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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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旁,小白給潘從右牽過馬,潘從右轉身看著隨他一道的兵丁:「辛苦諸位了,勝利在望,千萬不可鬆懈,明白了嗎?」

  眾將士紛紛上馬,神情肅穆,冷峻如鐵,齊聲應道:「明白了!」

  潘從右認蹬上馬,小白卻牢牢地抓住他的韁繩,看向官道。

  潘從右舉目遠眺,但見遠處塵土飛揚,馬蹄得得,一隊騎士打馬而來,領頭那人小白卻是認識的,正是昨日在客棧門前吃飯時遇到的那位,馬隊越來越近,領頭的騎手看了潘聰有一眼,停也不停徑直向天津方向跑了下去。

  小白鬆了口氣,將韁繩交給潘從右,潘從右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連老夫都犯了疑心病。」

  小白也笑了:「我可是謹記大人的叮囑,步步為營,小心謹慎。您老人家進了京,小道的任務也便完成了。」身子輕盈彈起,穩穩落在馬背上。

  潘從右一抖絲韁:「將士們,隨我出發!」

  京城,城門戒嚴,百姓跪伏在道路兩側,晃晃蕩盪的禁軍一眼看不到頭。

  被錦衣衛眾星捧月般拱衛其中的則是萬曆的大馬輦,高一丈二尺,寬八尺九寸,輦上有亭,足有一人之高。四角各有一根鮮紅色的柱子作支撐,以絲帶纏繞。亭子的前面是對開門,供天子出入,亭外則有十二扇扇紅色的簾子,盤踞在車頂上的則是一隻巨大五爪龍,身塗黃金,蓮花相伴。

  亭子後面豎著兩面太常三辰旗,每一面太常旗均用黃色絲線編制而成,十二條飄帶倒垂而下,飄帶的正反兩面都繡著一條騰飛的巨龍。

  八匹駿馬拉著大馬輦威風凜凜出了城,李太后有些恍神:「哀家許久不曾出過遠門了。」

  萬曆笑道:「是兒臣的疏忽。」

  儘管上了年紀,但李太后仍打扮得雍容華貴,細長臉,柳葉眉,一望便知年輕時必然也是一位美人,她看著萬曆:「皇上日理萬機,自然要以國事為重,此行大費周章,陛下有心了。」

  萬曆道:「不礙事的,兒臣鮮少有陪伴母親的時候,此行不僅為接舍利,山中靜養也可陪母親說說話。」

  李太后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可莫要誤了國事。」

  萬曆眼中出現一絲緊張,那股籠罩在心頭的陰影似乎正悄悄從童年的記憶中爬出,慢慢攀上他的心頭,他強自笑了笑:「朕省得。」

  李太后道:「楊閣老雖然性子軟,但忠君為國,他偌大的年紀仍然不辭辛苦,陛下該當體恤才是。今年乃多事之秋,兩宮災,彗星見,日食九分有奇,三殿又災,連歲間變異迭出,有那不懂事的言官將天災歸咎於楊閣老,口誅筆伐迫得他奏請陛下下詔治他的罪,陛下僅僅優詔報聞,怕是要寒了楊閣老的心。」

  萬曆更加緊張,楊志皋的上書可不僅是奏請皇帝治罪那般簡單,更藉機諫言「陳時政缺失」,以「定國本、罷礦稅諸事」,李太后越說越是嚴肅,萬曆聽得滿頭大汗,尤其被母親兩眼盯著,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李太后性情嚴明,尤其對萬曆管教嚴格,萬曆少時性情頑劣,李太后手段堅決,動輒得咎,令萬曆苦不堪言,那種來自心底的恐懼與憎惡幾乎成了他如今的一種本能反應。

  正絞盡腦汁想要搪塞過去,忽地轎門開啟,田豆豆笑嘻嘻地道:「給太后娘娘請安了。」

  萬曆暗中鬆了口氣,李太后見是他,冷笑道:「黑猴兒,你自來了京城,可想起過還有我這位太后?」

  田豆豆跪得乾脆利落:「瞧您這話說的,我不敢去慈寧宮自然是怕打擾太后休息。」

  李太后道:「嘴上說得甜蜜,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

  「那自然心裡也是這麼想的,」田豆豆嬉皮笑臉地道:「我便猜到太后娘娘是不信的,這就讓您瞧瞧我的誠意。」自懷中掏出一個錦緞包袱,小心翼翼放在腳前。

  「這是?」李太后好奇地道。

  萬曆笑道:「定然是這廝不知從哪裡淘換來的小玩意兒,拿來哄母親的,您可要留心了。」

  田豆豆將那錦緞包袱小心打開,露出內中物事,萬曆母子定睛細看,卻是一本泛黃的古書,田豆豆將那古書兩手抄起,畢恭畢敬地呈於李太后,李太后拿在手中細細端詳,她的臉色逐漸變了:「《三十七品經》?」

  田豆豆道:「正是。」

  萬曆見母親滿臉的難以置信,不禁好奇道:「這經書很難得嗎?」

  李太后纖細的手指輕輕觸摸著書封:「這經書乃是東晉時期由高僧所著寫經卷,南北朝時此書於戰亂之中失傳,至今下落不明,哀家經年禮佛,也只從師傅嘴中偶爾提起,想不到今日有緣得見,唔...」她抬起頭看向田豆豆:「你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田豆豆笑道:「我隨父出征,在慶尚道一所古剎中尋得此物,我知太后崇佛,見到這《三十七品經》定然是高興的。」

  「高興,高興,」李太后輕輕地將經書放在錦緞上,激動的臉色漲紅:「此書已有千年歷史,乃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孤本,沒想到竟在我朝重見天日。」

  田豆豆叩首道:「此乃大明之福,吾皇之福。」

  李太后又端詳許久這才捨得抬起頭:「起來吧,別跪著了。」

  田豆豆爬起身,湊到李太后跟前:「山上左右無事,我陪太后娘娘抄經。」

  李太后對經書愛不釋手,常常以謄抄經書為樂,聞言喜道:「好得很,這經書世間罕有,總不能再次失傳,自該抄錄備份,難為你想得周到,哀家就不治你的罪了。」

  田豆豆得意地看了萬曆一眼,萬曆氣笑了,將臉別過一旁。

  直到御林軍消失在官道盡頭,眾人才敢爬起身來,自覺排成縱隊,接受城門官的盤查,今日卻又有不同,百姓們竊竊私語,臉上既有興奮,又有凝重。

  「十里亭外昨天已布置妥當,只等胡大人入京了。」

  「各坊的百姓報名踴躍,今日怕是有不少人將在十里亭相候。」

  「為民請命的官兒,就該由萬民護著,倒要教朝廷看看什麼是人心向背。」

  廖文生夾雜在人群之中,兩眼暗蘊怒火,眼前的百姓數也數不清,七嘴八舌,似乎都是說給他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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