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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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詩柳對胡時真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卻談不上好感。胡時真百般堅持,令陸詩柳在感激之餘,內心中竟平生出一種愧疚之情,猶豫半晌還是對胡時真說了實情。

  「青樓女子...」胡時真愣愣地看著陸詩柳,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怎...怎麼可能?」

  陸詩柳還之以冷笑:「怎麼不可能?有上九流自然就有下九流,人生際遇不同而已。」

  胡時真道:「我說的是你,似你這般冰清玉潔、獨立自愛的女子怎麼會出身於青樓?」

  陸詩柳眼角泛起淚珠,但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是啊,我也常常問自己。為何老天爺要對我如此不公...」說到此處,聲音打顫,到底還是泄露了真實的情緒,她吸了吸鼻子:「胡公子,這問題我常常問自己,小女子都得不到的答案,胡公子就不必縈懷了。天色已晚,胡公子早回。」

  胡時真這次沒有拒絕,如呆頭鵝一般走出茶點鋪子,陸詩柳望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知怎的悲從中來,怔怔落下眼淚。

  出身,決定了她所能觸碰到的高度,在這一刻她清晰地意識到生活的門檻。

  她陷入進自己的情緒中,怔忪半晌最終嘆了口氣,將門板上了,不多時油燈熄滅,鋪子裡恢復了黑暗和寧靜。

  陰影中走出兩名年輕男子,穿得吊兒郎當,一看便不是什麼好貨,其中一人抬頭看了看茶點鋪的大門,另一名看起來年齡小得多,長得尖嘴猴腮,懷裡抱著一個罐子,鬼鬼祟祟地跟在那人身後,他走路一瘸一拐,嘴中嘶嘶吸著涼氣,顯得痛苦不堪,走動之間罐子中隱有水聲:「楊哥,陸詩柳這賤娘們想必已經睡了,咱們這把火一放,一定教她死無葬身之地。」

  這小子正是先前與川哥兒飲酒,被周圍當場逮捕的一員,因為看他年紀小,前番縱火案中又並未動手,順天府並沒有將他拘押,只是略施懲戒,打了二十板子。

  那叫楊哥的男子「唔」了一聲,陰惻惻的目光在招牌上打轉:「狗子,你說這娘們認識官府的人?」

  狗子臉色拉下來:「楊哥,你怕了是不是?」

  縱火當天楊哥心中膽怯,藉故有事並沒有參與,僥倖逃過一劫,弟兄們被官府抓的抓打的打,其他弟兄吵翻了天,發誓要報仇雪恨,楊哥在這夥人中輩分高,自然就被推了出來。只是這群地痞無賴吃軟怕硬,周圍他們不敢碰,思來想去這陸詩柳孤身一人,恰恰是尋仇的最佳目標。

  楊哥被人說中心事,惱羞成怒地瞥了狗子一眼:「放你娘的屁!川哥兒這次栽了這麼大跟頭,弟兄們也沒落得好下場,這口氣不出,咱們還怎麼在街上混!」

  狗子被罵得縮起脖子,嘟囔道:「說報仇的是你,不敢動手的也是你,怎麼說都是你對...哎喲!」

  話未說完,楊哥已舉起拳頭在他額頭上狠狠拍了一記,狗子吃痛,心頭火起,兇橫地看向楊哥,楊哥卻道:「我們一伙人燒了固然解氣,但是有沒有想過咱們的後果,殺人那是要坐牢的!」

  狗子氣哼哼地道:「不是說放完火咱們便出城躲著,待風波過後再回來,官府無憑無據,能奈我們何?」

  楊哥恨鐵不成鋼地在他鼻端點了點:「蠢貨,現下便有更安全的辦法,咱們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險?」

  狗子兩眼圓睜,充滿著愚昧的天真:「什...什麼辦法?」

  楊哥冷冷地笑道:「你方才聽到了什麼?」

  狗子認真思索片刻:「不就是那個讀書人喜歡上這小賤人了嗎,這小賤人又是青樓女子,出言婉拒。這又怎麼了,要我說這小賤人長得溜光水滑,做什麼茶點鋪呢,還不如開個堂子,她既然是做婊子的,床上功夫自然好得很,弟兄們再照顧照顧她的生意,比這勞什子的茶點鋪可掙得多。」說到後來污穢下作,可謂英雄不問出處,流氓不問歲數。

  楊哥眼神閃爍:「你就只懂得打打殺殺,哥哥教你個乖,毀滅一個人不需要動刀動槍,有時候一句話就可以讓他生不如死。」

  狗子懵懂地看著楊哥,這廝膽子雖小,但是心眼卻不少,每當他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就證明有人要倒霉了。

  官船靜靜地穿行在湖面上,船老大親自掌舵,藉助羅盤仔細分辨著方位:「軍爺,您總得告訴我要去哪兒吧?」

  兵丁站在他的身後,鋼刀抵著他的後心:「只管往前開。」

  船老大哭笑不得:「四周皆是水澤,您告訴我哪裡是前?」

  「我...」兵丁語塞。

  潘從右出現在艙門後,兵丁趕緊行禮:「大人。」

  潘從右點點頭:「你叫新城...對嗎?」

  兵丁臉現戚容,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用力點點頭:「大人,我叫范新城,曹將軍的親兵。」

  潘從右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孩子,辛苦你了,去歇息歇息吧。」

  「可...」龐啟明不放心地看了眼船老大。

  潘從右道:「沒事,有丁臨看著,放心吧。」

  船老大擠出僵硬的笑容:「這位老大人,小的也是混口飯吃,罪不至死,您老高抬貴手,放了我和我的徒孫吧。」

  丁臨不滿地道:「你將我們當什麼了?土匪嗎?」將潘從右的身份說了。

  船老大這才知道面前的是個大官兒,忙不迭下跪,潘從右將他攙起:「你不要害怕,老夫奉陛下之命押解犯人入京,要借你的官船一用。」

  船老大問道:「不知大人下一步要去哪兒?」

  潘從右沉吟道:「此去一路顛簸,危險不斷,以致誤打誤撞上了你的船,這未必便是一件壞事。追殺我們的人馬來頭不小,若是回到陸地上還不知要遭遇多少兇險,倒不如經運河直抵京城。」

  船老大咋舌道:「那可不近。」

  潘從右拱手道:「有勞你了。」

  船老大口稱不敢,定了定神道:「這條船停泊在碼頭已有五六日,本來要做日常修繕,是以船上並沒有準備補給,口糧也所剩不多。」

  潘從右臉色凝重:「逃上船的我已命人做了清點,共計九十八人,能撐得幾日?」

  船老大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明日晚上米缸怕是要見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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