言接受。
聞人淵臉色發沉,「繼續道歉!」
「自扇巴掌,如果泱泱不說原諒你們,就不許停!」
他知道,曲泱曾經受過很多苦。
這些人的一句兩句道歉是無關痛癢的。
聞人淵更是主動走到曲泱身邊,把身邊太監捧著的一盤不成型的糕點奉上,抬起下巴。
「本宮試著做了點心,你嘗嘗看,是不是跟你做的一樣?」
曲泱很想直接打落,但想到苗疆很多吃不起點心的人。
她直接拿過那點心,遞給站在殿門口的宮女:「剛剛搶了你的盆,這個送給你。」
宮女戰戰兢兢,連忙跪了下來:「太子饒命,太子饒命!」
聞人淵落寞地看著那盤糕點。
他攥著手。
軟的硬的他都試過了。
可曲泱偏就是不原諒他。
到底要他怎麼做,曲泱才會回到以前滿眼都是他的時候?
他僵著臉,好久才去把那點心拿回來,丟到地上踩爛。
「本宮做的糕點,你不吃也不該賞給別人。」
聞人淵的眼神里有幾分怨念。
曲泱卻是毫不在意,「那就別送到我面前礙眼。」
這話有些扎心。
聞人淵繃著臉,不肯再低頭說出一句討好示弱的話。
他直接轉身去了靠前的位置。
而其他人卻礙於吩咐,只能紛紛自扇巴掌。
一時間,殿裡全是打臉的聲音。
曲泱卻覺得這聲音夠悅耳,細細剝著盤中的瓜子仁,時不時投餵幾下姬無相。
「這是怎麼了?」
沒多久,四公主翩然來遲。
一身香紅裙裝像是耀眼的蝴蝶,眉眼明艷大氣,行動舉止卻略顯妖媚。
見太子已經過來了,她有些訝異:「還以為母后不會讓皇兄過來呢。」
「早知道你來,本宮怎麼也要提前到的。」
聞人淵現在沒什麼心情應付她,隨手舉了酒杯:
「在榻上病了幾日,饞這口佳釀了,來你這裡討一杯喝。」
聞人莯笑著,手指捂在嘴前:「皇兄真會說笑。」
「堂堂一國太子想喝酒,哪裡喝不到呢?」
「想來我的宴會上見人,你直說便是,皇妹怎麼會不答應呢?」
她也不在意聞人淵的反應,直接在賓客中尋找曲泱的身影。
鎖定後,才手指一點,勾她上前。
「聽說盛寧郡主被封郡了,今日可是主角,怎麼坐那麼靠後?」
她拍了拍手,「來人,在前面加座。」
聞人淵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坐的位置是一開始安排給曲泱的。
他心下有了幾分慰藉。
就當是曲泱陪他一起坐吧。
曲泱帶著姬無相往前挪,兩人寸步不離,倒是讓聞人莯也注意到這人。
她眼睛一亮:「好生俊俏的少年。」
「不知年方幾何,姓甚名誰啊?」
姬無相自是懶得搭理除曲泱外的其他人。
倒是有剛剛看他不爽的人爭先恐後告狀:「公主殿下,此人很是無禮。」
「方才侍郎家的公子只是開了幾句玩笑,就被他拔了舌頭,滿口血污。」
「您還是趕他走吧!」
聞人莯驚訝地捂住嘴,「這麼有個性的少年郎,本宮更喜歡了。」
姬無相輕眯著眼,不喜她的眼神。
【還是挖了乾淨!】
聞人淵臭著臉呵斥:「不是罰了你們自扇巴掌嗎?怎麼停了?」
眾人只覺臉痛,求救的目光看向四公主聞人莯。
聞人莯好奇,「原來是皇兄罰的巴掌?」
「不過今天是給盛寧舉辦的洗塵宴,皇兄這麼大動干戈,怕是不吉利吧?」
「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
聞人淵從不給別人面子。
他擰眉,擺出太子的威嚴:「本宮連人都罰不動了?」
「你們還有沒有把本宮這個太子放在眼裡?!」
眾人忙繼續扇起巴掌,不敢再有希冀。
曲泱也只把這些當成背景樂,悄悄投餵了一顆瓜子仁給袖中的銀環蛇。
她清了清嗓子,「多謝四公主好意,今日宴會我人也到了,酒菜也用了,可是能回去了?」
「急什麼?」聞人莯輕挑了眉,「你可知今日本宮為何要見你?」
曲泱不語。
她當然不知道四公主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平日裡她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前幾日,盛寧郡主可是傷了自己的姐妹汀蘭?」
「本宮的小姐妹也在,還被小郡主下了蠱。」
「我想著,到底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仇怨,咱們喝酒說開,以後就省去了麻煩。」
「今日她們兩個不便出席,只能在偏殿歇著,盛寧郡主可願意給本宮這個面子,與她們握手言和?」
曲汀蘭的針無人敢拔,宋薏的蠱更是無人可解。
兩人當然出不了席。
只是曲泱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們跟四公主關係這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