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楊達仰面躺著,露出笑容:「你們逃不了了,趙將軍馬上就要來了。」
白如冬站在他頭頂:「你為何要騙我?」
穀雨急道:「趕緊跑,敵人馬上就要追來了。」
白如冬無動於衷,他充滿悲傷地看著楊達:「我以為我們是兄弟。」
穀雨氣道:「他媽的,彭宇!」
彭宇一個激靈:「在!」
穀雨指了指遠處:「往那個方向跑,小成在前面等著你呢。」
彭宇耳聽得遠處腳步聲越來越近,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群人,兩腿忍不住發軟:「你呢?」
穀雨道:「你先跑,我隨後跟上。」
彭宇還在遲疑,穀雨氣急敗壞地道:「他媽的,老子說話你不聽話了是不是?!」
彭宇最見不得穀雨生氣,穀雨一瞪眼他就發毛,拔腿向黑暗中跑去。
「兄弟?」楊達笑容收斂:「如冬,我也一直拿你當兄弟,如果不是趙將軍,我想我們該是一輩子的兄弟。」
「可你還是背叛了我。」
楊達臉上的痛苦一點一點浮現:「對不起,趙將軍對我有再生之恩。」
穀雨走到白如冬身後:「再不跑就跑不了了。」
白如冬仍死死盯著楊達:「夢琪是被誰殺的?」
穀雨立即緊張起來,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不是他做的,卻仍然希望有人能還以清白。
「胡天明派人做的,他惱恨你毀他基業,出手報復。」事到如今隱瞞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楊達索性和盤托出。
白如冬閉上眼,隨即睜開:「那...那小小...她...她...」兩手緊攥,喉結一上一下,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楊達道:「這件事你卻是要感謝我的,若沒有我,小小定然是死了。」
白如冬眼光陡然放亮,楊達道:「她被帶到大乘教了,你若是及時趕去,小小興許就不會受罪了。」他將兩手攤開,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該還的總是要還的。」
白如冬定定地看著他,眼中既有憤怒又有憤慨,更多的則是悲傷,楊達閉上眼睛,仿佛囈語:「時間過得真快啊,戎裝換官服,好像就發生在昨天,終日奔波勞碌,擔驚受怕,究竟為的是什麼呢?」
白如冬手起刀落,刀尖沒入楊達咽喉,楊達腦袋一歪,性命了結。
遠處的腳步聲已近在耳畔,連吵嚷聲也聽得清清楚楚。白如冬長嘆一聲,轉過頭來:「是我誤會你了。」
穀雨苦笑道:「我習慣了,你能放下仇恨清醒過來,已是萬幸。」
白如冬看著地上的老武、杜奎海和楊達:「只是這代價太大了。」
穀雨道:「還不跑嗎?」
白如冬道:「不跑了,還有事沒做,」露出希冀的眼神:「你能幫我嗎?」
穀雨點點頭。
白如冬皺起眉頭:「你難道不問問我想要做什麼嗎?」
穀雨道:「小小如今下落不明,總要找到她的位置。」
白如冬驚訝地看著他:「你聰慧多智,七巧心思,乃是我從未遇過的少年。」
穀雨瞪圓了眼睛,兩頰泛紅,露出羞赧的表情。
卻有著靦腆的個性,這人古怪得很。白如冬擠出笑容,忽地變了臉色,揮拳打在穀雨的臉上,穀雨猝不及防,翻身栽倒,不等站起,一柄冰涼的刀鋒已架在頸間。
隨即長街上數條人影出現,吶喊著飛奔上前,當前一人正是趙顯達。
趙顯達一馬當先沖在最前,胡天明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再往後則跟著數不清的士兵,各持利刃,殺氣騰騰。大街之上火把連著火把,在夜風之中獵獵作響。
趙顯達放眼望去,只見街面上橫七豎八躺著數人,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加快腳步待走得近了,卻不由大吃一驚。
穀雨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胸前好大一片血團,瞧著觸目驚心,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看起來已死得透了。而白如冬盤腿坐著,待趙顯達和胡天明走到眼前,這才站起身,將刀架在穀雨的脖頸間。
胡天明環視四周屍首,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糊塗。
趙顯達也是同樣的心思:「白捕頭,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白如冬淡淡地道:「將軍太看得起我了,這些人個個身懷武藝,我還沒那個本事將他們一網打盡。」
胡天明陰惻惻地注視著白如冬,此時的白如冬面容枯槁,血污遍身,夜色中看來形單影隻,悽慘異常,嘴角不由露出殘忍的笑容,伸手一指,兵丁中分出一支,向巷子中跑去,另一支人馬則將現場團團包圍。
白如冬無動於衷:「將軍難道不好奇,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趙顯達從白如冬腳邊的那人臉上收回目光,他已認出了穀雨,心中好似卸下了一塊大石,從來沒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竟帶給自己這麼大壓力:「好奇,看起來白捕頭知道,趙某願聞其詳。」
「穀雨是來搶人的,據說這人是關係到各位身家性命的一個女孩,叫做小瓶。」白如冬直視著他的眼光。
趙顯達笑了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原以為楊達死前總該把實話告訴我的,看來還是在下一廂情願了。」白如冬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殺了楊達?」趙顯達疼得一哆嗦,兩眼冒火。
「何止是楊達,你偷偷遣入應天府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能站著說話的恐怕找不出半個了。」白如冬輕描淡寫地撩撥著趙顯達,似乎絲毫不介意對方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
胡天明冷笑連連,他知道以趙顯達的脾氣,實已到了臨界點,說不定下一刻白如冬就人頭落地了,而對於此他是樂見其成的。
白如冬又道:「只可惜這些人並不是我殺的,而是穀雨。」
「他有這麼大的本事?」趙顯達明顯是不信的。
白如冬扭過頭:「他還有幫手。」
趙顯達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杜奎海靜靜地躺在牆邊,耷拉著腦袋,也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