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房間裡,傻子正乖乖地坐在床上,眼神里滿是期待。
宗麒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把好吃的遞給傻子,說道:「來,快嘗嘗。」
傻子接過食物,吃得津津有味,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神情。
宗麒看著傻子,心中五味雜陳。
而另一邊,媽媽在廚房佇立了許久。
晚餐時刻,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氣氛卻顯得格外凝重。
媽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飯後,宗麒回到房間。
他一打開房門就發現床上的白色蚊帳落了下來,被蚊帳困住的「嫌疑人」正在酣睡。
宗麒看著這個場景,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於是他輕輕走到床邊,放輕動作坐在了床上。
儘管宗麒已經儘量不發出聲音,但當他坐下時,"嫌疑人"還是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一臉迷糊地看著宗麒,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夢境之中。
他的頭上還蒙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紗網,好像新娘的頭紗。
宗麒見狀,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輕輕掀開那層薄紗,如同揭開一場美麗的夢境。
隨著紗網的緩緩掀起,傻子的面龐逐漸清晰起來。
他迷失在他的眼睛裡。
他低頭,在傻子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
之後他為他戴上了一個項圈。
傻子白皙的脖頸,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些晃眼,紅色的項圈襯得他的肌膚更白了。
宗麒看見這條項圈的時候就覺得一定很襯他,果然很漂亮。
深夜裡。
「如果你不是傻子,該多好。」宗麒輕聲呢喃著,用手指輕柔地描畫著傻子的睡顏,目光中承載著眷戀。
房間裡瀰漫著安靜的氣息,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
在睡夢中的傻子砸吧砸吧嘴,毫無防備地翻了個身。
宗麒將臉埋進傻子的背,感受他傳來的平穩有力的心跳,他緩緩伸出手,緊緊抱住他的腰,換成很小的聲音說:
「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你不要生氣。」
「好不好?」
寂靜的房間裡,自始至終只有他一人在孤獨地自言自語,得不到任何回應。
我的心因為你難以自控。
因為在乎無端生出很多不安。
在這溫暖安寧的氛圍中,宗麒抱著傻子溫熱的身體,漸漸地沉入了夢鄉。
晚安,我的新娘。
他不知道未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
第二天早上,下雨了,天空仿佛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鎮上已經很久沒下過這麼大的雨。
宗麒悠悠轉醒,他感覺這一覺睡的有些沉,他習慣性地看向身旁,卻發現傻子不在了,徒留一片空蕩。
宗麒驚坐起來,慌亂中翻身躍下床,鞋都沒顧上穿就不顧一切地衝出房間。
他像一頭瘋狂的困獸,雙眼布滿血絲,找遍了家裡每一個角落。
都沒見到傻子的蹤影。
他安慰自己沒事的,傻子沒準只是自己出去玩了。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
可是他心裡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扭曲,他瘋狂啃咬起自己的指甲,牙齒用力地摩擦著指甲,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他被他帶走了。」
媽媽的聲音又從身後幽幽響起。
那聲音仿佛一道驚雷,在宗麒耳邊炸響。
宗麒猛地轉過身,瞪大了眼睛,那雙眼珠子仿佛要凸出來一般,死死地看著媽媽,聲音顫抖地問道:
「您…您說什麼?」
「是你父親。」
媽媽的眼神躲閃著,始終不敢與宗麒對視,嘴唇微微顫抖,她停頓了一下又開口,「你真的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嗎?」
「他早就知道了。」
「那個李老闆還記得嗎?他們做的生意,賣出的貨品…是人。」
宗麒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媽媽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他想賣的人其實是你!但當他昨晚看見躺在你身邊的傻子,他改主意了。」
「一個漂亮的男人,甚至還是個傻子,你猜他該多受歡迎。」
媽媽的聲音充滿了悲涼和嘲諷,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扎在宗麒的心上,讓他鮮血淋漓。
是他害了傻子。
他的天真害了他。
「他們什麼時候走的。」宗麒垂下眼眸,看似平靜地問。
媽媽的眼神更加黯淡,聲音低啞地說道:「才走一會。」
「下雨了山上的路估計不好走,他們也許今晚出不了鎮子。」
「好。」宗麒丟了魂似的回了房間。
宗麒回到房間,呆呆地坐在床邊,眼神空洞無神。
窗外的雨依舊猛烈地敲打著窗戶,仿佛在為這悲慘的命運鳴不平。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站起身來,他打開衣櫃,翻出一件雨衣穿上,又從抽屜里拿了一把匕首。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門口,即將跨出門檻的那一刻,他回頭看了一眼房間。
「你去幹什麼?!」
媽媽看到宗麒的舉動,驚慌地問道。
宗麒仿若未聞,沒回頭。
「你別衝動,太危險了!」媽媽衝過去想要攔住他。
宗麒停下了腳步,語氣冷冰冰,不帶感情地說了一句:
「都這個時候了,您不是很希望他能死在今夜嗎?您不是看見過我殺人嗎?」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讓媽媽的身體瞬間僵住了。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著,眼中的震驚無法掩飾。
宗麒推開了她的手,毫不猶豫地衝進了雨幕中。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媽媽呆呆地站在原地,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是的,她是看到過宗麒殺人,她偶然路過河邊時,目睹了這一切。
宗麒像個幽靈一樣站在即將要死之人的身後,將宗懷生的父親,就是他的爺爺,推入了河中。那老東西在水中拼命掙扎,他不會鳧水,很快就沉入了水底。而宗麒則靜靜地站在岸邊,眼神冰冷地注視著河面,仿佛在等待什麼。
直到河面恢復平靜,宗麒才轉身離開。那一刻,她被宗麒的冷漠和殘忍所震撼,無法理解這個十五歲少年為何如此無情。
他是從她的肚子裡生出來的,她生出來了一個惡魔。
…
宗麒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拼命奔跑著,濺起的泥水弄髒了他的褲腿。
雨水不斷地打在他的臉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但他沒有停下腳步。
宗麒突然看到前方有一輛車的車輪印,他的心猛地提了起來,這會不會是宗懷生他們的車留下的?
他順著車輪印的方向繼續尋找,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泥水裡。
宗麒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迅速爬起來,繼續往前追。不知跑了多久,他來到了一個三岔路口,車輪印在這裡消失了。
宗麒喘著粗氣,站在路口,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
宗麒悄悄地靠近聲音的來源,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看到了宗懷生和那個李老闆正在激烈地爭吵。
「這破天氣,車壞了,我們怎麼走?」李老闆憤怒地吼道。
「別急,我想想辦法。」宗懷生皺著眉頭說道。
宗麒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心中盤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