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流血葫蘆

  這十王府中尋常一座未成年皇子的府邸便可抵城內一座富商的府邸,穀雨與陳鐸兩人穿過三進院子轉過門口照壁,陸忠領著人已在石階下等待,陳鐸見身後已沒了三殿下的人,迫不及待地問道:「不知大殿下可感染惡疾?」

  這句話問出了穀雨的心聲,他把眼瞧向陸忠,卻聽後者嘆了一口氣:「哎,陳太醫隨我來,一見便知。」說罷轉身而去。

  穀雨與陳鐸互相瞧瞧,對陸忠古怪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趕緊跟在他身後,在士兵的簇擁下沿著花石板路向大殿下府邸走去。

  周圍呻吟一聲醒轉過來,他撐著從地上爬起身,腦袋昏昏沉沉,後腦勺則疼得厲害,額頭纏著層層紗布將腦後傷口包紮了起來。

  「頭兒,你醒了?」

  是滯留在府中的弟兄們,瞬間將周圍圍了起來,讓出個空隙露出了兩張臉:「看看這是誰?」

  是失蹤已久的龐韜與孫興,兩人湊到周圍,一左一右將周圍攙住,周圍看著兩人,反手將兩人握住,哽咽道:「我以為你兩人出事了,老天爺到底是公道的...」

  龐韜兩眼泛紅:「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和老孫當時被人堵在王府老宅,後來才知道是成國公的人手,對手將老宅巡視一圈,收羅了我等翻出的物證,看那架勢似乎還想對我和老孫動手,我二人拼死反抗,無奈對方人多勢眾,最終帶到了這鬼地方。」

  周圍道:「王立琦窩藏賊寇,將人安置在老宅,本不想引人注目,哪知他那獨子王忠仁不僅糟蹋了青樓花魁,更將那女子囚禁在老宅,父子兩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哪知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王忠仁之妻綺蘭察覺丈夫出軌,她卻有個極特殊的身份——乃是成國公的侄女。」

  「什麼?」周圍已將事情原委拼湊出了個大概,龐韜自從被抓便被囚禁於此,初次聽到不免大吃一驚。

  周圍繼續道:「成國公護女心切,聽聞綺蘭求助,領著手下前往老宅抓姦,卻意外撞破了賊寇留下的證據,綺蘭既然嫁入王家,兩家便脫不開干係,為免事態敗露,索性將物證人證一併綁了來。」

  龐韜顫聲道:「原來如此,王立琦身為兵部重臣卻陰謀作亂,實在是狼子野心無恥之尤!」

  「還折損了我若干弟兄,」周圍道:「這筆債我們一定得討回來。」

  「對,決不能讓老吳他們白死!」弟兄們鼓譟道。

  周圍吐了口濁氣:「王立琦逃入巡捕營,我們要設法逃出去,儘快將他捉拿歸案,此人身上隱藏著極大秘密,片刻耽擱不得。」

  「怎麼出去?」府內府外精兵把守,捕快們不禁犯了難,周圍沉思片刻道:「弟兄們聽我口令行事。」

  朱鼎臣歪在軟塌之上,竹橋將他傷口包紮妥帖,站起身:「那姓周的捕快下手有分寸,王爺沒有傷到筋骨,小心將養幾日便可痊癒。」

  「放屁!」朱鼎臣眼中的火苗熊熊燃燒,兩手在空中亂舞,顯得極為激動:「這廝不過一名賤吏,也敢對本王動手,等他醒了一定給我好好收拾他!」

  正說著話,門口下人走進來稟道:「王爺,姓周的醒了。」

  朱鼎臣噌地站起身,疼得哎喲一聲又坐了回去,竹橋連忙將他攙住,朱鼎臣惱恨地道:「扶我過去!」竹橋不敢怠慢,扶著他的手臂將他輕輕托起,朱鼎臣一瘸一拐地走出花廳。

  院中已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周圍被人反剪雙手,跪倒在地。對面則是那面部受傷的隊正,此刻臉頰被紗布包裹,顯得狼狽又滑稽,他虎視眈眈地看著地上的周圍:「這是鬧得哪一出啊?」

  將周圍制服在地的卻是龐韜和呂江,三人身後則站著順天府的捕快,龐韜道:「非是不信任大人,只有見到王爺我等方能細說。」

  「我來了,爾等想要說什麼?」伴隨著渾厚的一聲,朱鼎臣在竹橋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無論是護衛兵丁還是順天府捕快齊刷刷跪倒在地,朱鼎臣視若未見走到周圍面前三丈這才停了下來,竹橋一手攙著朱鼎臣,另一手則摸向腰間的長劍,牢牢地盯緊周圍,以防他突起發難。

  龐韜從周圍背後抬起頭:「王爺容稟,這周圍膽大包天,行刺大明王爺,我等雖為其同僚,卻不屑與之為伍,尤其他在甦醒之後對王爺出言不遜,更要尋機報復,身為順天府衙差我等不能坐視不管,所以便將人綁了交與王爺定奪。」

  朱鼎臣表情陰冷地看著周圍:「他的話可當真?」

  周圍抬起頭,恨恨地回視著朱鼎臣:「你世受皇恩,卻圖謀不軌,我說的有錯嗎?」他輕蔑地笑道:「朱鼎臣,別犯在我手裡,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繩之以法!」

  「x你x的!」朱鼎臣勃然大怒,髒話脫口而出,從那隊正手中搶過鋼刀,劈手向周圍頭上砍去,堅硬的刀鞘毫不留情地正中周圍的頭顱!

  刺目的鮮血自周圍的頭頂流下,他皺了皺眉,挑釁地看向朱鼎臣:「就這點力氣也想跟人造反,空有一個名頭手無縛雞之力,王立琦真是瞎了狗眼才會找你合作!」

  朱鼎臣怒火攻心,手中鋼刀不斷揮舞,只將周圍打得皮開肉綻,頸部以上成了流血葫蘆一般。

  周圍疼得渾身哆嗦,那邊廂竹橋手中的長劍早已出鞘,眼神在周圍與他身後兩人身上打轉。

  龐韜與呂江將掙扎的周圍牢牢制住,龐韜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呂江兩手顫抖,眼見周圍受此非難,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周圍怕他露出破綻,忽地怒喝道:「狗日的龐韜、呂江,你們趨炎附勢枉顧公義,可忘了自己的身份嗎?」

  呂江心中一凜,冷聲回應道:「你不知死活,弟兄們可不願陪你瘋,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弟兄們,更怪不得王爺!」

  朱鼎臣打得累了,停下手呼呼喘著粗氣,呂江的話說到他心坎里,應道:「說得好,看來順天府中還有明事理的。」

  呂江趕忙叩首道:「我等雖為賤卒小吏,卻也知道王爺深明大義鞠躬盡瘁,豈容周圍這等無恥小人任意編排。」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朱鼎臣這才覺得暢快了些,越看呂江越是順眼:「你叫什麼名字?」

  呂江趕忙道:「小的叫呂江。」

  朱鼎臣道:「呂江,你這廝明白事理,本王也不為難你,這就將你放...」

  話到此處竹橋忽然截口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