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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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姜霍地抬起頭,充滿戒備地看著眼前的人,潘從右將手帕向她面前遞了遞:「小姑娘,因何傷心呢?」

  夏姜抹了把眼淚:「睹物思人罷了,讓伯伯見笑了。」站起身來福了福:「小女子還有事,先行告辭了。」不待潘從右再說什麼,徑直出了店。

  小白嘲笑道:「為老不尊的東西,是不是見人家漂亮就按捺不住了?」

  潘從右好笑道:「臭小子,那小姑娘年歲比老夫的孫女大不了許多,不許胡說八道。」他正色道:「你開我玩笑無妨,若是壞了那女子清白,我可不饒你。」

  小白吐了吐舌頭,拱拱手以示歉意,爾後道:「沒想到竟在這裡遇到了趙顯達,這廝不在五軍都督府待著,來應天府衙幹嘛?」

  潘從右的目光追著穀雨的身影:「恐怕是為了那個少年。」

  「不認識,」小白撇撇嘴道:「那個臉上生痣,痣上長毛的傢伙是誰,長得好生令人討厭。」

  潘從右道:「教坊司奉鑾仇文超,捐官而已。」他頓了頓又道:「這兩個看似並非同路人,但卻為了那個少年齊齊現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小白道:「我道家有云:無念方能靜,靜中氣自平。氣平息乃住,息住自歸根。歸根見本性,見性始為真,萬物不縈於懷,方能益壽延年。」他邊說邊在懷中抱了個圓:「老頭兒,操多了橫心可是會短命的哦。」

  潘從右會了錢:「老夫以身許國,這一生註定再無平靜,若國泰民安縱使現在死去我也甘心。吃完了嗎,陪我走走。」

  「悲觀也會短命。」小白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站起身:「不再等杜奎海了嗎?」

  潘從右道:「若有需要,他自會來找。」

  「去哪裡?」小白跟著潘從右出了門。

  潘從右的目光追隨著馬上耀武揚威的趙顯達:「狗拿耗子,你不好奇嗎?」

  穀雨雙手反剪,腳下帶著的鐐銬收得很緊,只能小碎步艱難地走在隊伍之中。兵丁仿佛存心要看他笑話似的,不停在他身後推著:「趕快走,扭扭捏捏的,老娘們兒似的!」

  「嘻嘻!哈哈!」笑聲誇張,存心要讓人聽到。

  沿街之上的行人向穀雨指指點點,彼此竊竊私語,臉上掛著看熱鬧的笑容。

  仇文超將窗簾撩開,側耳聽著身後的動靜,招手喚過一名下人低聲交待了幾句,那下人奸笑著點點頭,走到穀雨身邊忽然高聲喊道:「列位上眼,這位應天府的捕快大人與府上小婢私通,將人搞大了肚子便動手殺人,列位說他還是個人嗎?」

  穀雨又驚又怒:「我沒有!」

  「不是人!」「畜生!」行人鼓譟起來,好事者抄起石頭扔了過來。

  穀雨的爭辯被淹沒在喧鬧聲中,他羞赧地低下頭,身周的嘲弄聲、嬉笑聲像一道鞭子一下一下狠狠抽在他的心尖上,他想儘快逃離,腳鐐發生叮鈴叮鈴悅耳的響聲,軍卒笑得更歡了。

  夏姜遠遠地跟在隊伍後面,她心疼地看著穀雨狼狽的背影,憤怒的火苗在她的眼中蒸騰而起。

  這一切原本與他無關,他可以與你們保持距離置之不理,但他還是站了起來保護你們的妻子、兒女,他不該被你們這般羞辱。

  大腦袋摸著滾圓的肚子和一眾捕快從一家粥店中走出來,老武道:「王鵬,你小子是怎麼看出這些人有問題的?」

  幾名被抓捕的大乘教教徒垂頭喪氣地任由捕快推搡著走在前面,大腦袋一本正經地道:「烈日當頭,但凡是正經人誰不趁早趕路,偏生這些人如呆頭鵝似的站在日頭下暴曬,若是沒有鬼,那才叫見鬼了。」

  老武感慨道:「我當了好幾十年差,竟還不如你一個外行敏銳,真是後生可畏。」

  楊達打趣道:「王兄弟有這份識人的才能,不若跟著我們一起當差吧。」

  大腦袋聽得哭笑不得,他與捕快乃是天敵,沒想到有一天還能有做官差的機會,正想找個藉口推辭,街上行人忽地向兩側一分,讓出浩浩蕩蕩的隊伍,一名身材單薄的男子被裹挾在士兵中間,手腳皆戴鐐銬,低垂著頭看不清長相。

  老武奇怪地看著一行人:「奇哉怪也,這不是五軍都督府的人嗎,怎麼也辦起案子來了?」

  待軍隊走過街上恢復秩序,往前走出不遠,大腦袋迎面正撞上夏姜,兩人在人群中四目相對,大腦袋驚道:「夏...」

  夏姜把眼一掃,見他身邊皆是身著公服的捕快,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思遠看大腦袋呆愣原地,不禁好奇道:「怎麼了?」

  大腦袋眼珠轉了轉,兩手一拍:「嚇!剛才吃飯的時候我把東西落在粥店了,」他在腦袋上一拍:「瞧我這記性。」

  思遠道:「王大哥忘了什麼,我給你找回來。」

  大腦袋趕緊道:「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們先行回府,我一會兒功夫就能追上。」不待思遠答話掉頭就往回走,思遠向他的背影喊道:「沿著長街直行,一炷香的功夫就能看到應天府衙,找不到我們就去府衙。」

  「知道了。」大腦袋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夏姜低垂著頭,待老武等人走過才快步向大腦袋追去。

  大腦袋將夏姜引到街邊的巷子中,四下瞧瞧無人注意,才施禮道:「大當家的,大腦袋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

  夏姜遇到大腦袋,心中也自高興,兩人共同患難,實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各自又經歷過一番死裡逃生,再見時倍感親切,夏姜笑道:「看來咱們兩個運氣都不算太差。」

  「另外,穀雨沒有死。」夏姜繼續說道,大腦袋一驚,夏姜的表情很複雜:「我與他在大乘教巧遇,才得知他自山崖跌落後僥倖得活,他因為營救一對山中姐弟被大乘教擄上總壇,好不容易逃下山卻又被當兵的帶走。」

  大腦袋驀地想到方才擦肩而過之際,那個瘦削的身影:「原來是他!」

  夏姜道:「我得救他。」

  大腦袋臉色僵硬:「你怎麼救?」

  夏姜抿緊雙唇,事態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不管怎麼樣,咱們先追上去,摸清他的位置。」兩人快步走出巷子追著隊伍去了。

  過不多時,巷角轉出兩人,正是潘從右和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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