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子一言不合,就要把鄔情趕出去。
鄔情挑眉。
她指著自己身上的書生外袍:「荀夫子,我明明穿得就是男子的衣服,怎麼就不能進上書房了?」
「淺薄至極!」
荀夫子一甩衣袖,怒聲道:「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貴人以為,一件衣服,就能矇騙世人,掩飾你的身份了嗎?」
這句話出自《論語·堯曰》,意思是君子應該衣冠端正,目不斜視,莊重得讓人望而生畏。
荀夫子這番話,明顯是在嘲諷鄔情衣著不倫不類,全無君子之風範。
【荀夫子果然固執。穿男人衣服不行是吧?】
鄔情了解了。
沒問題,她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
上書房前,眾目睽睽之下,鄔情將手放在肩膀上。
緊接著,她的手指猛地攥緊,大力一扯,將闊大的書生外袍一把掀開!
白色的男子外袍瞬間起飛,隨風飄揚,在空中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
上書房外的宮人們驚叫一聲,連忙捂住眼睛。
皇子們後退一步,略微迷茫。
荀夫子眼皮抽搐,在心中暗罵鄔情行事孟浪至極。
外袍完全揭開後,只是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宮女服飾,簡單樸素,沒有任何華麗之處。
穿著宮女裝的鄔情露出甜甜的微笑,細聲細語道:「荀夫子,這下可以了吧?沒有哪條規定明確說過,宮女不能入內吧?」
女子不能隨意進入上書房。
但是按照宮中規矩,宮女這類「下人」卻不算在此列內。
荀夫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屑道:「貴人莫不是在試探老夫的眼力?你就算真的穿上了皇后娘娘的華服,老夫也絕不會讓你踏入此地半步。」
【穿皇后娘娘的華服?】
【我還能穿皇上的衣服呢!問題是,我敢穿龍袍,你敢看嗎?】
鄔情毫不氣餒,繼續努力道:「夫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進去陪讀的,絕不會插嘴打擾您的教課,更不會對您的教學造成任何不良的影響。」
然而,荀夫子卻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的請求。
「只要有女子在室內,男子又如何能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地學習呢?」老頭兒一臉嚴肅地摸了摸鬍鬚。
鄔情少見地哽住了:「……」
她目光難測地看著荀夫子。
【臥槽……好奇葩的言論。合著只要女子在場,男子就無法安心學習?不愧是你啊,堪稱原文最封建的荀老頭。】
【這老頭其實為人正直,學識水平也高,是原文中少有的正派老臣。大皇子登基成了傀儡皇帝後,也是少數的保皇派,忠心耿耿、剛正不阿。】
【女主作為太后把持朝政,引起了荀夫子巨大的不滿。荀夫子性別歧視,難以忍受這一點,最後甚至撞柱自殺了。可見,他對女子有多大的偏見。】
鄔情捏了捏拳頭,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夫子有婚否?」
荀夫子頷首,道:「自然。老夫與髮妻已相伴四十年,感情深厚。」
鄔情咄咄逼人:「那麼,夫子在讀書之時,令夫人是否從未進入過您的書房?」
「又或者,在您看來,與令夫人共處一室,也會打擾到您的學習嗎?」
荀夫子眉頭微皺,正氣凜然地說道:「這如何能夠相提並論?婚姻之事與學業之途,本就是兩碼事。」
「況且,拙荊只是偶爾進來替老夫研墨與清掃書室,又何談擾我清靜?」
鄔情無言以對:「……」
好啊,合著把老婆當保姆了。
【荀夫子果然封建。】
【對付這種人,你和他講男女平等的道理,是肯定講不通的。既然這樣,那我就只能用魔法打敗魔法了。】
【你用世俗觀念壓我,那我就用皇權壓你。】
【老古董,今天這個門,我鄔情偏就要進了!】
鄔情唇角勾起:「夫子,我們還是談談吧。」
她穿著一襲素雅的宮女服裝,站在台階下方,看起來很是清純無害。
站在台階上的荀夫子仍然拒絕她:「貴人請回吧,無論貴人說什麼,老夫都不會同意的。」
說罷,他看了皇子們一眼,就要轉身進入室內。
皇子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跟上荀夫子的腳步?
還是和吉貴人統一戰線?
鄔情掃了一眼旁人,叫住荀夫子。
她上前兩步,突然放低聲音說:「行吧,既然夫子這麼堅持,我也不為難夫子了。」
荀夫子摸摸鬍鬚,頷首說:「這樣甚好。」
鄔情跟著說,「那荀清徇私舞弊還污衊秦厲學的事情,我就告訴皇上了。」
荀清是荀夫子的幼子,今年三十五歲,孩子都有五個了,還未考取功名。
荀夫子聞言,原本嚴肅的神色似乎出現了一道裂痕:「……等等。」
他驚魂未定地瞧著吉貴人波瀾不驚的臉。
這是一張清麗又稚嫩的臉蛋,明明應該和他的孫女年紀相仿,卻為何會透出一絲運籌帷幄的意味?
荀清的這件事……在深宮之中的吉貴人是怎麼知道的?!
他明明已經……
鄔情笑眯眯地說:「夫子?這下我們能好好聊聊了吧?」
荀夫子蒼老的臉皮抽搐了一下。
半晌後,他才不情不願地同意了鄔情的請求。
二人避開周圍人好奇的視線,來到無人的角落裡。
荀夫子沉聲道:「吉貴人,你休得污衊我幼子。」
鄔情呵呵一笑:「荀夫子,你這話能騙得了誰啊?京城誰不知道,您三個兒子中,就小兒子是個十年都考不上秀才的傻瓜。」
「荀清愚笨,卻不是貴人胡亂指摘的緣由。」荀夫子淡淡開口,半含威脅地道,「貴人再污衊一句,就別怪老夫向皇上上一道摺子,參您一筆了。」
【還威脅起我了?哈,對不起,我這人啊,就不怕被威脅!】
「你自己兒子的德行你不清楚嗎?心虛了吧?」
鄔情繼續微笑,「夫子剛剛還那麼硬氣,現在怎麼不讓我滾出去了?」
荀夫子斥責:「一派胡言!」
鄔情素手掀起,指頭不斷翻劇情書。
她嘴裡念念有詞:「五日前,荀清在參加科舉前找人做槍手,被監考官秦厲學發現。荀清反咬一口,說槍手是秦厲學推薦的,收了他一大筆錢。因為事情敗露,秦厲學想和他擺脫關係,才轉手舉報了他。」
「當然,經查明,秦大人剛正不阿,所有的問題,都出自荀清的身上。」
鄔情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荀夫子,問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宮裡卻一點風聲都沒有。夫子,您在這裡面做的貢獻不小啊?」
「知道這件事的人可不少,想要他們都閉上嘴巴,要花不少錢吧?這樣看,我大膽猜測一番,您這幾年賺得錢數目……」
她豎起三根手指,「應該不少於這個數吧?」
荀夫子的臉色難看極了。